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起中国海关和英国海关首次联合查堵国际象牙走私犯罪分子的跨国行动。7月11日，北京海关侦查分局就此案侦查终结，正式移交检察机关审理。

　　一

　　4月6日，早春时节。下午4点，首都国际机场货运处一派车水马龙的景象。

　　北京市某贸易公司经理杨泽风正在接收从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经英国伦敦发到中国北京的货物。杨泽风一米七三的个头，留着生意场上流行的板寸头，显得干练、稳重。一切手续都齐备，没有任何纰漏。验票之后，一个标号为AKE30219BA，装有445公斤皂石雕刻工艺品的包装箱，被装上一辆蓝色的小型卡车。杨泽风觉得一身轻松，他拉开桑塔纳轿车的门，坐进去，发动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相随着驶出了机场专用道，风驰电掣般地向昌平方向奔去。

　　一路上杨泽风志得意满地轻击着方向盘，盘算着再过一个小时货物就可以安全到家了。然而，他断然不会想到，在疾驰的车流中，北京海关调查局、侦查分局的车子，已经紧紧地盯住了他。一张由中国和英国海关联手布下的打击象牙走私的大网，正在一步步收紧。

　　下午17时30分，昌平区和平街某地。还没等杨的车停稳，守候在此的海关调查、侦查人员便将杨泽风等三人擒获。包装箱中58根走私进口的象牙赫然在目。人赃俱在，铁证如山。

　　指挥这次行动的北京海关副关长张砚甲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从接案到破案，只用了两天时间。伦敦海关与北京海关的首次跨国联合行动，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他不禁回忆起两天来紧张的行动过程。

　　二

　　4月3日，英国伦敦机场。忙忙碌碌的货运现场，车辆穿梭，货物成山。身穿制服的伦敦海关官员詹姆斯带着助手正紧张地查找来自肯尼亚的几个包装箱。根据线报，伦敦海关获悉，有人企图从肯尼亚的内罗毕假道伦敦，向中国北京走私非洲象牙。他们找到了两个发往北京的包装箱。运单上申报的是皂石雕刻工艺品，可开箱查验后发现，除了皂石雕刻工艺品之外，包箱内还有国际禁止买卖的象牙。

　　按常规，英国海关有权扣留货物。但这样一来，只能获得赃物，却无法抓获走私的人。要达到人赃俱获的目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与中国海关合作，在北京实施控制下交付。詹姆斯向上司报告了情况，伦敦海关立即通过中国海关驻比利时办事处，询问中国海关总署能否接办此案。

　　4日上午8∶40，北京海关调查局都局长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总署调查局紧急通报，要求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总局受领任务。凭着一种职业的敏感，都局长感到有大的案情发生。

　　20分钟后，北京海关调查局几位主要负责人赶到总署。已经在会议室等候的总局领导没有例行的寒暄，直截了当地向北京海关的同志通报了来自英国伦敦海关的情报。

　　《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组织曾于1989年召开成员大会，通过了全面禁止非洲象牙及其制品国际贸易的修正案。作为成员国，我国早在1990年就把象牙列为国家禁止进出境物品。国家林业局关于《破坏野生动物资源刑事案件中涉及走私的象牙及其制品价值标准的通知》，对于无法确定是否属一根象牙切割或者雕刻成的象牙块或象牙制品，应根据其重量核定价值，以每公斤1667元计算。象牙虽价格不菲，但在一些国家仍有着很大的市场，尤其是在亚洲。为此，象牙走私屡禁不止。

　　海关的天职是为国家把守大门，胆敢以身试法的人必定会栽在海关脚下。

　　在获得中国海关的明确答复后，英国海关将截获的象牙拍照留存，然后复原包装，送上BA039航班，发往中国。同时通报中国海关，收件人是中国豪华化学工业公司的李某，请中方加紧布控。货物的发运时间是4月4日下午16时，预计次日上午9时左右到达北京。

　　时间紧迫，距离货物到港只有24小时。总署意见十分明确：北京海关负责控制货物和收件人，总署调查局负责与英方协调衔接。

　　上午10时，北京海关甄朴关长、张砚甲副关长与调查局、侦查分局的领导分析案情，商定具体方案。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起由国外采购，伪报品名，国内加工并且销售的象牙团伙走私案。3月份，北京地区曾经发现有人非法销售非洲象牙工艺品。这次走私的象牙，很可能就是北京地下象牙市场的货源。会议决定将此定名为“4·05”案。由北京海关调查局、侦查分局联合办案，北京海关大要案指挥中心统一指挥，并随时向海关总署报告。

　　明确了各自的分工和职责后，张副关长对大家说：“同志们，这是北京海关与英国海关之间的首次合作。办案的质量如何，直接关系到中国的形象、中国海关的形象。这一仗，必须干净利索，要打出中国海关的士气。现在任务已经明确，立即开始行动！”

　　三

　　查找收件人是当务之急。但是，无论是海关H883数据库，还是北京市工商局，都没有中国豪华化学工业公司以及李某的相关资料。

　　此时，英国海关再次通知中国海关，英方已经完成既定工作，将三个包装箱放入一个集装箱中，准时发往北京，并且通过电子邮件，将象牙的照片和有关资料发往中国。

　　时不我待，调查局立即派出精兵强将，对此案线索涉及单位和个人进行甄别，获得了重要情况。位于北京市北土城西路的某公司，全称虽与英方提供的线索有异，但确是一家化学工业公司。该公司1999年曾4次委托中联海报关行报关进口货物。2000年又两次委托报关，货物名称均为“石刻货物”，发运国分别是肯尼亚和坦桑尼亚。根据这些线索，北京海关侦查分局王局长布置了一个侦查小组，找到了中国豪华化学工业公司的地址，并派人蹲守。调查局还进一步查明，真正的货主，是北京峰鑫化运公司的杨泽风，家住北京市昌平区和平街某居民点。考虑到收件人可能不是杨泽风，指挥中心决定：不管是谁提取象牙，都予以放行，不得打草惊蛇，要跟踪到底。

　　4月5日上午9时，英航BA039次航班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按照既定方案，机场货运监管部门控制理单、预录入、报关等环节；侦查分局、调查局控制货运现场，其余人员在指定的地点备勤。

　　下午14时，货物进入监管区。15时，仓库完成货物录入。猎手们弓张弩拔，只等猎物出现。但是，直到下班，收件人也没有来领取货物。莫非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收件人不急于将昂贵的象牙提走？是故意试探风声，还是已经打草惊蛇？反思自己的行动，应该是没有出现漏洞的。按照海关的规定，货物到港后，三天之内是免费保管期。在肯定了自己的工作没有出现纰漏，相信猎物终究会出现后，张关长马上通知指挥中心负责人：各点位坚守岗位，耐心等待。

　　四

　　第二天上午10∶00左右，在昌平区某居民点蹲守的海关人员报告指挥中心，有一名男子驾驶一辆桑塔纳轿车，在附近的一个路口与一辆130小型卡车会合后，三个人驾驶两辆车朝市区驶去。有可能去机场。跟踪小组正在跟踪。

　　北京海关大要案指挥中心顿时紧张起来。坐镇指挥的两位关长交换了一下意见，拿起对讲机发出指令：“跟踪小组注意隐蔽，随时报告情况。机场货运现场，做好准备，有三名男子很可能就是取货人，各点位密切注意。”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扩音器里不断传来跟踪小组的报告，“目标驶入机场快速路”，“目标到达机场”。

　　猎手们在耐心等待。11∶09，现场报告，有人开始申报这批货物，指挥中心的领导们松了一口气，狡猾的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随即，命令各点位准备行动。11∶20，现场又报告，该批货物可以放行，提货人是杨泽风。一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就要展开。“现场按照计划办理手续，市区各组按照分工在原地守候。”部署完毕后，张关长率领办案人员驱车直奔计划抓捕现场———昌平县和平街某居民点。

　　杨某等人提取货物后，缓缓驶出机场，在高速路交叉口逗留片刻，立即向密云方向飞奔。

　　“各小组注意，目标驶出机场，往密云方向驶去，迅速向密云方向聚集”。

　　各小组接到指令后，迅速掉转方向，朝密云方向奔去。

　　眼看就要进入密云县城，杨泽风等人突然驾车右拐，又朝小汤山奔去。跟踪小组迅速调整方向，紧紧盯住目标不放。然而，当杨泽风等人走到小汤山附近时，却突然把车停了下来。跟踪的海关人员没有料到杨这一手。但他们凭着丰富的经验，继续驾驶车辆，若无其事地从杨泽风的车旁擦边而过。好玄！

　　几次刺探未见异常，杨泽风便放心大胆地继续行车，直奔昌平而去。

　　在某居民区3号楼下，当杨泽风得意洋洋跨下车时，发现我海关缉私警已经将大楼包围起来。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侦查分局副局长魏欣平出示了证件。

　　“皂石工艺品。”杨泽风故做镇静，但其掩饰不住的惊慌还是被老练的缉私警捕捉到了。

　　“打开包装箱。”

　　杨泽风的手开始哆嗦。可经验丰富而老奸巨猾的他马上又想到了辩解的方法。他装模作样地查看了海关人员打开的装有象牙的包装箱，声称包装箱曾被人开过，是有人有意陷害。然而随即在杨家中查获的另外一批共58根象牙和掩护用皂石雕刻工艺品却使他无法继续狡辩。

　　为了向法院提供一份完整确凿的证据材料，不使犯罪分子有翻供的可能，必须迫使杨泽风放弃侥幸心理，认罪交待问题。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走私象牙的销售渠道打开突破口。

　　海关办案人员先后到劲松、秀水街、什刹海等象牙地下市场查找，最后在潘家园旧货市场找到了经销商郭某。据郭某交待，1999年至2000年，有一个身体微胖，驾驶一辆车号为京E3061桑塔纳轿车的人，分4次共卖给他象牙400公斤。郭某承认曾到昌平杨家取过象牙，加工成工艺品后，全部出售了，在海关办案人员提供的11张犯罪嫌疑人的照片中，郭某和其侄子均指认提供象牙的人就是杨泽风。

　　在铁的事实面前，杨泽风不得不低头认罪。原来，杨的哥哥在肯尼亚开货运公司，杨经常帮其采购货物，当看到国内象牙有一定市场时，他们决定走私象牙牟取暴利。杨泽风通过中国豪华化学工业公司的李某进口没有商业价值的皂石工艺品，再通过某报关行的报关员毛某办理报关手续。然而，多行不义必自毙，杨泽风最终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4月6日，中国海关致电英国海关，“4·05”象牙走私案告破，中英海关首次联合打击国际象牙走私犯罪行动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5月12日，北京海关走私犯罪侦查分局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59条规定，报经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批准，将杨泽风正式逮捕。

　　7月11日，北京海关侦查分局将此案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李晓娟 段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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