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酒田短期大学230多名中国留学生，如在2月14日前不回酒田的话，将会被开除学籍。在新年到来之际，这些年轻的中国学子面临被迫变“黑”的险境，许多学生在付出了巨额学费后，既没有学到科学知识，又无法还家中欠债。“黑”下来，或被迫回国，成了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噩梦。这一切究竟是如何造成的？日本媒体对此进行了全面披露——

　　-“酒田”为打工留学生设立东京“分校”

　　近年来，为了弥补生源不足的困境，维持学校的经营，许多日本的短期大学(简称短大)都把目光放在了外国留学生身上，特别是家境日益富裕的中国学生，成为学校争取的对象，有的短大90%以上的学生都是中国留学生。

　　但是，这种一味追求经营和维持学校生存的做法带来许多问题。最近，相继发生与中国留学生相关的两件事情，引起有关方面的极大关注。

　　来自石川县七尾市的七尾短期大学的消息称，从去年4月到10月，已有14名中国留学生失踪。学生宿舍里不见了他们的行李和日常用品，但也没有出国的迹象，学校方面认为那些学生很可能跑到其他地方打工去了。学校方面介绍说，失踪的是19至24岁的一年级学生。其中刚入学就失踪的6人，在7月被处以退学的处分。七尾短大向日本警方提出寻人申请，还向日本法务省、留学生的中国老家联络，但都说未发现他们回国的迹象。七尾短大从1994年开始招收中国和韩国留学生，去年的109名新生中，留学生有78名。

　　与此同时，山形县酒田市的酒田短大也爆出一个“大新闻”，占在校学生90%的中国留学生中，大部分学生跑到东京生活和打工，校方“急中生智”，想出“良策”，假借东京神田某大楼一室，办了个临时教学所，让在东京的学生就近“上课”。

　　酒田短大目前在籍学生共352名，其中来自中国东北的留学生就有339名，但是有近200中国学生因打工等理由住在东京，校方于是在神田借了56平方米的教室，从9月份起配备了5名教师，正式开办起“东京分校”，讲课方式是放映本校的授课录像，让学生看着录像学习。但是，在“东京分校”登录的200名中国学生中，10月以来出席率仅20%左右。

　　同时，仙台、东京入境管理局也闻风而动，开始对这些中国学生情况进行调查，如查出单纯只是打工，将以违反《入境管理法》予以处罚，重者将被强制遣返，轻者也是下次签证不予延长。酒田短大的稻本洋之助校长无奈地表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明年春季开始，将落实符合标准的“分校”设施。

　　-1200中国学生“被拒” 东京“分校”被闭

　　最近，从福冈和仙台入管局传来的消息表明，酒田短大准备再招收200余名中国学生的计划没有获得日本入管局批准，同属酒田短大系列校的福冈县两所专科学校接受1200名中国学生的计划也成泡影。2001年12月11日，福冈入管局已经向这些学校表示，他们不会承认这些学校新招收的中国学生在留资格。这两校是在福冈市的“九州电子技术专门学校”和鞍手町的“九州整备技术专门学校”。两校从7月到9月，分7次向入管局提出了中国学生的签证申请。然而，入管局认为两校违反了文科省有关学生中的留学生所占比例的规定，吸纳留学生的体制又相当欠缺，因此，决定拒绝这些中国学生的签证申请。此外，在这些学生中，通过日语能力考试的人数凤毛麟角，同时，也有申请书和经历不符的情况。

　　在接受文科省、入管当局的检查受到指责后，酒田短大的校长稻本洋之助和事务局长等人，于12月13日在该校召开记者招待会，表明将废除“东京分校”，并向198名在东京的中国留学生邮寄通知书，要求他们“在1月7日之前返回酒田”。对于那些没有按时返回的学生，学校将做严厉处分，甚至开除学籍。同时，神田的东京分校已在12月17日结束录像教学，但是将作为短大的联络处保留下来。酒田短大还将通过与留学生签约来防止学生外流，要求留学生在酒田生活，禁止他们去东京打工和生活。目前，校方正在联络无法取得联系的中国学生在中国的家属，争取早日找到他们。其中有两名学生因在风俗店打工(发广告单)，已被入管局强制遣送回国。

　　-日校经营不善 用中国留学生学费“补血”

　　在记者招待会上，一直负责与中国方面合作安排中国学生来日事宜的事务局长室锐三郎表示，将在问题告一段落后，引咎辞职。在这一系列的日本短大超额招生，遭到非难的事件中，真正受害者却是那些已经来日、或者付了费用正等待来日的中国学生们，他们如同被宰的羔羊。在中国时，他们已付出了巨额金钱，来到日本后，却面临着生活和学习的重重困难，许多人“失踪”、“逃亡”，许多人为了生计，只好埋头打工。

　　连日来，酒田短大成了媒体的“宠儿”，日本的大小报纸、电视台对酒田短大超额招生，中国留学生“出逃”东京一事作了大量报道。学校事务局长于12月19日透露，超过230名的中国留学生已移居东京。但是，这些报道却忽略了两个极其重要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目前这种状况？今后，数百名中国学生的前途又将会如何？这200多名中国学生是怎么来日本的？

　　他们是听了校方天花乱坠的宣传，轻信了中介商的“三寸不烂之舌”，带着梦想，来到了“天堂”日本。酒田短大的现任理事长就任于1999年夏天，当时，因原理事长的挥霍浪费和违法经营，致使学校负债超3.5亿日元，学生仅剩80人(定额200人)。前年，酒田短大加入总部设在东京的国际自然环境集团，该集团派出了在城市开发、商业经营上颇有“建树”的室锐三郎担任短大的事务局长。去年春天开始，学校改变经营方针，与中国北方黑龙江和吉林省合作，大量招收中国留学生。随后，大批中国学生陆续抵校，前年4月、10月招收的中国留学生分别是23人和140人，去年4月的招生达到226人。他们的到来，给学校带来了滚滚财源。

　　这230多名中国学生在参加了“考试”后，怀着美好的憧憬和理想，来到了日本，来到了东北小城——酒田市。他们身负重任，这个重任，不单是学业上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在来日前，几乎都身负巨债。酒田短大要求每个中国学生在来日前，必须交纳80万日元学费以及入学金等近百万日元。更严重的是，酒田短大还规定明年春季入学的120名中国学生，必须一次交清二年的学费合计150万日元。

　　对于酒田短大来说，大量中国学生的到来给学校带来滚滚金钱，学校经营转危为安，但是这种“成功”的背后，是中国学生及其家庭的举债和血汗。80万日元学费，是中国东北地区普通百姓一个人10年的收入。那些天真无邪的年轻人来到了酒田，但是，他们明白，一切还要靠他们自己，他们只有打工才能在日本生存下去，才可以还债。

　　-10年收入打水漂 只是旧梦重温

　　学校的一名职员透露，从去年春天开始，酒田市内与IT关联的企业的临时工越来越难找，短大的学生成批成批地被解雇，在酒田市内根本找不到打工机会。一名法务省官员也公开指责校方收受巨额学费，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状况。他说，中国学生为了准备150万日元，不得不向家人或朋友借钱，一下子交出两年的学费，成了学生们违法工作和移居东京的导火索。

　　12月12日，校方在记者招待会上终于承认，为了学校的经营，硬性规定学生必须交纳两年的学费，的确是校方的判断失误。

　　去年10月1日，以短大事务局长的名义发出的内部通告中说，如旷课3个月以上，或者3个月以上无法取得联系的学生，经过教授会的表决，将被开除学籍。被开除的学生，除了向入管局、警察通告外，还将在因特网上公布姓名。

　　经过人权保护团体和入管局的指责后，短大方面日前答应，将不会公开被除籍学生的姓名。到目前为止，只有3名学生回到酒田，多数学生对于马上放弃在东京的生活和工作，回到冰雪交加的酒田面露难色。

　　去年12月28日，酒田短大校方向仙台入管局通报了11名中国留学生名单，据称，这11名学生是200多名学生中无法取得联系的人。入管局方面将做调查，如确实违反入管法，将会做出强制遣返的决定。这11名学生面临着被迫“黑”掉，或被遣送回中国的命运。

　　据悉，这是短大方面开始对“不听话”的中国学生发出的第一个“警告”。去年12月中旬，校方向留有地址的161名学生发出了返校信函，在有回复的47人中，44人表示愿回酒田、3人明确拒绝。有31人的信函因地址不对被退回，加上只留电话的37人，目前共有68人无法联络。截至去年年底，有10名中国留学生回到了酒田市。校方原定今年1月7日为最后期限，现在则延长到2月14日，到时仍不返校的话，校方将把他们通报给入管局，同时作出“退学”的处分。校方也明确宣布，对于那些退学者、转学者，已经交纳的学费，一律不予返还。

　　这些中国学生来到日本，带着梦想，带着理想，带着父母、亲友的希望和嘱托。但是，他们的梦想无法成真、理想幻灭，他们更无颜回家见江东父老。尤其是一些女学生，她们被迫走“黑”，走上了陪酒、按摩等被入管局明令禁止的风俗“黄业”。日本有关方面已经派员，在新宿、池袋、上野等“红灯区”，广泛收集这些学生们的情报，一旦发现，即“捉拿归案”。

　　与此同时，还有一大批在中国的年轻人已付出巨款，翘首以待，盼望来日，但是他们的希望将会落空。12月11日，福冈入管局已明确表示，将不会给酒田短大在福冈的两所关联校共1200名中国学生的入学签证；仙台入管局也暗示，对酒田短大预定明年春季入学的120名学生的签证将“慎重考虑”。

　　这一切，是谁之过？这种情况，其实是中国学生在日留学生活的普遍现象。十多年前，一部分不良日语学校倒闭，导致大批中国学生被迫成为“黑户口”，相隔10年，情形何其相似。其实日本政府、入管局和教育部门都心知肚明，中国学生不借债、不打工维持在日生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日本有关部门又拿不出切实有效的解决办法，出了问题后受到责难的总是中国学生。一名在日华人教育工作者指出，文部省和入管局开始着手调查和解决酒田短大的问题，这都没有错。但是，希望有关当局更多地关心中国学生们今后的命运，有效地保障他们学习和生存的权利，使他们真正学到知识，报效祖国。

　　-文并供图／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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