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潘文石分明是来研究生态，研究动物，可当他发现这里动物与人在争夺资源时，他立即决定：

　　潘文石档案摘录

　　潘文石，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动物学博士生导师，美国圣地亚哥动物学会客座研究员。

　　1987年他主持的“大熊猫生物学研究”获国家科委科学进步一等奖。

　　1996年获美国大熊猫基金会科学特别成就奖。同年获荷兰王子颁发的保护野生动物金奖。

　　1996年10月，潘教授在结束了对秦岭大熊猫长达18年的研究并取得了享誉世界的成果后，来到广西左江地区开始了白头叶猴的研究……

　　潘文石教授在研究熊猫的后期发现熊猫社会里的很多行为关系非常有意思，很多行为关系已经涉及到动物的行为生物学，如果要研究人类的社会生物学问题，探寻当今人类究竟是部分的还是全部的由我们的动物祖先的行为倾向所决定的？今天人类的社会行为是否还带着动物祖先的行为烙印？这个问题非常具有挑战性，这就要求必须找一种跟人更加接近的动物，应该找中国特有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灵长类动物。自古以来就生活在左江以南、闽江以北的白头叶猴就是潘教授要找的这种动物，但在潘教授来这儿之前并不知道它们的生存危机已经非常严重。

　　白头叶猴活得比人更温馨

　　潘教授1996年10月份带着他的研究生来到广西左江，一开始他们为了观察白头叶猴就住在山洞里，住军队的营房，有点充饥的食物就行，最通常的食物就是吃方便面，只能喝点地下水。

　　那一个冬天的下午，潘教授坐在围墙外头，太阳正从西边照射过来，落山之前，光线非常非常地柔和,，树叶比较少，晚归的白头叶猴一个接一个的悠过来，坐在他们的树洞前面的裂缝上。公猴在上头，有6、7个母猴并排着，在那儿休息，等着进洞。这时候从母猴怀里忽然跑出一个黄色的猴崽，妈妈拽着它的尾巴就给揪回来了，揪回来了之后抱在怀里，这个小猴崽又挣脱着跑下来，能看出生下来没多久，黄色的毛，脸上都是嫩粉色的，在石头缝上蹒跚的走着，旁边的一个母猴抓起它来，掀起它的尾巴看看它是公的母的，接着还在嘴里亲了一下子。第二个母猴又抱起来亲，就这样轮着亲了一遍，最后妈妈给收回去。潘教授观察着这一切，问旁边的博士生：“伟伟，你看了它们，有什么感受？”他的博士生感叹了一下说：“我怎么看见了我们祖先的影子，尽管它们是一夫多妻的家庭，可是它们是那么和谐。这个孩子只是一个妈妈的孩子，而其它可能是阿姨，可能是姑姑，或是姐姐，都是那么关爱着这个孩子，多美好的一幅生活画面啊！”

　　潘教授和他的学生爱上了这个地方，开始对这个地区进行全面的考察了。考察山的高度，山的植被，农业状况，道路状况以及水源状况。他来到一位叫陆宝林的老人的家，老人家拿一个小椅子让潘教授和他的研究生坐，马上就端一杯茶过来让他们喝，潘教授就问：“你们在哪儿打水呢？”他说：“就在村口啊，就是你刚才进来那个地方。”潘教授说：“我进来那个地方？就是路边那个水坑？”陆宝林老人说：“是啊。”潘教授一脸疑惑的说：“我刚才怎么看见三个水牛在里头洗澡？有一个站起来还拉屎、撒尿，你说的就是那个坑？”“对，就是那个坑，村里其他人都喝这个水，干净的水太远了，4公里以外才有一个泉水，农民干活那么累，哪有时间到那么远处去挑水呢？”老人的话让潘教授感触特别深，白头叶猴在清晨或是落日的时候，他们会很好地坐在陡峭的山岩上，或者梳理身上的毛，或者爱抚，或者抱着孩子，是非常非常和睦的一个家庭，恬静而幸福。 但是当地老百姓这么穷，这么艰难，他们怎么能忍心只是做研究，而对老百姓的生活视而不见，装聋作哑吗？

　　动物第一次享受人心之爱

　　潘教授就跟县委书记说：“你们县1996年在广西自治区是率先脱贫的一个县，你们的甘蔗收入已经有很高的回报了。既然这样，我觉得有两个事情不能够忘记，一个事是孩子的教育，你们的民办教师，代课老师，都应该及时给他们发工资，不能拖欠，是不是？第二个问题是现在还有些很贫穷的山庄，而这些山庄对我们来说仍然很重要，因为缺水土地变的贫瘠，但这些地方拥有别处所没有的东西，而最重要的是日渐稀少的白头叶猴，已经是至今全世界少有的珍稀动物。在我的研究地区，老百姓还那么艰难，我觉得我们要很好帮助老百姓，到现在咱们的老百姓还没有干净的水喝，这是最起码的生存问题啊！县委书记马上就与潘教授一起到村里去做调查，最后批了7万块钱，帮助当地解决饮水的问题。

　　那么这一来，老百姓特别地高兴。从4公里以外引水过来是不容易的，他们把竹节打串，然后把塑料管从竹节里通过，硬是从4000多米以外的山上，将一股泉水一路引到这个村头，村民终于喝到了清凉甘冽的泉水，这是潘教授来左江之后最高兴的事。潘教授看到村里的学校特别的破旧，缺脚的桌椅，摇摇欲坠的校舍，从底下都可以看到天，雨天还会漏雨，也不安全。潘教授对村民说：“我会帮助你们，但是我没有能力，我请我的美国朋友来看一看。”潘教授真的请他的美国朋友来了左江，来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山村，他的朋友拿出一些钱来给小学建一个教学楼，然后用剩下的钱来帮这个村里头建一个高高的水塔，大家打心里感激潘教授。

　　潘教授通过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着村里的人，到了1998年1999年的时候，老百姓的行为就有些转变了，原来这个地方有人拿枪打鸟也没人管，而现在的老百姓会自动起来制止这种事。雷寨有三个农民，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听见猴子发出的一种特殊的叫声，觉得可能有问题，他们就找啊找啊，一直找到将近山顶的地方，发现一只公猴被夹猎的铁夹子夹住了，他们就把猴子连同铁夹子一块儿抬到潘教授这儿来，要让教授给它治伤，因为它伤的很厉害，前肢都已经给截断了，小猴子非常通人性，它明白教授在给它处理伤口，在帮助它，任凭教授的抚摸，大概40分钟，他似乎就恢复过来了，蹦跳着跑回山上去了。教授回头对那三个老乡说：“你们给我送这个猴子来，让我给它包扎，放它出去，你们做了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但是，我不能付给你们钱，因为我不能那样做，保护猴子是咱们大家的责任。”他们连声说：“知道知道，我们来就是要救它，因为我们不知道怎么救它，我们并没有要求你付给我们钱，给我们钱我们也不会要的。”潘教授由衷地为他们的行为而感动。

　　改变人的活法 还资源给动物

　　有一次，罗白乡的一个教育站的站长跟地区的领导们做汇报的时候，在讨论关于环保问题的时候说：“我们这个地方的老百姓，自从潘教授来了之后，行为举止和语言都变得文明多了，潘教授改变了我们的生活。”

　　这个地方的生态学矛盾非常尖锐，农民的收入很少，农民需要依靠土地种甘蔗来换点钱，平常种些水稻收一点稻米卖钱，以此来维持生活，蔬菜非常少。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农民的燃料问题，农民的柴都从山里采伐，平地的都砍掉种上庄稼了，山上坡集群的地方大树全砍光了，农民就砍这些地方的一些灌木作为燃料。潘教授很快研究发现，当地农民的生活和猴子的生活，是两个不同的生态系统，白头叶猴最主要的食物是吃这些小树和灌木上头的叶子，农民砍的这些树，里头有70％都是猴子赖以生存的食用树种。可是农民又离不开这个地方，尽管他不种庄稼，但他们的生活需要这些树，每年到9月、10月，他们农闲的时候，就要大量的砍这些树，这个地方的生态学矛盾是这么严重。让老乡生活有所保证，白头叶猴的生存就必定要受损伤。1998年的夏天，潘教授带着他的学生开始建立两个生态沼气池，从生态学的角度缓解这种矛盾。他们设想，如果沼气池建立之后，沼气提供一种能源，能让农民砍柴量减少，如果有一天采伐量低于植物的生长量，环境就会逐渐地变好。如果不作出改变的话，农民和白头叶猴都会同归于尽。

　　2000年，潘教授得了福特汽车的环保奖，有10万元奖金，教授跟研究生们说：“这些奖金得益于我们对环境的保护和研究，这奖金应该回到环保里头，而不要用这些钱去做别的。”研究生们特别高兴，都愿意这么做，大家一致决定把这个奖拿来支持农民建沼气池，一建立起来，村里的地面都变得干净了。 教授带着学生在村里走了一圈，原来满地都是的牛屎现在全没了。各家各户都把牛粪集中起来，运到沼气池。左江是个北热带的地区，下一场雨树就猛长，可能两三年之内，这儿的山就会真的完全绿化起来了，生态学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

　　潘教授为了保护这个地方的自然状况，冥思苦想，能不能让农民改变一种生产方式，不一定年年要去烧山、种甘蔗。帮助他们搞一些农业副产品，农盐、芒果和一些畜牧产品，这些东西可以卖更多的钱。潘教授有一个研究猢猴的外国朋友，他送给潘教授一个马达加斯加的手工刺绣猢猴的衣服，非常的漂亮。潘教授就想能不能让村里的妇女也绣这个，把它作为纪念品来卖，收入提高了，生活水平也会相应改善，也能让孩子交学费了。村子的周围有一些人文的或是自然的景观，有左江的斜塔，有宁明的华山，有巨大的壁画，关那边的大兴还有一个瀑布，这些都是旅游的珍贵资源，这个地方属于广西西南部，作为南宁地区的一个边区，老百姓从其中得益，他们对环境的压力就减少了。这是潘教授为左江想出的一种生态旅游的新理念，但生态旅游并不是环境问题的解药，潘教授所要争取的是白头叶猴等野生动物邻居们跟当地老百姓的那种唇齿相依的关系，今天的地球实际上面临着一种紧迫的生态环境，人类与它们实际上是一种同舟共济的关系。在这些遥远的角落里，充满了生物的多样性，虽然白头叶猴离北京很远，但是作为同一个地球上的生灵，我们应该关心他们的生存，因为它们是我们的同胞。

　　人心安定 猴丁兴旺

　　这个地方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白头叶猴，有名山秀水，有丰富的生物多样性。有干净的空气，有蔚蓝的天空，有洁白的云，到了晚上，星星离你特别近，这些都是北京所见不到的。人类在创建一个文明，叫工业文明，而潘教授始终相信，我们这一代人和我们下一代人，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来纠正自己的错误，创建一个全新的生态文明。这同样也是人类进化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进程。

　　1996年10月潘教授来到这个地方，开始观注白头叶猴的生存状况，并细心的统计这些猴子的数量，到了1998年3月之后就再没有发现有人捕杀白头叶猴了，这时候在潘教授的8平方公里的研究地区之内有147只猴子，潘教授每年都要统计三次猴子的数量。到了2001年的2月，潘教授就把整个山上的猴群住在哪里，每个家庭群的成员都作了详细的掌握，整个猴群从1996年的14群发展到2001年的20群，猴子在人们安居乐业后，它们也开始出现了失而复得的猴丁兴旺的局面。(翁德林 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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