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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讯在线 8月中旬，在北京北部山区一幽美静谧处，中国社科院法学所公法中心召开了“中国司法改革的回顾与前瞻”研讨会，就司法改革的进展、问题及今后的进路，实务界与学术界展开了激烈而理性的对话。
目前这一问题还充满了不确定性，如果试图为其把一下脉，会发现脉象之错综复杂，犹不止此。
会议讨论的广度与深度以及与会者履薄临深的心态，似乎为这幽美的山谷平添了几分历史的凝重。
一
80年代初期，从立法层面揭开了社会主义民主法制建设的篇章。大部分人解决了温饱问题以后，寻求社会公正的权利要求便渐近迫切。
面对市场经济中多元化的社会矛盾，大量纠纷推拥到法院，法院不堪承受之重，便开始了举证责任改革，继而开始了庭审方式改革、审判方式改革、诉讼机制改革。一场以法院和法官制度为核心的改革，自下而上的拉开了迎接新世纪的历史篇章。
这里黎明静悄悄。
与此同时，与旧体制血脉相连的弊端日见凸现，诸如司法审判机构的独立审判权得不到尊重、法官素质低下，法院与地方党政关系，与人大关系及其本质意义上的法院体制问题，以及社会深恶痛绝的司法不公与司法腐败问题，都无可回避地成为社会公开话题。这些问题直接呼唤着新型司法制度的建构。
江泽民总书记在十五大报告中正式提出了司法改革的任务，1999年最高人民法院制定的五年改革纲要成为我国司法改革自上而下的最正式的文本。
在这场革命中，实务界与学术界形成了良性互动关系。
法学所张志铭教授认为：无论是从官方还是从民间视角，整个社会发生了司法概念的演变，出现了司法权整合的趋向，以及以法院为中心的体制改革的实践。虽然，迄今为止，观念层面的改革成效大于制度层面的改革，司法实践中也还存在相当多的问题。即便如此，我们仍然可以说司法改革取得实质性进展已是不争之事实。其深刻久远的意义，也许不是我们今天可以充分估量的。
二
改革没有浪漫曲，无法毕其功于一役。中国的司法改革尤其如此。
与会人员提出，目前的改革旨在改革法院管理体制和审判工作体制，解决困扰法院独立工作的各种问题。然而单项推进、各路逐雄、部门割据，等等，使各种问题的解决陷入困境。
河北省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景汉朝作了一个比喻，称目前司法改革状况为“狗熊掰棒子”，最高人民检察院研究室主任戴玉忠则俏皮地引用一句广告词，说其“有点乱”。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庭庭长张军饶有风趣地说，“公安是做饭的，检察是端饭的，法院是吃饭的”。那么现在不该捕的捕了，然后又是各种条子递上来，结果是端上来的饭不吃也得吃、吃也吃不好。这怎么能说是以庭审为中心，以法官为中心呢？
简言之，法官的非职业化问题，法院的行政化问题，司法的地方保护主义问题以及衍生出来的一系列问题，日益在司法实践中凸现出来。人权研究中心主任刘海年教授说，司法改革恰似“扭秧歌”，走三步退两步。
法学所信春鹰教授提出，一方面，公众得到的信息是，司法改革“高歌猛进”，另一方面，公众对司法的不满并没有得到平息，这个巨大的反差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社会不同层面对司法改革的目标和要求的差异。
与会者借鉴域外司法改革经验提出，建立全国司法改革委员会及起草司法改革总体纲要已迫在眉睫。
如何避免司法改革成为口号式改革、避免空洞化趋势，尚需更宽阔的社会视野，以及更本质意义上的突破。
三
司法改革远非一路高歌猛进的深层原因，摈弃制度与体制上的问题，还需探究文化传统的社会土壤问题。
景汉朝不无忧虑地强调，导致司法不公正的文化上的原因———“人缘”、“地缘”关系不可忽视。现在有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打官司都要找“关系”，尤其是民事案件、经济案件、执行案件。在基层法院，有的法官在当地工作几年、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周围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关系。在这种“人缘”、“地缘”关系的包围下，实现司法公正、程序公正，无疑是在旧有的循环圈里戴着镣铐跳舞。
再比如，现代诉讼制度强调的“米兰达规则”，即犯罪嫌疑人有沉默权和请求律师帮助的权利。也就是说，如果警察不向其交待这些权利，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将被法庭当作非法取证而被排斥，从而有可能因此导致犯罪嫌疑人虽然实施了犯罪行为，但不能定罪。像这种情况，在中国可能全社会都接受不了。老百姓会问，警察告知他沉默权，他就有罪；没有告知，他就没有罪了？而且，你好不容易把“杀人犯”抓住了，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放了呢？
更深层的意识形态是，现代诉讼制度强调不能冤枉一个好人，我们则强调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让个体生命获得制度的尊重，是基于生命与尊严高于一切的信仰。但是，这恰恰是我们最稀缺的资源。社会还没有成功地培育出可以接纳这一信仰的法律文化。
公法研究中心主任夏勇教授提出，为司法改革逐步注入人权和公民权利的因素，有助于走出司法改革所面临的困境。即司法不仅为公民权利提供必要的充分的救济，而且要充分重视公民权利在司法制度构建中的作用。
也许十年以后来谈这一宏大的题目，可以更准确、更清晰地廓清思路。诚如今日评价20多年前的经济体制改革。
一切还刚刚开始。(记者吴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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