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上海市检察院举行新闻发布会,向社会通报了检察机关去年破获的两起局级干部职务犯罪要案的侦破经过。原中国第十三冶金建设公司(下称“十三冶”)董事长兼党委书记、上海十三冶金建设有限公司经理胡凤垠受贿案即是其中之一。让人颇为震惊和意外的是,现年56岁的他,竟是被一个外地来沪打工的包工头拉下了马。
大雪无痕 鸿印依稀
案由来源于一封举报信。信上说,杨行镇有个叫杨兴全的包工头向某国有企业领导行贿。举报信语焉不详,看不出其他隐情。
接到这封信,时任反贪污贿赂处处长的姚志清当即召集会议,对举报线索进行分析,确定初查方案,部署了初查行动,张智毅科长接受了这一任务。
杨兴全确有其人。这个30多岁的四川省南部县人,身材虽瘦弱,头脑却灵活。他于1994年到上海宝山建筑工地上打工,演过“抡镐刨土、小车推土、租车运土”三部曲,很快成为包工头。不几年,他在杨行镇开办工贸公司当上经理。最耀眼、最令人侧目的是,他以“十三冶”下属房产公司的名义,在45亩地皮上兴建富锦花苑,摇身一变成为身价投资千万的开发商。
侦查员们的眼光聚集在这样的焦点上:杨兴全这个外来的打工者,凭什么本事能将“十三冶”这块国有大企业的金字招牌架在肩上,招兵买马,轰轰烈烈地搞起一期期房产开发、建造和营销?那么,是谁格外成全杨兴全?经查证,这都是“十三冶”老总胡凤垠一手敲定。
一个56岁、事业有成的正局级干部,对一个来沪闯荡的包工头如此关照,有点叫人费解。经内查外调,侦查员们掌握了重要的情况:杨兴全并无重大项目开发施工的资质,却空头顶替,冒名招摇,与胡凤垠有不可告人的权钱交易。检察官还查实杨兴全有行贿他人的犯罪嫌疑。
为避免走漏风声,侦查员们立即打响了战斗,将杨兴全抓捕归案。杨兴全到案后,不得不交代行贿胡凤垠30万元的犯罪问题。初查告捷。
争分夺秒 千里追踪
行贿人被抓获,受贿人必然受惊扰。
这时,检察院得知胡凤垠要召开“十三冶”职代会,地点在北京。姚处长想到,胡凤垠业务范围遍及全国,听到杨兴全被捕风声,说不定“云游天下”,行踪难觅;他身有护照,假如溜出国门,就会贻误战机。于是,报请检察长批准:争分夺秒,进京传人!
2月14日,新春的喜气还在凛冽的风中浮动。一辆暗红色面包车从上海到北京,全程1262公里,迎着寒潮、朔风、雨雪、迷雾,不足12个小时,一行人出其不意地进了北京。这时,在北京的宝钢宾馆,前来开会的“十三冶”董事长兼党委书记胡凤垠,正靠在床头休息。
房门开启,胡凤垠不由一愣。听说来人是上海市检察二分院的,他先是故作镇静,但很快就慌神了,不由嗫嚅:“我知道迟早有这一天……”
为防止意外,同时为了切断胡凤垠和外界的联系,侦查员们先是将他移到另一家宾馆,继又果断决定:尽快赶回上海。
一回到上海,主审人员立即进入了对胡的讯问。
“我在国有企业做了一辈子,辛辛苦苦,坚持原则,有人对我恨之入骨。举报、立案侦查是正常的,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是胡凤垠第一次接受讯问时的开场白。黄色呢大衣裹着萎缩的身子,却依然从容不迫。
对于杨兴全,他竭力回避。检察官却偏偏“点穴”:“你最后一次听说杨兴全的消息是什么时候?”沉默。“他一个月前因涉嫌行贿被我院依法刑事拘留。其中有的行贿问题牵扯到你!”沉默。
经过一番思忖,几度磨合,胡凤垠承认,女儿结婚时,他收下杨兴全10万元礼金。但他理直气壮地说,将钱上交了。“纪委书记和在场的副总经理给我写了收条,可以作证。”
检察官又问,钱是从杨兴全个人手里接来的,为什么不退给原主,而要千里迢迢交到太原呢?胡凤垠依然沉默对待。
原来案发前,胡凤垠已打电话叫在太原的副手补写10万元的假收据送到北京,而实际上他分文没有上交。此时此刻,他自恃太原方面已把手脚做得天衣无缝,咬紧牙关不开口:“我没有其他经济问题”。
审讯一时陷入僵局。但侦查员们不急不恼,镇定自如地与胡凤垠周旋。敲开杨兴全的嘴也颇费周折,何况对付老资格的胡凤垠呢?
受贿者贪 行贿者钻
此时,杨兴全迫于强大的心理压力和审讯攻势,已将同胡凤垠的关系竹筒倒豆,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和胡凤垠住在一个小区,一来二去,混个脸熟。胡凤垠叫他“杨子”,杨兴全曲意巴结,甘愿自认干儿子。杨兴全要把事情做大,瞄准了杨行镇的一块空地。早在几年前,他就敏锐地觉察到,随着福利分房改为货币分房,这一带“宝钢”和“十三冶”的职工,迟早会掀起购房热。这是个极佳的投资商机。
但是,单凭杨兴全自己,是弄不来杨行镇那块土地的。想来想去,他只好求助胡凤垠。他设宴邀请胡凤垠以及有关土地和房产开发部门的头头。酒酣耳热,这件事终于拍板。“十三冶”收取“管理费”,由杨兴全“挂帆使舵”,自负盈亏。
每逢佳节倍“施金”。往年送点鲜花水果,2000年春节,这点东西拿不出手了。杨兴全来到胡凤垠家,拿出装有1万元的信封,说:“这是送你女儿的压岁钱。”
其实,双方都明白,应时的压岁钱不过是贿赂的借口。胡凤垠受纳了。
通道已经打开,不用借口也使得。杨兴全第二次送礼,大大方方地坐到了胡凤垠的客厅,拿出了20万元,富锦花苑第一期开发,获利200多万元,拿出20万元送礼,算不得多,也算不得少。
胡凤垠笑纳了,只是淡淡地说:自己并不缺钱花。
第三笔钱,就是给胡凤垠女儿婚礼的那10万元。
侦查人员通过几经交手,针对胡患得患失、不会一吐为快的特点,调整审讯策略,智取为上,审讯的话题着重围绕胡凤垠的近期活动。胡凤垠以为在单位里串供作假的事已败露,忐忑不安地作了新的交代。
他说,他曾向上海公司交出50万元,有公司党委书记作证。他曾同党委书记商议过,公司需设立救济基金,给职工解困。这50万元,由他一个人掏出来了。
50万元数目不小,这是什么钱呢?据胡凤垠说,这是他的两个女儿结婚时亲友礼尚往来送的。但他拒绝承认收过业务客户的钱。“报得出送礼金的人名字吗?”检察官问。胡凤垠又以沉默相对。
金蝉脱壳 法网难逃
这50万元很快查清。在获悉杨兴全出事后,正在北京开会的胡凤垠迅速采取“金蝉脱壳”的办法,向公司党委书记表明:“我和杨兴全在经济上有关系。想交给组织上50万元,可否通过纪委书记,然后拨放到工会,作为救济金,发放给困难职工?”
党委书记颇感惊讶:“这么多钱?”
胡凤垠连忙解释,这50万元不都是杨兴全给的,个人还有一部分,是平时的奖金等留存的。“分给困难职工,也算一个心意吧!”
其实,这50万元中,除20万元来自平日名目繁多的安全奖、质量奖、效益奖等收益外,其余30万元,正是胡凤垠两次接受杨兴全的贿款。至于向太原总公司声称上交10万元,讨得个收据,不过是为应付检察院的查对罢了。
案情大白。市检察二分院领导亲自出面,向“十三冶”总公司和上海公司的领导作了通报。“我并不缺钱呀!”这是胡凤垠后悔之余反复说的话。的确,胡凤垠并不缺钱,经查实,自1997年来他的合法收入就高达90万余元,但看到杨兴全靠自己发了大财,不拿他一点,心里就不舒服。每次收到钱,还要拆开、点数,重新换上包装。他知道这是不义之财,但又缺乏抵挡金钱诱惑的意志和勇气。
可怕的贪欲,使这位共产党员、领导干部自毁长城。2001年12月25日,鉴于其有立功表现,法院对胡凤垠受贿案作出一审判决,判处其有期徒刑7年,并处没收财产5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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