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东城区检察院反贪局正式透露，原海关总署调查局副局长王立伟利用职务之便，涉嫌受贿35万余元被检察机关依法查处。目前，该案已侦查终结并移送起诉。身为海关总署调查局副局长，王立伟竟然徇私枉法，收受他人贿赂帮香港一家公司走私通关，向深圳一家公司索贿，还曾收受一家涉嫌重大走私行为的公司贿赂，许诺帮助他们与海关工作人员疏通关系。原海关总署调查局副局长王立伟涉嫌受贿35万余元被检察机关依法查处。东城区检察院反贪局昨天正式向媒体透露，王立伟于1996年利用担任海关总署调查局副局长期间的职务便利，帮助香港一家公司在天津海关走私通关，收受他人贿赂14万元。

　　另外，1996年，王立伟任海关总署调查局副局长期间，向深圳一家公司总经理杨某索取贿赂款人民币10万元。同年，王立伟还收受某石油公司贿赂款10万元，并许诺帮助他们与海关工作人员疏通关系。后来，王立伟发现该公司还涉嫌重大走私行为，于是将贿赂款人民币10万元退还给中间人。

　　今年45岁的王立伟是吉林省桦甸县人，案发前被海关总署调任至太原海关任副关长。

　　海关纪检提供线索

　　去年12月18日，海关总署纪检监察部门工作人员来到位于北京市东四12条的东城区检察院反贪局，向检察机关反映原总署调查局副局长王立伟私自拥有一辆价值14万元的小轿车，有受贿嫌疑，请检察机关依法查处。

　　鉴于王立伟的特殊身份，东城区检察院非常慎重，由于当时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决定先从外围摸清情况，进行必要的初查工作，然后再动手。

　　当时王立伟已经被海关总署调离调查局副局长的位置，担任太原海关副关长。王立伟一直以自己身体不好等为由，并没有去太原海关认真履行职责。虽然总署的调离决定早已下达，但他却常滞留在北京，具体在什么地方，也说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反贪局侦查人员只能悄悄行动，先搞清楚王立伟在京的落脚点。经查明，王立伟在京的主要居住点在北京某大学校内，侦查员于是将监视重点放在大学内，并连续一个星期在学校内其住处附近进行蹲守。终于，王立伟驾驶着一辆菲亚特小轿车进入到了侦查人员的视线内，侦查人员并没有采取任何强制措施。只是悄悄记住了车号。

　　经过到公安交通管理部门调查，发现王立伟驾驶的小车车主并非王立伟本人，而是王立伟的亲戚。侦查人员认为，要弄清车的来龙去脉，必须在传讯王立伟的时候，一并找到王的亲戚。侦查人员调查出王立伟的亲戚在海淀区一家私营企业上班。

　　　为了进一步弄清王立伟的情况，侦查员仍在悄悄跟踪王立伟。在一次跟踪中，侦查人员发现，王立伟驾车突然向北而去，侦查人员随即进行跟踪，车一直跟到昌平区龙华里小区一栋楼下，王立伟下车后进楼，为避免被发觉，侦查人员只好在楼下转悠，后来，发现四楼一窗户被打开，有人在擦玻璃，仔细看，就是王立伟。侦查人员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王立伟的一处秘密住处，于是悄悄记下了楼门号。

　　抓捕后还摆局长谱

　　在初步掌握了王立伟的情况后，检察机关决定对他正式采取强制措施。考虑到王立伟在海关总署曾负责过调查局工作，有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便决定采取策略进行抓捕。侦查人员与海关总署进行联系，希望总署配合抓捕王立伟。于是，由总署人事部门电话通知王立伟，请他到总署来一趟。

　　由海关总署调查局副局长的位置上挪到不起眼的太原海关副关长，王立伟心里一直不太舒服，甚至不愿意去太原。这次听到总署人事部门要找他，以为是工作会有变动，在接到电话的当日，即今年3月15日上午，王立伟兴冲冲地来到海关总署，被等候在办公室的侦查员一举抓获。被抓时，王立伟还故作镇静，说是不是弄错了。

　　同日上午，另一路传讯王立伟内弟的人一直守候在知春里一写字楼下。当守候的人员在电话中得知王立伟已经被抓获时，正好其亲戚从楼内出来。侦查人员迅速上前，出示证件，将正要反抗的王立伟的亲戚强制带上车，直接回到检察院。

　　对两人的审讯工作同时展开。在审讯王立伟的时候，侦查员并没有直接切入正题，只是说，既然检察机关找你，肯定是经济方面有问题，希望你能配合。但王立伟却摆出调查局局长的架势，说自己见过的阵势多了，别吓唬他，并一再坚持说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

　　另一组与王立伟亲戚谈话的人，经过反复做他的思想工作，并宣传政策和有关法律，终于取得突破。其亲戚承认，虽然菲亚特轿车落在他的名下，但车不是自己的，自己也没有出过一分钱，车是王立伟的。

　　得到王立伟亲戚的供述后，侦查人员并不着急，仍与王立伟兜圈子。在兜圈子的过程中，侦查人员突然冷不丁地提出：王立伟，你在昌平区龙华里小区是不是还有一处房子？并直接指出了房子在几号楼几门几号。听到这些，王立伟的脸色立刻就变了，随后就低下了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尽管有一定的反侦查和反预审能力，但恐惧的心理还是掩饰不住。

　　侦查人员抓住机会对他说：“你不要怀着任何侥幸心理。我们其实对你已经调查很久了，对你的所有情况都掌握，希望你自己能说出来，争取宽大处理。再说，现在的技术这么发达，我们随时可以通过技术侦查手段，掌握你的一举一动。”

　　听侦查人员这么说，王立伟觉得自己的情况确实已经被检察机关全部掌握了，再说，龙华里小区房子的事情，就是连自己的妻子也没有告诉过的，检察机关居然掌握了。看来扛是扛不住的了。于是，王立伟开始主动交代起来。

　　赃款买车又买房

　　据王立伟主动交代，他任总署调查局副局长期间，经常到南方沿海出差，认识了香港某公司老板。这家公司在北京曾中标过一些重大建筑项目的装修材料的进口业务。为取得更大的利润，公司老板决定在天津海关进行货物走私，并利用王立伟的特殊身份，为其走私通关提供帮助。货物运到天津海关以后，王立伟通过关系，把香港公司老板介绍给天津海关有关人员。

　　为保证香港老板货物顺利通关，他带人亲自前往天津海关，授意天津海关有关人员为走私帮忙，并在事后收受该公司所属分公司北京一家电子有限公司贿赂款人民币14万元，用于购买菲亚特尤诺小轿车一辆，还收受该公司摩托罗拉8200型手机一部，价值人民币11892.5元。

　　据调查，香港公司老板通过北京的这家分公司向王立伟行贿的地点就在分公司的一间办公室，亲自上门的王立伟从分公司总经理手中拿走现金人民币14万元。后用此钱购买了那辆菲亚特小汽车。

　　根据王立伟的交代，他除了收取香港公司14万元贿赂外，在办理广东沿海某市一家公司走私案件过程中，向该公司总经理索取贿赂10万元；在办理某石油公司走私案件过程中，收受该公司10万元。

　　他说，他自己一共有4套房子。在某大学校园内的房子，是与妻子、孩子平常住的。海关总署还分给他一套三居室。除在龙华里小区购买的房子外，在通州还有一处房子，一共是四套房子。龙华里和通州的房子，其家人根本不知道。

　　对于为什么要购买房子。在办案人员提讯王立伟时，他为自己辩解：自己在海关总署的仕途不被看好。他想离开海关。虽然海关给他分配了住房，但他考虑，如果离开海关的话，海关已经分给他的那套房子就可能被收回。如果不给自己买房子，以后住哪里去？

　　侦查人员后来核实，王立伟在昌平龙华里的房子几乎是空着的，而在通州的那套房子已经摆放着组合家具。这两处房子都是王立伟用别人的名义购买的，主要原因是害怕会被查处。

　　走到哪儿都要找小姐

　　身为海关总署调查局副局长，王立伟到下面海关去的时候，总是前呼后拥。王本人也经常是沉溺于声色犬马中，在许多场合，自然少不了女色作陪。据知情人士透露，王立伟的右眼近乎失明，就是与女色有关。据说，王立伟曾经到福建出差，一次喝酒之后洗桑拿，趁着酒兴，王立伟要去桑拿女宾部，被女服务员制止。王于是对该服务员动手动脚，结果被女服务员的男友和其他人当场暴打一顿，右眼珠也被打出。虽经医院全力抢救，但右眼视力却几乎为零。回到总署后，王向总署撒谎，说眼睛的事情是因为交通事故引起的。

　　王立伟自己也说：“我从不养情妇。但走到哪里都要找女人。原因是工作压力大，家庭关系比较紧张。”一些参与行贿的人也说，王立伟好色，特别喜欢女人。无论到哪里去，都要求那些求他办事的人给安排小姐。

　　在通州王立伟买的房子里，侦查人员在搜查赃款赃物时，发现房间内有不少淫秽光盘和淫秽书籍。

　　反侦查能力很强

　　从办案的角度来看，像王立伟这样索贿受贿的行为，一般都是一对一的事情。就算是犯罪嫌疑人主动交代，但要取得足够和翔实的证据，有很大难度。东城区检察院反贪局一改过去遇大要案就成立专案组的做法，实行主办检察官负责制，成立5人办案小组，给予办案小组充分的办案自主权，以充分调动办案人员的积极性。

　　由于王立伟的特殊身份以及从事的特殊职业，使他具有一定的反侦查和反预审能力，要让他主动交代，拿他的口供非常困难。比如，在问他关于车的问题时，他说是管朋友借的，因为他们都是外地人，在北京办牌照比较麻烦，所以就用了其内弟的名字。在回答侦查人员的问题时，他总是要经过一阵思考后才回答，要么避重就轻，要么就留有余地，以便在后面再为自己进行辩解。长期在海关调查部门工作的经历，使王立伟善于察言观色，常能从人的表情、语气中看出对方是否知道他的底细，知道多少。所以，办案人员在侦破和预审时，就十分注意讲究策略，并不断改变对策。

　　王立伟受贿案涉及到四个省市，为寻找直接证据，东城检察院负责侦破王立伟案件的5人办案小组，分别前往深圳、浙江、天津等地。作为行贿人，在提供相关证据材料时，许多人心存顾虑。办案人员给他们认真讲解有关法律规定和政策，做通他们的工作，为认定王立伟的犯罪事实起到重要作用。当然，具体取证过程也是相当辛苦的。有一次，办案人员从内线得到消息说行贿人在厦门，侦查员立刻买好机票，正准备飞往厦门时，突然又得到准确消息，说要找的行贿人刚刚到了天津。侦破小组的办案人员立即赶往天津，查找当事人。仅天津，侦查人员就去了五六次。

　　办案小组中，有两名身材瘦小的女侦查员。一次她俩结伴到浙江取证，没想到刚到那儿，一名侦查员就开始发烧，还拉肚子。加上当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这名女侦查员竟然晕倒在调查取证过程中。即使这样，两名女侦查员还是带病完成了取证任务。

　　破案得益于保密好

　　侦破王立伟案，是反贪部门实行主办检察官进行办案的一个成功范例。后来，办案人员在回顾该案时，认为这起要案之所以能顺利侦破，有很多因素。

　　首先是案件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海关总署党组织的高度重视，查办工作也得到了总署有关部门的积极支持，表明海关总署反腐败的决心很大，对海关系统内的蛀虫决不姑息，一查到底。

　　侦查人员在前期进行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包括在王立伟住处附近进行长时间蹲守，并意外地发现了王立伟在昌平有一处秘密房子。5名侦查人员分班，连续9个昼夜，24小时不停地蹲守和跟踪王立伟。发现车主是王立伟的亲戚后，侦查人员认为案件要取得突破，最好是让王立伟的亲戚和他同时到案，这样才能避免他们想方设法相互通气和串供等。

　　当然，在审讯时，办案人员向王立伟反复宣讲中央反腐败的决心和当前反腐倡廉的形势，特别是用厦门远华走私大案的例子来开导他甚至震慑他，让他相信与法律对抗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案件的侦破中，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出色。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特别是在初查过程中，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在悄悄查王立伟。即使到案件侦查终结时，海关总署内也有一些人不知道王立伟的情况。正如王立伟事后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一直不知道有人在悄悄查我。更不知道他们会突然抓我。我是在完全没有戒备的情况下被抓获的。”

　　看守所里悔之晚矣

　　2001年3月15日，王立伟被刑事拘留。

　　2001年3月29日，王立伟涉嫌受贿，经东城区检察院批准正式被逮捕。

　　在看守所里，王立伟也不时吐露出自己的真心话来：“在海关工作，经常跟走私者打交道。走私的利润实在太大，那些走私人员也舍得下本钱，因为他们走私成功就能得到高额回报。我在海关工作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要面对金钱、女色等的诱惑。过去，我也多次拒绝过，推脱过。但是，久而久之，就慢慢习惯了。有些要利用你的人，开始并不急于求你办事，而先是进行感情投资，等到关系好到一定程度了，再提出要求来，这时你就不好拒绝了。”

　　他甚至说：“像我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数额，根本不算什么。尤其是像我这样的职务，更不算回事。”然而，等到司法机关找到他时，他才真正觉得，事情很严重。

　　据办案人员讲，王立伟在大学里的那个家非常简单，住房不宽敞不说，没有装修，很多家具还是老式的、陈旧的，决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是一个海关调查局副局长的家。也许，在外经常花天酒地的王立伟早已忘掉了家中的妻子和孩子。

　　不过，王立伟也经常良心发现。他不止一次地说：“现在最想的就是家人，最对不起的就是妻子和孩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好。下辈子再报答妻子和孩子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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