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1月13日上午,普陀区看守所提审室内,一名自称拥有MBA学历的男子正在接受审讯。此人的个头超过一米八,五官端正、一脸福相,然而面对民警的盘问,他却始终满不在乎,似乎这狭小的提审室根本就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他就是涉嫌制造假冒西门子电话的陈敏。”民警介绍说,“估计已有几千台假冒西门子电话经过他的双手流入市场。”这个27岁的年轻人不但拥有私人公司,还将遍及沪、浙 、苏、粤等地的多家企业,串成了参与制假的“流水线”,此人不简单。
今年5月22日,普陀警方经济侦查支队接到上海N经贸公司的报案:有一家名叫利信行的贸易公司与他们签订了加工电话电路板的合同,可“利信行”明明收到了价值14.8万元的产品,却以未收到货为由拒绝付款。
接待民警经询问得知,原来此案月前已经由法院审理。当时,“利信行”法人代表陈敏没有到庭应诉,普陀法院依法作出了一审缺席判决:“利信行”归还N公司货款。此后“利信行”不服上诉,在二审中提出,自己根本不认识收货人,并坚决否认收到过电路板。由于原被告双方对纠纷事实的叙述存在明显差异,法院建议N公司撤诉,并到公安机关报案,彻底查清这批电路板的下落。正因为如此,N公司才转向普陀经侦支队报案。
案子一开始就出现了蹊跷:N公司坚持说已向“利信行”发货,可“利信行”却咬定没有这回事。经案情分析,警方初步认定这是一起合同诈骗案,经侦一队队长杨玮和老民警单赳峰随即领命侦办此案。他们首先从N公司的提货单和提货车辆上着手,查明当时提走电路板的签收人共有两名:一个叫沈××,一个叫章××。
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到了陈敏的身上,该是请他出场的时候了。
6月18日,警方直扑武夷路418弄1号22楼A座,对“利信行”进行依法搜查。当着陈敏和该公司所有职员的面,警方当场查获了大量账册和业务来往单据。
“我要和我的律师联系。”面对侦查员的盘问,陈敏摆出一副傲慢相。
当陈敏和律师进行了电话联系后,侦查员开始了盘问:“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吗?”
“不知道!”“认识沈××吗?”“不知道!”“肖××是不是你的手下?”“不知道!”……陈敏的一连串拒绝只能表明自己的可疑。下午5点,侦查员将他带回警队留置盘问。谁料,陈敏索性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6月22日,经侦支队会同西门子公司技术人员,对高桥村×号制假窝点进行了搜查。
几间简陋的民宅中,堆满了纸板箱、电话座机、听筒、连接线、合格证、入网许可证等电话机全套设备,足够拼装900多部假冒的西门子电话,总价值高达130余万元。为了将这批赃物搬走,警方总共动用了三辆卡车。
在这个造假作坊中,陈敏开始以每台电话0.4元的加工费,雇人将伪劣零部件装配成假冒西门子电话,后又将装配费涨到0.6元。为了赚钱,连沈××的父母、姐姐等亲属也都参与了装配。
在这里装配好的电话机,从外表来看几乎可以乱真。装配好以后,再由陈敏批发给各个零售商,销往全国各地。
随着侦查的深入,陈敏和“利信行”的劣迹越来越多:早在2000年9月,陈敏发给本市X公司的2500台假冒西门子电话,就曾被工商闸北分局在打假行动中查封;为了躲避追查,陈敏索性来了个金蝉脱壳,于当年10月,到税务局办理了税务注销手续,并一度销声匿迹;然而仅仅两个月工夫,他又再次蠢蠢欲动,注册开办了赛瑞格通讯工程有限公司,依然从事造假、贩假的老本行。
再回头看看陈敏的历史:旅游职校毕业,还在夜大读了一年MBA,自诩为研究生;曾在酒家当了3年服务员,又到期货市场做了8个月的分析师;为了赚大钱而下海,开办了“利信行”、“赛瑞格”。
也许是过于自负,在警方面前,陈敏始终抱着“只要不开口,神仙难下手”的念头,以沉默对抗审问。可法律是以事实为依据的,并不完全依赖口供。6月19日,警方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以涉嫌合同诈骗、假冒注册商标罪,对陈敏依法刑事拘留。
陈敏虽然已经到案,但他一手促成的假冒西门子电话产销链尚未摘除,警方的重点随即转向外围。
据技术人员分析,西门子电话内共有142个零部件,而“利信行”的电话从里到外全属假冒。它的机芯、外壳、电话线、合格证、入网许可证、包装箱均由“一条龙克隆”生产,其背后可能牵涉到多家企业。
关键时刻,市公安局副局长吴延安、普陀公安分局局长胡世民、经侦支队副支队长孙明、沈望云等对案情展开了多次会侦,决定分兵几路调查取证。
2个月中,侦查员四上江苏、三下浙江、五赴近郊,对数十名知情人员进行了调查访问,共搜集了数百页的办案笔录,终于基本弄清了“利信行”电话的产销环节。该产销环节包括:电路板由上海N公司加工;座机、听筒由浙江嘉兴某塑业公司生产;键盘橡胶由江苏海门某橡胶厂生产;连接线等由广东东莞的几家小厂提供;合格证、入网许可证、保修卡由上海松江某集团制作;包装纸箱由上海金山某公司制造……
为了达到制假的目的,陈敏还凭伪造的西门子公司售权书,自称是外贸公司为新加坡、中国台湾生产电话机,与上述不知情的单位签订了生产零部件的合同。警方还有证据证明,高桥村地下作坊租房合同上的承租人也是陈敏。
在办案过程中,侦查员发现“利信行”居然还有一家合资伙伴,而且案发前,“利信行”还曾给这家虹口区的房地产公司汇过一笔11万元的钱款。根据法律规定,所有涉嫌违法的单位、个人都不能逃脱惩罚,警方当即对该房地产公司进行调查。
然而对方老总却矢口否认曾与“利信行”合资,警方出具了从“利信行”查到的银行单据,对方仍然表示不明白。“如果不是房地产公司装糊涂,就是‘利信行’的账册报表有猫腻!”侦查员根据单据,找到了上海银行蓝村分行,果然,这张11万元的单据也是假货。
从“利信行”的搜查中,警方还发现了华晖审计事务所出具的审计文书,追查发现,华晖审计事务所根本没有为“利信行”做过审计。一番外围彻查,陈敏不但涉嫌诈骗、造假,连他公司的审计文书、资金审计报告也是他一手操办的假货。他的敛财伎俩基本是:利用假审计文书办理空壳公司;利用假授权书骗得企业加工假冒零部件;利用地下作坊拼装假冒电话;利用假冒商标批销伪劣商品。
经警方查证,“利信行”已销售6700台假冒西门子电话,其分销单位甚至包括一家西门子代理商的“三产”。以每台批发价108元算,“利信行”非法营业额高达72万余元。
近日,警方还查出陈敏涉嫌伪造假银行账单等新的犯罪事实。目前,“利信行”合同诈骗、假冒注册商标大案已进入起诉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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