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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跳“农”门、成为城里人，是中国农民朴素而原始、执著而坚韧的梦想，但是，从计划经济时代的“农民就是耕地种田”，到后来所提倡的农民“离土不离乡”无不表明这样一个倾向“城市拒绝农民”。现如今，国家把推进城市化作为一项重大战略，并在户籍管理、土地管理、行政区划等方面制定了一系列措施。户籍坚冰即将打破，城市门槛业已降低，农民与城市的距离越来越近。
河南是个人口大省，也是个农业大省，城市化水平亟待提高。最近，我省连续出台了一系列推进城市化的法规和措施，并选定了25个城市及100多个小城镇重点扶持，预计到2005年，河南的城市化水平将接近全国平均水平，这就意味着在今后的几年里全省将有数以千万计的农民进入城市。
敞开城门迎农民
据报载，我国有家科研所所长到日本考察，回来后有人问他：到日本最大的感受是什么？所长不无感慨：“日本没有农村。”实际上，日本的城市化已高达75％以上。除日本外，美国、德国、英国、法国以及韩国的城市化水平均居世界先进水平。
城市的出现在人类历史上至少有5000年。在公元1800年，城市人口仅占世界人口的2％。事实上，城市的快速发展是在近200年间。目前，世界人口约有一半居住在城市里，城市居民人数达到30亿。在今后的30年里，世界城市化的趋势还将加速发展，城市总人口将接近50亿，约占世界总人口的60％。
在我国，1949年的城镇人口为5765万人，占总人口的10.64％；到1978年，城镇人口17245万人，占总人口的17.92％；到2000年，城镇人口已达到45594万人，占总人口的36.09％。可以看出，改革开放20年是我国城市化的快速发展时期。
由于我省农业人口基数大，城市化水平严重滞后。目前，河南省设市38个，建制镇679个，城镇人口总数2260万人，城市化水平23.2％，仅高于西藏，居全国倒数第二。
再看看我省的城市，地级市17个，县级市21个，市辖区48个，乡镇2125个。其中，100万以上人口的城市两个，100万以下、50万以上的5个，20万以下的城市31个。从分布看，主要集中在中部和北部地区，该地区聚集了全省63.2％的城市。城市人口数量少，城市规模小，城市分布不均，辐射带动作用小，已经严重制约了经济的发展。
河南是个农业大省，人多地少，资源相对不足，城乡结构不合理，农业劳动力过剩，农村经济所占比重大表现得尤为突出。多年来，我省消费需求对国民经济增长贡献份额较小，其主要原因也在于农村人口多而购买力弱。以1998年为例，全省城市居民人均年消费支出4038元，而农村居民只有1401元。也就是说，三个农民才抵上一个市民。
目前，世界经济发达国家的城市化已达到75％以上，这些国家的城市能以2％的国土面积创造97％以上的社会财富。我国现有600多个城市，城区总面积只占国土面积的0.43％，却创造了68.6％的国内生产总值；河南省在全国的城市化水平偏低，城市建成面积只占全省国土总面积的0.64％，即使如此，河南城市所创造的国内生产总值也占全省的59.9％。由此可见，城市经济在推动整个经济发展中所起到的作用。也正因为如此，在我省国民经济“十五”发展规划中，把加快城市化作为重要内容。最近召开的省第七次党代会又一次将加快我省城市化作为中心议题。
依照规划，郑州市到2005年将发展成为拥有230万人口、200平方公里的城区面积的大都市。加上省里确立的重点扶持的25个重点中小城市及众多的小城镇，届时，城市人口总数将有一个大的突破。这数以千万计的新增城市人口，其来源正是我省的农民。在此意义上讲，城市，已经为农民大开了城门。
翘首眺望进城路
说到农民进城，就不能不涉及到户籍管理制度。我国现行的户籍管理制度，沿袭的依然是计划经济时代的管理模式。自1958年全国人大通过的《户籍管理登记条例》实施以来，这一晃便是40多年。
现行户籍制度最明显的特点便是将人分为城市人和农村人。不可否认，这种农业户口与非农业户口的二元户籍制度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在经济落后的年代，为避免人员的无序盲目流动确也起过不小的作用，但在新的时期，其计划经济的弊端越来越为明显。
首先，这种二元的户籍制度形成了城里人与乡下人事实上的不平等。长期以来，许多福利制度都只是城里人的制度，没农民的份儿。直到如今，譬如养老金、医疗统筹等社会保障还只是保障城里人，农民要看病、要养老，还得靠自己。
其次，二元户籍制度对人们观念的影响更为深刻，致使中国农民形成了自己在人格上、价值上、尊严上都不如城里人的思维定势。城里人有着天然的优越感，而乡下人则相对自卑。
再次，二元户籍制度极不利于城市化的进程。户籍制度人为地将农民束缚在土地上，画地为牢，既禁锢了他们的腿脚，也禁锢了他们的思想。
市场经济应该让人人机会均等，尽管经济一体化的大潮势如破竹席卷城乡，促进了城乡的融合，但事实上，如今的城市还是城市人的城市，农民还是农民。城市人不愿干的脏活累活才是农民工的选择。而那些享受着农民提供服务的城里人还要对农民侧目而视。
于是，习惯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虽然对新生活充满憧憬，但对城市依然存在心有余悸、战战兢兢的“过客心理”。
此外，有些人为了获得城市户籍而拉关系、向官员行贿，有些官员利用手中的“农转非”指标大肆以权谋私已是公开的秘密。还有一些地方为了弥补财政问题，公开明码标价卖户口。
好在户籍制度在进入21世纪后终于开始松动。在一些城市，户籍制度已出现不同程度的修正和改革。幅度最大的是石家庄市，从今年8月份起完全放开了城市户籍制度。一个年轻的河南农民已经拿出几元钱的工本费办理了该市的城市户口。此外，在此之前，上海、深圳等城市也开始了蓝印户口制度。在户籍制度管制最严的北京市也开始有所松动：到北京投资一定数额，可以获得北京市户口。
进入10月份，我省对县级以下含县级市的城镇户籍管理进行重大改革。按照新的政策，农村人根据本人意愿办理城镇常住户口，可以保留自己的责任田及承包土地的经营权，其宅基地可以适时置换。小城镇户口审批取消计划指标管理，凡是符合条件的，均可根据个人意愿，随时向迁入地公安机关提出申请，由迁入地公安派出所审查后报县市公安局审批。凡手续齐全、符合规定的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办妥，不准收取城镇增容费或其他类似费用。
据省公安厅户政管理部门介绍，此次户籍改革是为了进一步放宽小城镇农转非条件，以引导农村人口向小城镇合理转移，促进城市化建设，使小城镇的人口增长与经济基础和基础建设、就业、社会保障以及各项社会公益事业协调发展。
进入11月份，省会郑州传来喜讯，冰冻几十年的郑州户籍终于打破了。11月20日，郑州市公安局开放了5个办证大厅，集中办理入户手续。这是一个信号：作为河南最大的城市，郑州已经敞开了大门。盼了40年，农民终于可以尝试自己的“城市梦”了。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真正进入城市？城市是不是能够接纳他们？这正是等待进城农民的普遍心理。
欲说户籍好困惑
在计划经济年代，拥有一个市民身份着实令人艳羡。试想，每月可以拿着粮本去买粮，不必像农民那样在灾荒年份担心挨饿；孩子大了，可以参军、就业，不用像农民的孩子那样扛着锄头修理地球；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的生活质量可以得到极大的提高。在那个时候，想得到一个城市人的身份简直比登天还难。
过去，在城市，尤其在县城有很多这样的现象，丈夫在城里工作，妻子则带着孩子生活在农村，这种现象被称作“一头沉”。这批人是最渴望得到城里人身份的。在一个时期，“农转非”成为最热门最难办的事，即使花再多的钱，他们也心甘情愿。
这些仅是处在城乡大融合交叉地带的特殊人群，相对于广大农村的农民，他们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如今，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大量拥入城市，对城市生活的“实习”，对城市生活的“习惯”，其实正是潜在的农民“非农”化的主力军。记者在对“打工仔”、“打工妹”的采访中，深切地感受到他们对城市生活的向往与渴望，而他们同时又对城市充满了迷茫和不自信。
在郑州某酒店上班的小刘来自豫东农村，到郑州打工已经两年，从迎宾做到主管，工资也从三四百元增加到1000多元。她说，家里穷，到城里打工只是为了挣点钱，贴补家用。记者问她：想没想过在郑州成个家，再不用回到农村去了？她淡然一笑：“说没想那是假的。可是我毕竟是农村人，我是打工来的，将来注定还要回去。”她告诉记者，她的一些小姐妹也在城里找了男朋友，嫁到城里成了城里人。可她们没有固定工作，没有收入保证，或者靠人养着，或者做些临时工，户口也还是农村的，她们的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安定感，感到自己低人一等，日子也不好过。
近两年来，学术界有一种担心：假如放开城市的户籍，大量的低素质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便会潮水般地拥入城市，给本来就紧张的城市就业、入学、交通等带来更大压力，从而引发所谓的“城市病”。事实证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首先，户籍管制政策极大地限制了优秀人才向大中城市的迁移，才使得一大批优秀的民营企业、乡镇企业只能局限在农村地区进行分散式的发展，而不能聚集到大中城市参与城市企业竞争，直接妨碍了城市工业的发展。只有经济发展了，就业的职位才会增加，这是相辅相成的。
其次，放开户籍制度后，中国的农民不可能悉数拥入城市。在城市里生活，一天的开销远远大于农村，没有一定的工作保障或收入来源，城市里的生活尽管十分美好，但也难以长期维持下去，所以，向以勤劳、俭朴著称于世的中国农民，在迈向城市的门槛时，总是非常审慎、理性的。
再次，城市失业与“城市病”等现象绝不只是人口转移造成的，而是一个城市管理上的问题和城市本身发展过程中的阶段性问题。世界城市发展经验已经表明，城市建设和发展的根本环节在于改革和管理，在于把城市空间和城市功能载体作为资源和商品，面向市场、用市场经济手段对城市中的各种形态的资源进行集聚、重组和营运，而不是简单地采取限制人口进城的做法。而且，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城市产业和人口的集聚，同时也扩大了城市的各种产品需求和服务需求，从而为解决其自身带来的问题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从放开城市户口较为彻底的石家庄市来看，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就有数万人办理了进城手续，但是属于“投靠亲友”的居多，还有便是那些有产业的农村人到城里投资、买房子。据了解，郑州市放开户口实行集中办理以来，虽然办理者众，但大多数属于“投亲靠友”和在郑州工作的外地人，而鲜有一例纯粹的农民跑来入户。
放开户籍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而农民进城的路却仍漫长。
专家放谈城市化
城市化的内涵远非城市人口数量本身，还包括由城市化而带来的人们的思想观念、价值标准、行为方式的转变。此外，城市化还是个系统工程，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多方面的连锁反应。能妥善解决好这些问题，才能加速城市化的进程。日前，记者就此问题采访了国内城市化研究专家、中国城市科学研究会副理事长张启成教授。
张教授认为，必须处理好城市发展与各方面的关系，才能更好地发展城市，促进城市化的进程。其一，要处理好经济增长与城市发展的关系。国内经济增长的速度，综合国力的提高是发展城市的基础。经济发达可以带动城市的发展。发展城市受经济的制约，而又可以促进经济的发展。其二，要处理好环境保护与城市发展的关系。如今环境污染造成的损失每年达1000亿元，占国内GDP的3％～4％。在“九五”期间，国家投入了4900亿元用于治污。如今，已经把环保提到国家安全的高度。发展城市必须处理好与环保的关系。其三，要处理好土地利用与城市发展的关系。节约土地与发展城市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由于土地的不可再生性，如今的土地管理已经上升为管制。而每年600万亩的建设用地不可不用，没有城市是不可想象的，城市要美，美就要一定的空间。最佳的解决途径就是做好城市规划，做到布局合理。其四，要处理好基础设施与城市发展的关系。现在大多数城市存在基础设施滞后的问题，人行道两三年翻一次，马路上天天挖沟，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重复建设，浪费严重。
在采访中，记者发现一些地方不顾本地实际，盲目拉大城市框架，膨胀城市规模，而不考虑本地经济发展的承受能力，造成了实际上的浪费。有的县连教师的工资都发不下，却大搞街道改扩建，扒房扩路，搞得怨声载道。这就是没有处理好上述关系的缘故。
为推动我省城市化的进程，省委省政府提出了“三头并进”发展城市的思路，即发展以郑州为中心的全国性区域城市，发展中小城市，发展小城镇齐头并进。目前，已圈定了巩义、项城、永城、邓州等25个基础较好、潜力较大的县市，加快城镇化步伐，提高城市的带动力和辐射力，另外还选择了100多个小城镇作为试点。相信不远的将来，我省的城市化水平就会赶上或超过全国的发展速度，河南农民才可能真正进入城市，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人。 (杨士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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