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29日,重庆市第九人民医院心胸外科病房。年轻的陈卫躺在病床上,吸着氧。
“胸积水”,陈卫的家属说,“还没有脱离危险”。陈卫是重庆市北碚区静观镇的镇长。在三天前镇里的一次庆典仪式上,他冲上去阻拦一柄刺向镇党委书记的刀,致伤。行刺者刺杀的对象是静观镇党委书记辛国荣。辛被杀伤,轻伤。“刺客”周良勇,该镇城管监察 办主任,他们的同事。
行刺
2001年7月26日是静观镇大喜的日子。这天,镇里投资60万元的人民广场建成,镇政府要在新落成的广场上举行庆典仪式及文艺演唱会。
上午8时,6000平方米的广场彩旗飘飘,10个硕大的气球挂在广场上空。广场西侧的新政府大楼已修到第三层,初显宏伟。
8时30分,来自北碚区、渝北区的主要领导在主席台落座,嘉宾————为广场捐资的老板们也陆续到来。广场聚集了3000多人,文艺演出开始了。
镇上老年腰鼓队、乐队、北碚区某文艺团体陆续登台表演节目。独唱,评书,腰鼓,舞蹈……
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11时40分左右,镇党委书记辛国荣在节目的间隙里宣读完捐款名单,回位落座。这时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周良勇突然斜刺里窜出,拔出一柄约30厘米长的刀,刺向书记。
台上的领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手”惊呆了。主持庆典的镇长陈卫疾步向前,用手揽住周良勇,试图夺下长刀。周另一只手从身上又抽出一把匕首,转身刺向陈卫。
人群大乱。
周良勇并未逃逸,慢慢走下台阶。待民警擒下周时,陈卫已倒下,身中数刀。辛国荣也被刺伤。
12时30分,台子、彩旗、气球、横幅被撤走。现场一片凌乱。
“刺客”周良勇
7月28日记者前往静观镇采访时,行刺事件在镇上已传得沸沸扬扬。
周良勇,静观镇城管办主任,据说此前与镇领导“并无深仇大恨”。“城管监察是他的工作,一向爱岗敬业”,这是一位政府工作人员的评价。
“当天清早6时半还看到他在水仙街维持市场秩序,尽职尽责。”人大主席张远华说。
“庆典那天他早早地就去布置,维持秩序,看不出任何异样。”周良勇的同事喻中科说。
原副镇长周先成认为:“哪怕受再大委屈,也不至于杀人嘛。”
老百姓对行刺事件有着自己的看法。
黄葛滩居民周光明说“周良勇脾气毛得很”:“比如,他上街执勤,卖水果的摊贩不听招呼,二话不说,一脚踢去。”
让有些人“感觉到要出事”的是,26日清晨6时,一个疯子在新广场上大喊“杀,我杀”。之前人们并不认识他。
黄葛滩很多居民也说听到了疯子的叫喊。有人说这是一种预兆。
而当地机关干部的说法是,刺杀事件与最近的一次机构改革有关。
机构改革:
静观镇的机构改革如期而至。
机构改革从6月27日开始,分五个阶段。7月20日,镇政府开动员会,学习文件,“让很多人突然紧张起来”。
政府二级办公室将由原来的十来个合并为5个,分别是党政办、经济发展办、社会事务办、财办、综合治理办。科级领导职位———5个主任、3个副主任要竞争上岗。
程序是:公布职位,公开报名,资格审查,演讲答辩,民意测验,考察任用,公示。
城管办主任周良勇没有报名。
报名符合条件的21人参加了7月23日的演讲。
“24日他们内部研究,25日上午他们私自定下来的主任副主任们已经在履行职能,确定科员人选。”原城管办副主任喻中科说。喻指的“他们”是镇党委书记辛国荣和一些党委成员。
25日早上镇里宣布了确定后的岗位名单。先公布的是科员,然后才是8个科级领导岗位。与会的近百名机关工作人员哗然。
其中5个有行政编制的人员下岗,取而代之的是7个原事业编制人员。“下岗”干部感到不公。
镇人大主席张远华也是认为这次机构改革透明度不高,政府的工作做得太粗,对机构改革的宣传和贯彻不够深入,客观上给干部造成很大的思想压力。
原镇长助理认为机构改革不可能做到人人满意。他也赞同“镇里的工作做得过粗”的说法,至于粗在哪里,笑而不言。
7月30日上午,在机构改革中“下岗”的刘秀琼慵懒地坐在办公室,脚跷在椅子上。
谈起机构改革,刘秀琼有气:“机构改革如果公开公平,我没意见,但不是,问题很多。现在要给个说法,我为什么落选,他们为什么上岗,要让人心服口服噻。”
在办公室,刘秀琼与同事童其志争执起来。童说:“机关人多,总得有人下岗。”童在这次机构改革中胜出,在党办谋得一职。
镇党政办主任李雪刚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现在各种谣言四起,大都是捕风捉影,机构改革还没结束,不能过早定论。”
第二次碰上记者,张远华不愿多谈,但他亮明了自己的观点:“如果镇里的工作做得细致一些,多考虑一些困难,兴许不会发生行刺事件。”
值得玩味的是,7月25日上午宣布在岗人员名单后,喻中科夫妇找镇长陈卫理论,当时站在一旁的周良勇还劝道:“不要再争了,还有下一轮事业编制定岗,党委政府总会给你们一碗饭吃的。”(记者陈海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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