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泥泞的路上一摇一晃地向西艰难行进。

　　车内被悲痛笼罩着。坐在前排的吴妈妈头上扬起缕缕灰白的发丝，张津燕瘦弱的双肩依偎着妈妈，两双手一直握在一起。

　　从湖北鄂州市区出发时，阴云四合，雪花轻扬，到达四中队营区时，已是漫天鹅毛大雪了。

　　营区大门两边是两列伫立的雕塑般的雪人，他们是吴明的战士。看到政委的老妈妈和妻子抱着崭新的电脑从风雪中蹒跚走来，每个战士的脸上都是双泪成行。

　　“吴明生前有个愿望，让每个战士熟练掌握计算机，他现在不在了，我和妈妈商量给每个中队送一台电脑。”张津燕哽咽着说。

　　“我是从新疆赶来的，我有十年没有看到我的儿子了，以后永远也见不到他了。但我见到了你们，我知道，我又有了几百个儿子……”吴妈妈泪光涟涟。

　　雪，一阵紧似一阵……漫天的雪花悠悠亲吻人们的脸庞，这是吴明对母亲10年久违的吻吗？是吴明对战友一声声亲切的问候吗？是吴明对祖国、对人民一片片洁白的忠诚吗？

　　这天是2001年12月20日，下午，鄂州市入冬的第二场雪。

　　不同的时空同一个瞬间———英雄和英雄主官之死

　　鄂州入冬的第一场雪，悄然降临在12月4日子夜。那是武警鄂州支队政委吴明人生旅途的最后一天。

　　这天一大早他就像往常一样起了床，在对司、政、后领导部署年终考核准备工作后，又赶到医院与正在住院的支队长宋守东商量工作。

　　上午9点，他叫上后勤助理员贺四华，赶到一中队对营房、哨位进行巡查。

　　10点钟左右，他和贺四华赶到舍己救人烈士胡冬敏生前所在的三中队。山上山下查完哨位后，他把中队长叫到一旁，“冬敏去世快一周年了，你们给他父母打个电话问个安，说等考核完后，我再到荆州看望老人家！”

　　11点半赶回支队时，吴明忽然感到头晕、胸闷得难受。看到政委脸色难看，贺四华说，“政委，下午要不要歇歇？”“歇个啥？没事！”

　　下午2点，检查二中队各哨位和营房。3点，检查支队机关各部门。4点，吴明主持党委会专题研究新兵训练和解决部队工作薄弱环节问题。

　　5点半钟，党委会一散，吴明赶到吴兆麟纪念馆协商解决因新兵入营而借用住房的问题。在这里大家为他下了一碗面条，“我当时看到政委端着面条颤抖着手，脸色苍白得可怕，心里直犯嘀咕，政委今儿个咋啦！”贺四华流着泪说。

　　赶回支队已是夜色沉沉，刮起了老北风。吴明和战友分手，独自回了自己的单身宿舍。没想到，这一分手竟成了永别！

　　在这老兵退伍、新兵进营、年终考核、新年安排的紧张时刻，吴明在这个晚上想了些什么，病魔给了他怎样残酷的折磨，又是怎样将他魁梧的身躯摧残得轰然倒下，人们永远无法准确知道了。当人们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只见他的手下意识地撑向了身边的茶几，玻璃案板被击得粉碎，手被划得鲜血淋漓，殷红的血流淌在他挚爱的军营……

　　医院结论：连日过度劳累导致隐性冠心病发作，心跳骤停。

　　查阅资料，记者惊异地发现，吴明和他的英雄部属———当时的支队参谋长吉宏善、三中队战士胡冬敏在不同的时间和地点，用热血在江汉大地浇铸了同一个悲壮的瞬间。

　　本报1996年7月29日刊发的通讯《人民卫士的壮丽人生》报道：“7月15日晚11时，吉宏善接到市防汛指挥部命令，立即和支队长吴明一起，带领官兵赶赴昌大堤……”此后他和吴明率部连续奋战6天6夜，“21日7时零5分，他突感胸闷，15分钟后，心脏停止了跳动……医院结论是：极度疲劳引起心肌缺血导致大面积心肌梗塞死亡。”

　　本报2000年12月9日报道，鄂州支队三中队战士胡冬敏，在告别送行的吴明政委退役返回家乡松滋途中，奋勇跳入滚滚寒江抢救落水群众，献出了22岁的年轻生命。

　　望着黑色相框中的爸爸，吴明15岁的女儿吴岳用笔跟爸爸说话：“爸，记得你曾经说过，每当一个好人告别世间，天空中总要滑落一颗流星。前天一场流星雨刚过。爸，你知道吗，女儿仰望星空，极力寻找那最亮的一颗无名星，我相信那颗流星一定是你———我的好爸爸！流星的光辉是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虽然它的一生短暂，要知道在它划过夜空的一刹那，给人们带来的远远不只是美的享受，还有心灵的震撼和对生命的感悟……”

　　高扬的军旗不变的军魂——英雄给他和他给战士的

　　桌上一摞摞堆满了吴明最爱看的书。一只纤细的手拿起笔，打开扉页，仿着吴明的笔迹，颤抖着，一笔一划：

　　“从军23载，我深深地爱着军营，爱着我的战友，爱着我的祖国。我愿我们的战士健康茁壮地成长，早日成为共和国大厦的栋梁。”

　　7日，夜已深沉，刚刚入睡的女儿眼角还挂着泪珠。张津燕找出丈夫的小方印章，蘸上印泥，在后面盖上了“吴明之印”四个血红的字。一颗怎么也关不住的泪珠“啪”地滴在纸上，把丈夫生命的轨迹放大了！

　　“明，你来不及说的话，你的燕已经替你说了。我要将这些书和你的话一起亲手送到每个中队、送到你的战士们手中……”作为一名公安女警官的张津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泪水似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可她不敢哭出声，惟恐惊醒女儿……

　　在武警湖北总队的各支队中，鄂州支队无论防区还是兵员数都是倒数第一。可就是这个最小的支队在吴明任主官的短短6年间，竟走出了闻名全军和全国的英雄吉宏善和胡冬敏，这在全国武警部队中也属罕见。

　　“吴明支队英雄迭出，作为主将的他其实是躲在背后的大英雄啊！”鄂州军分区司令员朱健健说。

　　1958年，吴明出生于新疆布尔津县一个军人家庭。打记事的时候起，从父辈口里吴明听到最多的是黄继光、邱少云和董存瑞的故事。1978年，20岁的吴明应征入伍。人民军队熔炉23载锤炼摔打，吴明先后7次荣立三等功，两次被湖北省委、省政府、省军区记一等功，去年7月被省武警总部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1996年1月，吴明调任武警鄂州支队长。没想到第一次亮相，他就被市委领导当面“将”了军：“你们看守所的一中队要换防！”

　　吴明一打听：原来，少数官兵与犯人拉拉扯扯甚至通风报信，影响极坏。

　　“全体集合！”会一散，他赶到一中队。五六分钟过去了，人员稀稀拉拉还集合不拢。“这哪像部队，简直是一群散兵游勇！”吴明铁青着脸、怒不可遏。

　　不光是一中队。三中队因管理不严也多次受到总队通报批评；支队参加总队各类比武，不拿最后一名就算是好成绩。部队营房破旧、生活设施简陋不堪。

　　他感到了肩上担子的沉重。从那一天起，吴明一头扎进基层调查研究。不久，一万多字的调查报告出来了，13项管理规章相继实施。

　　参谋王建兴统计，吴明任支队长和政委6年间，每年下中队查哨、调研都在150次左右。2000年，吴明共到各基层中队179次。

　　吴明在调查中发现，不少中队忽视训练，体能达不到大纲要求。“要战士做到的，干部首先要做到。”在吴明的提议下，基层干部周五考核制度开始实施。考核内容涉及军事训练的所有科目。在一个个“黑色星期五”的煎熬中，半年内，所有基层干部体能测试全部达标。

　　一中队猪圈建在餐厅旁，官兵就餐时，苍蝇乱舞。吴明要求限期整改。中队很快打来报告：申请经费5000元。吴明没有批准报告，他赶到一中队，带战士们从市区拆迁的废墟中捡回10000多块断头砖，挽起袖子，手拿泥刀，带着会泥工的战士干起来。一星期后，8大间崭新的猪圈竣工，总共只花了500元。

　　“王健、李兵，过来！”吴明把两人拉到一边悄悄下令，“穿上花衬衣、牛仔裤，各领一把手枪出发，目标：银行！”“银行？政委，有劫匪？”“对，你们就是劫匪！”望着两人惊疑的大眼睛，吴明朝每人屁股蛋上打了一巴掌，笑道：“记着，用空包弹！今天来考考各中队‘防突’能力，除了我和银行，谁也不知道劫匪是谁！交火后打‘死’追兵越多任务完成得越好！”

　　两人按计划从银行“抢”了20万元现金劫车“逃窜”，在郊区与追兵交火后，潜进深山。与各中队防暴分队短兵相接2小时后，战斗结束。清点战果，各防暴分队均有大量“死伤”。有一个中队多人被“消灭”，可居然连“劫匪”的影子也没发现。

　　“好样的劫匪！”吴明拉下了脸，“养兵千日、用兵千日是武警部队的特点，这样低的水平，如何应付突发事件！”

　　吃了2000年9月这一铭心刻骨的“败仗”后，各中队按实战要求苦练捕歼战术和战法训练，快速反应和擒敌格斗本领大大提高。一个月后，总队开展军事比武，尽管鄂州支队最小，但总队决出的10个全能士兵他们就占了两个，3人协作攀登也拿回了第一名，手枪精度射击和八一自动步枪速射都得了第四名，支队成为一匹“黑马”。

　　1996年吴明上任时，支队首长只有一辆旧桑塔纳，市里拨专款26万元添置新车，并指定专款专用。党委会上吴明却建议购车从缓，后来他们用这笔钱完善了4个中队的训练场、篮球场、图书室、娱乐室、晒衣房，给各中队配发了热水器、蒸饭车。并自筹资金新建宿舍500平方米，所有官兵住进了漂亮整洁的营房。

　　爱在根本，帮在长远。吴明考虑最多的是战士的未来。

　　他调查发现不少官兵技能少、素质低，一些战士退伍后没有一技之长，很难在社会上立足。怎么办？

　　他想到了市公安驾校校长江旗。江旗也来自新疆，为人豪爽。通过这层关系，支队战士只需交800元成本费就可以学会驾驶，近几年全支队100％的退伍战士都有驾驶证和法律中专毕业文凭，这在全国也找不到这样的支队。

　　2000年4月，作为全国武警部队惟一的典型，鄂州支队被命名为“首届全军开展学习成才活动先进单位”，4月26日，吴明代表支队赴京受奖，并向全军介绍了经验。

　　吴明盘算着，下一步要让每位官兵学会电脑，在每个中队和机关建立微机室。遗憾的是，在这一心愿即将实现时，他却猝然倒下了……

　　不灭的信念不变的忠诚——父辈给他和他给人民的

　　大年三十晚，万家团圆夜。21时，最偏远的四中队防区。哨兵杨站军正在二号哨位执勤。寒风中走来一位魁梧的军人，这不是政委吗！“小杨，你回营看春节晚会吧，这岗我顶了！”“政委，战士不能脱岗……”无奈，政委和战士并肩站在哨位上，远处是灯火璀璨的城市，身后是他们保卫的大电厂，这里是城市脉动的神经中枢。在凛冽朔风中他们伫立如两尊雕塑，直到新千年的钟声敲响……

　　吴明的父亲吴友荪是广西融水人，母亲王振鸿是河北邢台人，伴随着解放大西北的隆隆炮声，父亲随一支解放军骑兵部队来到了布尔津。母亲稍后也支边万里辗转到达新疆。在塞外边陲，两个立志报国的青年相识相爱了，吴明是他们的大儿子。吴明的舅父是原某军区参谋长，一位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老军人。父辈带给他的是坚强勇毅的品格和人民利益的神圣，从长辈们身上的弹孔和伤疤，他知道了不灭的军魂要用血来捍卫；从阿尔泰皑皑雪峰上远离故土为国戍边的军人的背影中，他懂得了什么是报国、无畏和对人民的忠诚。

　　13岁时，小吴明孤身来武汉舅父处读中学。高中毕业后他成为一名插队知青，两年后如愿穿上了绿军装。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23载军营生涯随岁月悄然而逝，从鄂东哨位到抗洪战场，从生死历程到渡江方阵，处处都可以看到一个英气勃勃的职业军人的魁梧身影。

　　1998年4月16日，鄂州杜沟村渔民叶红林一网网出个“大圆铁筒”。“这东西拿回家做米缸最好不过。”夫妇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拖到村前浅水区，一位老渔翁的一句话吓得叶红林立即报了警：“这怕是打小日本时放的水雷！”

　　专家从武汉赶来一鉴定，果不其然。消息传开，全省皆惊。鄂州市报请批准后决定：运到安全区引爆。

　　29日晚，市府会议室。副市长杜祖森愁眉紧锁。军分区司令员朱健健正大发雷霆，“临阵脱逃，战场上是要枪毙的！”原满口答应负责抬水雷的某单位因害怕与死神共舞而突然“缺席”，与会的30余家单位负责人大气也不敢出。而次日长江封航令已下达。怎么办？

　　“找吴明！”有人提议。“对！找吴明！”杜祖森和朱健健的手同时伸向电话机，“没问题！”吴明说，“我们来送这尊瘟神！”尽管他知道这个英式水雷装有500公斤TNT烈性炸药，尽管他知道这是一颗装有6个触角和一个引信的触动式巨型炸弹，尽管他知道官兵从来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和知识，包括他自己。

　　“人民利益高于天！”吴明对连夜挑选的官兵进行动员，“我明天和大家一起抬水雷！”战士们纷纷写下了遗书。

　　次日8时40分，吴明率15名突击队员到达戒备森严的雷区。望着这个端坐江滩的大铁家伙，战士们多少有些紧张，“不用怕，只要不让它受震动，是不会炸的。”经过20多分钟的捆绑，4根长竹竿已将水雷锁住。“跟我来！”吴明抢先把竹竿放到了肩上。江边到处是稀泥，大家像夜里过河一样，用脚尖一寸一寸向前探。只要有一个人滑步，后果不堪设想。大家知道，自己的命已经扛在肩上了，死神随时可能把大家撕成碎片！到达引爆区的几百米路，他们整整走了5个小时！

　　下午4时，随着“轰隆”的巨响，地面竟被炸出了直径22米的巨大弹坑！此时的吴明和他的士兵人人成了泥猴子，汗水、泥水和着激动的泪水肆意流淌……

　　1996年7月，长江中游遭遇大水。时为支队长的吴明和参谋长吉宏善率部6天6夜转战昌大堤和郑家湾险段，吉宏善英勇捐躯，他含泪送别了他的参谋长后，又率官兵激战新港大堤，死守樊口大闸，在653油库、粑铺大堤、肖家口和发电厂以血肉之躯鏖战洪水，60多天内排险45次，为国家挽回经济损失3.5亿元。

　　’98之夏，世纪洪魔滚滚而来。7月26日凌晨，夏家湖堤段崩塌在即，而堤内还有许多没撤完的群众！“走！”吴明率100名突击队员赶到现场。已不再年轻的他身背碎石袋，在泥泞的堤坡上下滚爬。好几次，他重重摔倒又顽强地爬起。奋战4小时后，由于堤底软基下沉，单薄的堤身开始向外裂开，“要为群众撤离争取时间！”千钧一发之际，吴明冲到险段正中，用双手撑住摇摇欲崩的湖堤，战士们也一拥而上，百名官兵用血肉之躯顶住大堤，为群众争取了宝贵的撤退时间。

　　群众全部安全转移了，部队按计划弃守这段民堤时，吴明要战士们先撤，自己留在最后。“政委真是我们的英雄，”参谋李军说，“他当时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的形象，那种视死如归的豪迈，那么高大，我知道了什么是军人，什么是忠诚！”

　　这一个夏天，共和国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吴明和他的战士们也经受了惊涛骇浪的洗礼。两个半月里，他率部转战罗湖、马坟、郑家湾、樊口等险段，钉子一样在大堤上钉了近80个昼夜，像钢铁长城屏护着万家安宁。

　　万里关山万里亲情——亲人给他的和他给亲人的

　　1991年8月，新疆布尔津。要走了，吴明默默地站在父亲背后，用手轻轻为老父揉着腰。父亲早年戍边从马上摔下，腰部留下了终身残疾。他把脸贴到父亲耳边，轻轻地说，“爸，儿子又要离开您了，相隔万里，这一走不晓得什么时候再见到您！”“明明，咱当兵的四海为家，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了国家，去吧！”

　　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阿尔泰雪峰，想到这也许是同年迈多病父母的最后一面，吴明甩掉背包“扑通”跪在双亲面前，“爸、妈，儿子对不住你们，多多保重！”流着眼泪给父母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别竟是父子永诀，可敬的阿尔泰老军人永远也见不到他万里之外的好儿子了！

　　结婚15年，吴明除在机动支队工作时与妻女生活了两年外，其他13年都是天各一方，没有与家人过一个团圆年，甚至没有与亲人过一个完整的双休！

　　有一年春节，妻子要值班。吴明把女儿带到部队……“爸爸许愿陪我好好过上一个春节，可大年三十晚上爸爸却变了卦，对我说，‘吴岳，站岗的叔叔们一年到头很辛苦，他们也都比你大不了多少。你看，过年了叔叔们也都很想家，是不是也该让他们看看节目了？’我听话地点点头，爸爸替换叔叔们站岗去了。满屋只剩下我一个，我蒙起被子哭了……”女儿吴岳在《梦中的爸爸》一文中记录了这个悲伤的除夕。

　　男儿未必真无情，一腔热血铸长城！吴明把对亲人的爱深深埋在心底，把忠诚无私的爱奉献给了人民！

　　提起吴明夫妇，恩施女青年王玉玲泣不成声。1999年7月，王玉玲揣着600元钱到武汉找工作，却全被职介骗子骗去。她哭着找到张津燕工作的洪山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报案。因案值太小，不够立案条件，津燕只好将走投无路的孩子带回家。吴明说，“就当是多养了一个女儿吧”，玉玲从此成为吴明家的新成员。直到吴明去世，玉玲还住在他家里。

　　战士杨勇华不会忘记，是政委让妹妹杨小丽圆了大学梦。1995年，杨小丽如愿考取大学，好不容易凑齐学费上了学，第二年母亲重病不起，小丽只得流泪离开了校园。时任支队长的吴明看到杨勇华心事重重，心里纳闷，“这小家伙平日里虎气生生的，咋今儿个成了霜打的茄子？”找其他战士一问才了解真情。“杨勇华，过来一下！”次日吴明悄悄把3000元钱塞到他手里。杨勇华几乎要哭出声来，“得！得！立正，向后转……”口令声停，等小杨回过头来，吴明已走远了。如今小丽已大学毕业，并找到了理想的工作。

　　惊闻噩耗，抗洪英雄吉宏善的妻子逯琳和女儿吉利抱头痛哭。几年来，逯琳记不清吴明为她家换过多少回煤气，为住校的吉利送过多少回衣服，更记不清逢年过节吴明和战友们留给母女俩多少爽朗的笑声！

　　“今年国庆、中秋是同一天，祝爸妈节日愉快，”吴妈妈清楚地记得儿子最后一次打电话到新疆家里是9月30日的晚上11点，“最近部队事儿多，等以后有时间一定回来看爸妈。”“你忙你的工作，不要分心，等你爸身体好些后我和你爸来看你，然后一起到广西老家看看。”“回老家可以先顺路看看张家界，爸爸不是很想去吗？我一定好好陪陪您们！”对记者叙述这一切时，这位坚强的母亲没有流泪，但从她布满血丝的双眼里，记者看到的是深深的思念和遗憾。

　　吴明走了，带着对亲人的深深遗憾和歉疚。多少次，他对亲人说，等我有时间了，好好陪陪你们。可是，吴明，你哪有留给自己的时间啊？总队政委吴云峰少将含着泪说，“他把自己的生命都压缩了、透支了，他才43岁啊！”

　　清理遗物时，人们看到了他的全部“家当”：500元现金，两大摞剪报资料，整整齐齐码放着的半屋子旧报纸和书籍，一个玻璃粉碎、浸透吴明鲜血的茶几。这就是吴明身后留下的遗产，这就是一个共产党员的高尚情怀！

　　窗外，大雪飘飘。20日那天下午，在四中队的饭厅里，在上个春节吴明和张津燕与战士们吃团年饭的餐桌旁，身边簇拥着的还是那些吴明的战士，张津燕唱起了吴明最喜欢的歌———《我爱你，塞北的雪》。她说，这歌声会让吴明回到塞外北疆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回到父母的身边……(湖北日报记者赵洪松 特约记者张修富见习记者赵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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