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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末福利分房最末一班车亲历记(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1年01月03日10:16 北京青年报

马晶在她11平方米的小屋里

马晶的新家就在这座楼上

　　以新旧世纪的交替为分水岭，一些曾被我们耳熟能详的词汇将淡出历史舞台，其中包括下岗，也包括福利分房。2000年的最后几个月，福利分房最末一班车隆隆开过，计划经济体制中最让人割舍不下的内容、对贫薄工资待遇的最高补偿，将被一系列新的措施取代。改变了这最大利益的分配体制后，机关单位也终于走入市场化。

　　26岁的马晶在科研机关工作3年多了，生活平静、简单，欲望不多。她和她同样在机关工作的同学最为关心的，一是职称，另一个就是分房。在20世纪的末尾，单位的福利分房末班车终于捎上了她，即将做母亲的她谈到此事充满喜悦。分房的过程是简单的，却被她们咀嚼再三，这个多年来无数人共同经历的事情，对每个当事者来说，都是重大的、戏剧性的。

　　分房那几天总感觉心情大起大落的

　　我们单位是去年10月分的最后一批房。那些天，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总感觉心情大起大落的，比当初参加高考还紧张。像我们这样的小年轻，工作才三四年，资历也浅，跟单位也不熟，要说不容易分上。很多老职工都说，你们是赶上福利分房末班车了，运气真不赖。话虽这么说，心里也觉得挺美，可越是临近分房，心里越毛。一开始的时候，担心自己分不上，等知道能分上了，又担心轮到我时剩的都是一室一厅，那多亏呀。分房那几天，全单位上下都很紧张，我们有的男同事以为分不上了，都开玩笑说：“哼，要是分不上房子，我就不在这儿干了，我下海挣钱去！我贷款买房！

　　我和我爱人现在住的是我公公婆婆的房子，你看，我们俩这间才11平方米。我再过两个星期就该生了，要是没房子，孩子都没地方带。

　　我是东北人，我爸我妈都是外地的，结婚好几年了他们就来过一趟，其他的时候都是我们过年时回去。没房子啊！我都不敢让我妈我爸来，他们来一趟，住旅馆我都付不起，两个人一个标准间一天还100多块钱呢。我就跟我妈说“妈你住两天行了，别老住着了，赶紧回去吧，我们同事都说我怎么那么不孝顺啊。其实我也没办法，挣那点钱都给了旅馆不值。这有了房子，我妈他们就能过来了。

　　按工龄职称排队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本

　　这次单位盖了新楼，原来住小房子的研究员啊，院士啊，领导啊什么的分到新楼里的大房子，我们再捡他们腾出来的旧房子，当然还有再捡漏的。

　　都是按照工龄职称排队，排在前面的就先挑，都是公开的，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本，什么样的房子可以挑都列在上面。分房那周是礼拜一开始，头一天是院领导、研究员先挑，第二天是处级领导、副研究员什么的，然后是中级职称的、中层领导们，一批一批地挑，都是公开的。我们专门有个分房委员会，很早就成立了。这次分房调房的加在一起有一两百人呢，单位要是不一碗水端平了，到时候不好处理。我们这次分房，单位还动员很多老同志选择2＋1的房子或者2＋2的房子，好多腾出来一些房子给大家分。我觉得我们这儿还是挺公平的。

　　分房的原则是首先你得结婚，才有资格申请房子，不分男女。但还有一条呢就是如果你爱人在别的单位，他的级别比你高，那你就没分房权，因为他在他们单位还有资格分房呢。就算他们单位没房可分，那也不行，也没有分房资格了。要是单身的，年龄超过了33岁也照顾，分给一室一厅。没结婚的就没有了。

　　为分房而结婚的我们这儿也挺多，因为大楼早就起来了，楼一起来大家就都知道要分房了，好多人就赶紧结婚了。有的同事结婚了我们都不知道，一分房才知道“哟你都结婚啦。都是今年闪电结婚的。不过这样的分房也要排在我们后面，今年结婚的都要单挑出来排在后面。

　　这次房源比较多，基本上符合分房条件的都分上了，算是皆大欢喜。刚分上的时候我猛一下子就踏实了，一开始还担心分不上呢。

　　挑房的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

　　通知我挑房的前一天晚上，我失眠了，一夜跟烙大饼似的折腾：二间还是一间？阴面还是阳面？满脑子都是房子，好不容易才熬到天亮。那段时间回家聊的也是房子，在单位聊的也是房子，领导在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说，领导一不在，大家就全叽叽喳喳地讨论。

　　我们来单位时间短，对单位的情况也都不太熟悉。好多老同事对院里的房子的户型都特了解，什么哪套是眼镜房，什么房是糖葫芦房什么的，她们都知道，都给我们介绍。那阵儿中午休息的时候，好多人三三两两地去人家敲门看房。有人也去我们所长家看过，他们家没怎么收拾，挺乱的，我们同事也没打招呼就去了，弄得人家特不好意思。那时候住单位大院里的家家都得随时做好准备会有人来看房。不过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都挺理解的，挺热情的。

　　我是排在比较靠后的，轮到我挑房的时候，就剩3套两室一厅了，其中有两套是一层，还有一套就是所长他们家，是顶层。我知道就剩三套的时候就问我们同事“要哪个啊？我们同事就给我出主意，说千万别要那两套一层的，因为那两套前边是食堂，见不着阳光。所长这次分到新楼里的房子了，他们家一搬走我们就可以搬进去了，不像有的房子，你得等这家的上家搬到新楼，他们再搬到别人家，你才能搬，得等好久呢。我们同事就有的得等好几拨，她就说“我这个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搬进去呢。所以，考虑房子的时候又得考虑阳光啊户型啊位置啊产权啊什么的，还得考虑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房契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这感觉多好啊

　　我们这房子离婆婆家特近，还有产权，房契上写自己的名字，这感觉多好啊，不管它是好是坏，总是自己的房子啊。我们单位在丰台那边的一处房子就没有产权，每月交房租，这次分房住那边的人好多都调到这边来了，都愿意要有产权的房子。交房租倒是挺便宜的，一个月才五六十块钱，不过还是有产权好。我们分的房子按一平方米1480块钱的房价交钱，旧房子再有折旧。

　　分到房子之后，两室一厅的要交六万块钱，等核算完了多退少补。交这个钱的时候我哥哥姐姐公公婆婆都要掏钱，不过最后我们还差不多都是自己掏的，没让他们掏。我们平常攒了点钱，不过这一交也就都搁进去了。像我们还是知道攒点钱的，我们有的同事平常花销大，一交钱都得家里人赞助。

　　以前分房不用买，是交房租的，不过从90年代初单位就陆陆续续地允许大家把自己房子的产权买下来了，大家都买，而且越早买越便宜，他们早买的两室一厅就花两万多块钱就买下来了。

　　生完孩子得先住周转房

　　我要搬进去的房子是我们所长的房子，两室一厅，他这次分房分到了新楼一套比较大的房子。所长是个博士，是我们单位3年前从别的单位挖过来的，来的时候，按规定应该分三室一厅的，但当时院里没有，临时给了他一套这样的周转房。我们分到之后还去他家看过，他们家挺热情的，都说“来吧来吧，都是一个单位的，进来看吧。等他们明年8月搬进新楼去，我们收拾收拾，10月份就能住进去了。

　　我还有两个星期就该生了，我婆婆身体不好，照顾不了我，等我生了，我妈妈得从东北过来照顾我。所以我管单位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周转房，在丰台那边。11月1号给我们的钥匙，我们花了一个月收拾那边的卫生。等我一生完孩子，就在那边住了，直到我们这边的房子下来了能住进去再搬回来。因为是周转房嘛，就没怎么收拾，比较简单。那里原来是男生宿舍，里边有好多桌子呀椅子呀高低床什么的，我就都留下了，把高低床一拆拼起来就是一个双人床了。等明年再搬的时候我也就不要了，搬的东西也就少一些。

　　有了房子就踏实了房子是最大的事

　　我在我们同学中间属于比较早分到房子的，应该算是第二个吧。有好多同学没结婚啊，没结婚就不能分。

　　现在同学聚会一见面聊的就是这些事情。你说还能聊什么，大学毕业都没几年，职称都一样，别的也没什么区别，也就是聊一聊谁分了房子了谁没分房子。我是学测绘专业的，跟我学一样专业的同学基本上都在科研单位。我们这样的单位挣的少，但是能分房，有的同事就是老公在外边闯，爱人在这样的单位，图一边呗。

　　以后政策怎么改，我也不太清楚。看领导的了。

　　有了房子就踏实了，前一阵我们同学聚会，一看见我说：“哟，你都怀孕了，明年我也要做孩儿他妈了———我有房了啊。我哥哥我嫂子也是，他们30岁了，一直没要孩子，前段时间买了房，收拾踏实了，明年打算要孩子呢。房子是最大的事了。文／本报记者宋燕摄影／韩晓刚

　　资料

　　建设部部长俞正声在去年年初新闻发布会上宣布，中国的福利分房制度已基本画上句号，货币化分房方案全面启动，住房制度改革继续深化并稳步发展。

　　俞正声援引温家宝副总理的话说：“房改的积极意义怎么估价也不为过。”他从以下四个方面总结了去年房改的成绩。

　　一是住房分配货币化方案陆续出台实施。目前，住房实物分配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停止，绝大多数省、自治区已出台了货币化分配方案；35个大中城市中24个城市出台了方案；江苏、山东、河北、广东、湖南、广西、福建等省、区全部市、县方案已开始实施。《在京中央和国家机关进一步深化住房制度改革实施方案》于去年8月出台，对全国住房分配货币化工作起到了较好的示范作用。住房分配制度改革对启动居民住房消费起到了重要作用。如苏州市，去年共向2674名职工发放住房补贴4478万元，带动个人购房支出金额4.25亿元，约为住房补贴金额的9.5倍。随着住房分配制度改革的推进，居民日益成为住房市场的消费主体，全国城镇商品住宅销售中个人购房比例已达70%以上，江苏、广东已接近90%。

　　二是现有公房改革继续稳步推进。各地在进一步规范公房出售政策基础上，采取切实可行措施，继续向职工出售现有公房。绝大多数省、市可售公房的出售比例已达到了60%左右，重庆、浙江、河南、广西等省(区、市)的可售公房的出售比例已超过80%。通过多年来向城镇居民出售现有公有住房，城镇住房商品化程度有了很大提高，基本形成了以居民自有产权为主、多种产权形式并存的新格局。与此同时，各地根据职工的经济承受能力，结合提高职工收入，继续稳步推进现有公房的租金改革。

　　三是住房二级市场开放步伐加快。在试点基础上，目前已经制定了职工已购公房和经济适用住房上市出售管理制度、收益分配制度，以及鼓励居民扩大住房消费的住房交易税收政策。约一半的省、自治区、直辖市已经开放了住房二级市场，开放二级市场的市、县范围逐步扩大，部分城市市场交易十分活跃。如上海去年全年已购公房上市19771套，比上年同期增长95%。90%的住户出售已购公房后又新购房，每户均增加住房面积41平方米，增加买房支出17万元。住房分配货币化和已购公房的上市带动了个人购房，商品房销售比上年同期增62%。

　　四是住房公积金制度进一步完善，个人住房贷款加快发展。《住房公积金管理条例》的发布实施，促进了住房公积金管理的规范化、法制化。截至去年12月底，全国参加住房公积金制度的职工已达6900万人，住房公积金归集余额达1409亿元，比上年增加398亿元。去年，国家重点调整了住房公积金和商业性个人住房贷款政策，贷款政策的调整和房改的推进，促进个人住房贷款有了较大幅度的增长。

　　-他们是一群非常非常普通的人；他们个人不能改写历史、不能影响社会；他们被动地经历着新闻事件，并接受事件对他们生活和命运的改变；他们是你、我，以及我们身边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