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寄行香子

　　自赋忆当年

　　一九二七年五月，黄火青兄妹四人于武汉临别留影，晚年忆及几十年斗争，有人牺牲、有人曾入狱受难，余者老矣，曾填词一首题照为纪：

　　火热武汉，顷刻风云变，

　　千里长别音信断。

　　血洒战场，牢狱考验，

　　还有那雪山草地，志不倦！

　　汉水奔流，楚山碧艳，

　　祖国万里换新颜。

　　忆英界群情，马场红染，

　　戎装洪山汗滴满，扣心弦。

　　在中国共产党十四大、十五大的代表中，年纪最大的都是黄火青。作为一个世纪老人，他的一生都献给了中国革命战争和建设事业。黄火青98岁高龄去世，江泽民总书记在他弥留之际赶来看望并评价说，黄老不仅长寿，而且生命的质量很高。

　　生平

　　入苏联步兵学校两年后，回国和李硕勋等一同创建红十四军

　　向周恩来提议营一级应设教导员，得到军委肯定后，“教导员”这一职务从此在全军设立

　　长征时率殿后人员刚炸断泸定桥铁索，中央就来电让暂不炸，周恩来事后没有批评，反而说炸桥帮助中央下了决心

　　黄火青，原名贤佑，字民孚，1901年出生于湖北枣阳县一个没落地主家庭，童年上私塾，后入新式小学，18岁考上唐河县简易师范，两年后毕业回乡教小学。在师范时特别喜欢地理，爱绘地图，这一基础知识为后来引导西路军走出茫茫祁连山发挥了重要作用。

　　1924年，黄火青考入襄樊省立第二师范，1926年初，在校内加入共青团，两个月后转为共产党员。1927年春，他进入武汉工人运动讲习所，不久，编入中央独立师受训。同年秋，他和妹妹黄海鸣同赴苏联，随后，入红军步兵学校并在中国连任党支部书记。1930年春，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瞿秋白找黄火青谈话，询问他回国带一个团行不行。5月间，他回到上海后，便同江苏军委书记李硕勋等一起组织南通暴动，成立了红十四军。在军内的三个团中，黄火青任一团政委，因暴动农民不大会打仗，他便带头冲锋，中了一枪后被送往上海养伤，翌年初，又参加了中央军委训练班。

　　在军委训练班时，有一次周恩来提出营级单位是否应设政委。黄火青提议团以上设政委，营一级只设教导员。军委表示同意后，“教导员”这一职务称呼便在红军普遍设立并于几十年里沿用下来。

　　1931年秋，黄火青进入中央苏区，到宁都暴动部队编成的红十四军任政委。翌年，他奉调红军学校，后任第一分校政委。1933年秋，又奉派任驻福建人民政府代表。十九路军失败时，他捡到不少军用地图返回瑞金，向毛泽东汇报工作并得到肯定。1934年春，他被任命为红九军团政治部主任，同年秋参加长征。杨成武团抢夺了大渡河泸定桥，全军过后，黄火青率人炸断了铁索。此时，中央又电令暂不炸，说怕二郎山过不去还要回走。黄火青回电说桥已炸毁没有退路，不久，周恩来见到他时没有批评，反而说这帮助中央下了决心。

　　张国焘分裂红军时，由红九军团改称的红三十二军留在四方面军，黄火青被解职。后来参加了悲壮的西路军远征，和李卓然、李先念等率仅剩的400余人到达新疆。他在新疆同毛泽民等一起工作了三年，担任过反帝会秘书长和阿克苏行政长。1940年秋，黄火青回延安，中央曾决定派他回鄂任新四军五师政委，因路途不通留任军事学院副院长，后任中央党校一部主任、秘书长。1945年，他前往东北，任冀热辽分局副书记兼热河省委书记、军区政委，主管土改和支前。1949年1月天津解放时，黄火青在硝烟中乘车进城组织了接管。

　　全国解放后，黄火青先在天津任副书记、书记兼市长9年，在党的八大当选中央委员，后在辽宁任省委第一书记8年。1966年“文革”开始后他受冲击，翌年春，经周恩来紧急安排被接到北京居住，1969年回辽宁受“监护”。黄火青于1978年出任刚恢复的最高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大力整顿被破坏的公检法系统，并于80岁高龄时担任了审判林彪、“四人帮”集团的特别检察厅厅长。1999年参加建国50周年庆典后，11月间因年高心衰去世。

　　背景

　　经历世纪风云，曾跟随党的三代领导人尽一切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并在党内长期以严肃正直著称

　　作为一位世纪老人，黄火青经历了从清朝末年的封建教育、民国时代的新思想启蒙，到接受了共产主义，晚年又看到了改革开放。他上师范时读到陈独秀编的《新青年》、恽代英编的《中国青年》和布哈林写的《共产主义ABC》，从而从封闭的山乡走向武汉，走向军营，又到寒冷的北国。他最兴奋的是能在国庆50周年再上天安门参加检阅，目睹近百年的历史巨变而感到最大的欣慰和满足。先进思想对人心灵的开启作用，在这位世纪老人的一生中表现得特别明显。

　　作为一个有七十多年党龄的党内少有的老党员，黄火青曾跟随毛泽东走过夺取中国革命胜利的全程，又积极支持邓小平倡导的拨乱反正和改革开放，还衷心拥护江泽民在新时期提出的一系列新政策。他跟随党的三代领导人奋斗，追求的是实现青年时立下的强国之愿，以及未来一定会实现的共产主义理想，这也是贯穿他自诩平凡的一生的动力。

　　故事

　　靠仅有的一张地图和指南针找路，引导西路军余部走出祁连山

　　在部队出山却饥饿难行时，他找到一个牧民和300只羊，解决了食物和向导问题

　　黄火青一生最艰苦的岁月便是从江西参加长征直至同西路军远征到达新疆这两年半，算起来走了三万多里。2万人的西路军在河西走廊与凶悍的马家匪军苦战4个月，于1937年3月只剩2000余人时突围退入祁连山。黄火青虽为军级干部，身边只剩一个马夫(后在山上也患伤寒死去)，便随红三十军余部千余人组成的左支队在白雪皑皑的丛山中西行。其他领导人知道他熟悉地理，便推他在前面找路，由四方面军保卫局长曾传六率十几个骑兵陪伴。他们晚上要躲进山洞或在雪地露宿，不断有同志在风雪饥寒中倒下便再也起不来，此时若迷路便会彻底葬送这支部队。黄火青凭仅有的一张甘肃地图和从三十军政委李先念那里拿来的指南针，较准确地判断出了方向。

　　在一路立标、画箭头引导下，黄火青将左支队带到山边的一个草场，部队却因饥饿难行。这时，他找到一个蒙古族牧民，经解释把放牧的300只羊杀了救急，又请那人带路。因语言不通，两人便用手势比划，再猜测相似的地名发音，终于把部队带入有人烟的安西县。送别这位向导时，黄火青将部队从藏区带来的金银首饰相送作为报偿。解放后，他又托甘肃省委寻找那位蒙古族老人，得知已去世，当地已将老人的孩子安排了工作。黄火青临终前几年还常念叨说，若没有那个牧民和那些羊，西路军剩下的几百人真难走出祁连山。

　　以80岁高龄担任审判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的特别检察厅厅长，在审判厅怒斥江青的胡搅蛮缠，成为当时电视观众瞩目的一件新闻

　　1979年，党中央决定成立审理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的领导小组，当时胡耀邦曾要黄火青担任组长，黄火青考虑到此案重大需各方配合，建议由胡耀邦兼任组长，自己和另外三位同志任副组长，得到中央同意。

　　此时黄火青领导刚刚恢复的最高人民检察院不过一年多，人手既少，又缺乏对审判材料的整理，尽管他年近80岁却天天守着案头高达1米的资料，逐件亲自翻阅并与彭真等人一同研究哪些可用。由于准备了一年多，1981年初开庭后，便能以充分的事实为依据进行审判。在法庭上，最难对付的是江青耍赖、狡辩、胡搅蛮缠。从个人好恶来讲，黄火青早在红军时期与贺子珍很熟，延安时期认识江青后对她就没有好感。不过，此次他还是以法律为依据，当江青胡闹时便有理有据地驳斥，使她哑口无言。当时，社会上不少人义愤很大，要求对其他一些人严惩，黄火青却特别强调要冷静，事实一定要调查清楚，处理时需根据特定的历史情况区别对待，这样才能达到缩小打击面，扩大教育面的目的。

　　-撰文/徐焰 黄易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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