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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现代王陵”被拆 背后腐败尚未得到惩治(图)

http://www.sina.com.cn 2002年02月24日08:15 法制日报

依山而建顺坡而筑,真是块“风水宝地”(人民网图片)


祭坛面积就超过了100平方米(人民网图片)

  浙江省上虞市上浦镇上浦村的前任党委书记朱伟民死后,其家人利用村集体企业的几十万巨资为死者建造了一座豪奢至极的坟墓,这座坟墓被当地一些群众“尊称”为“现代王陵”。日前,这座“现代王陵”在群众接连不断逐级上访的情况下,被当地政府拆除。然而,此举并未平息群众的愤慨,因为隐藏在这座“现代王陵”背后的集体腐败并没有得到有效惩治

   

  朱伟民曾创下骄人的业绩,荣誉的光环也使他囊括村中要职于一身,最后竟使村民敢怒不敢言

  20世纪70年代,贫穷的上浦村在上虞市是远近闻名的“破烂村”、“空壳村”、“光棍村”。而朱伟民的壮举正是在短短的十几年间将这个闻名的“破烂村”改造成远近闻名的现代化新农村,其致富途径就是一手创办了专业生产各种机械轴承的村办企业———明星集团。

  1985年,朱伟民放弃自己发家致富的有利机遇,毅然出任上浦五金厂的厂长,此前该厂由于种种原因经营困难,难以为继。朱伟民上任后,带领职工吃苦耐劳、勤俭节约、想方设法拓展业务,寻找企业发展机遇,先后与上海、香港、洛阳、杭州的一些轴承企业建立横向联系,终于在1994年让这个破烂的五金厂逐渐发展成专业生产各种机械轴承的浙江省绍兴明星集团。

  记者在上虞市上浦镇了解到,明星集团下属7家成员企业,有职工2000余人,2000年创产值6亿多元,利润2838万元,上缴利税2947万元。

  飞速发展的村集体企业加快了上浦村的建设:上浦村80%的村民在这些企业中工作,2000年的年人均纯收入达到了7380元;1991年在全国许多地方还在为实现温饱问题而努力的时候,上浦村的老人就开始领取每月的养老金;从1994年开始,上浦村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普及率就达到了100%,村里还给能考进高中、中专、大专的本村孩子设立了一次性奖学金。同时,上浦村利用雄厚的经济实力改造老村区,建设新村区,完善各种配套设施,总投入高达1500万元。……1997年,上浦村被命名为绍兴市社会主义新农村示范村、1998年被命名为浙江省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示范村、2000年被命名为浙江省百家农业和农村现代化示范村。所有的一切让朱伟民在上浦村确立了绝对的权威,他身兼上浦村党委书记、明星集团董事长数职于一身。

  然而,一些村民告诉记者,朱伟民在创业之初确实是大公无私、兢兢业业的,但从90年代中期开始,他的私心便开始有些膨胀,他让没文化的二哥担任滚动轴承厂的厂长,让自己的弟弟担任钢球厂的厂长,让自己的连襟担任钢管公司的总经理,明星集团几乎成了他的私家企业,上浦村、明星集团的所有重大决策、人事调整、资产配置都是他一人说了算。但由于他个人的绝对权威,当时的上浦村村民敢怒不敢言。直到一件不幸的事件突然降临上浦村———

  朱伟民猝死使问题露出冰山一角,村里人在愤怒的躁动后,强烈要求有关部门清查“水底的冰山”……

  朱伟民的猝死对所有的上浦村村民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闷雷。这棵荫护了上浦村近20年的大树轰然倒地的那一刹那,上浦村的村民惶惶不安,形势逼迫他们不得不开始各自盘算今后的日子到底得怎么过。

  那是2000年的12月12日,朱伟民因心肌梗塞突然猝死,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更没有对上浦村、明星集团的各项事宜作出安排。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当时,不论上浦村、还是明星集团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企业的生产经营受到了严重冲击,有人开始以“朱总以前说过的”名义浑水摸鱼大肆捞钱,一些朱伟民生前的功过是非开始浮出水面,明星集团和上浦村的村企不分、账目混乱,明星集团大量私设小金库、偷税漏税、不合理企业改制等等一系列阴暗问题也渐渐地为村民所知晓。上浦村变得浮躁不堪,理智在愤怒面前显出前所未有的脆弱。

  而就在此时,一场不折不扣的“造坟闹剧”在上浦村上演。

  朱伟民死后,朱伟民的家人悲痛欲绝,朱伟民的妻子泪流满面地向记者哭诉:“伟民为上浦村作出了贡献,我们只想让他走得风风光光,一些亲戚也跟我们说,把他的坟墓建得大一点,我们就跟村干部和镇干部去商量这件事。”

  最后,上浦村在上浦镇的公墓规划范围内向临村沿浦村购买了一块山地作为本村公墓,而朱伟民的墓就居高临下,盘亘在该块墓地的最上方。

  经过一段时间的建设,一座豪奢至极的“现代王陵”终于出现在上浦村的公墓地里。此前曾有报道这样描述“现代王陵”:“入口处在墓的右侧,有两只雕工细腻的石狮子把守,上去的路是精心修筑的几十级石阶,两旁种植的是棵棵紧挨着的青松。走完直上的台阶,有一座四角亭,亭里竖一石碑,碑文记载朱伟民的功德业绩。经过亭子左转再上十几级台阶,一个水泥石块砌成的大坟包即在眼前。坟包前的地带比较宽阔,地面全部用上好的石料铺就,设有石桌石凳,护栏下摆放的是松树盆景。紧挨坟包的石碑上嵌有死者的图像,图像旁是4只石狮雕塑。整个墓地建有水泥石块筑就的排水渠。”

  针对这件事,明星集团现任董事长林炳祥说:“对朱总的死,我们都很悲痛,朱总的家人在村里建设公墓的同时,为朱总修建了这座墓,用意是朱总生前是上浦村的领导,并且为上浦村的发展作出了不可估量的贡献,死后也要让他在九泉之下看到上浦的发展。”

  朱伟民的“现代王陵”到底有多大,造价有多高。记者在上浦镇政府和明星集团得到一组数字,墓地连祭台共131.47平方米,为普通公墓的187倍。明星集团各下属企业为朱伟民筹措了40万元的丧葬金和抚恤金,不包括上浦村为造公墓而出了8万元。但也有人向记者透露,这座坟墓的造价最起码在70万元以上。

  1月31日,记者赶到现场时,这座“现代王陵”已被拆毁,原墓基上被植上了柏树,只剩下那座“山海关”式的巍峨祭台还在诉说着当时的雄伟。朱伟民的骨灰也被移至离此处20多公里的上虞市南山陵园,其个人墓地面积也由131.47平方米缩减至普通公墓般的大小。

  显然,“现代王陵”的建成瞬息间成了上浦村村民上北京、进杭州、入绍兴进行集体上访的导火线,上访原因有二:一是朱伟民之墓严重违反国务院《殡葬管理条例》和《浙江省公墓管理办法》;二是上浦村、明星集团存在各种集体腐败的现象。针对前一事件,浙江省民政厅立即作出反应,要求绍兴市和上虞市的民政局督促有关部门整改,上浦镇镇长王建生告诉记者:“拆墓一事,困难重重,我们反复做其家人的工作,也考虑到实际情况,历时半年之久,终于把这座坟墓拆除。”针对后一事件,上虞市政府立刻成立了以副市长陈毕飞挂帅的工作组,对村民反映的有关上浦村和明星集团的经济问题作出全面调查。然而,当调查结果和处理意见出来后,村民们又开始愤怒了,村民俞某对记者表示:“这明显是一份避重就轻、瞒天过海式的调查报告,根本不能让我们信服,我们要求政府全面对村和企业进行查账,账本虽然在半年之前就被上虞市审计局封走,但查账结果却直到现在也没出来。”

  集体腐败触目惊心,必然导致集体资产流失的企业改制方案令人咋舌,浑水摸鱼者仍身居高位

  上浦村和明星集团的集体腐败到底有多严重呢?由于种种原因,记者目前的采访仅仅局限于举报人提供的情况和“上虞市关于上浦村、明星集团有关问题调查处理工作组”的调查结果,然而其腐败程度已令人震惊。

  据工作组的调查报告和村民的举报材料反映:朱伟民生前身兼上浦村党委书记、明星集团董事长等数职,致使村企不分,财务混乱,小金库现象严重而又普遍,偷税漏税数额巨大,各种支出不规范,缺少原始凭证,几百万的资金不知去向,村、厂的领导利用各种借口假公济私。特别是1997年,明星集团改制过程中,其改制过程和改制方案严重不规范、不合理,致使大量集体资产流失……

  在采访明星集团现任董事长林炳祥的过程中,他向记者证实了几件事:明星集团以为企业培养外贸人才为借口,花60万元将朱伟民的长女送到英国留学;村领导和企业领导的家属每年不用上班都可以领取2.4万元左右的生活费、养老保险金等各种名目的集体资金,其理由是家属上班容易干扰企业的经营;企业设立小金库现象遍及各个分厂,后来情况查实后,明星集团光此项内容补交的税额就高达160万元;明星集团每年召开工作会议,领导都能领取2000元的额外红包。

  记者在调查中意外地获得了一份1997年明星集团确立改制方案的会议纪要,这份会议纪要显示,明星集团的改制根本没有经过有资质的评估机构对企业资产进行评估,并自话自说地把拥有净资产1.2亿元(上浦村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新农村汇报材料中显示)的明星集团倒腾成零资产进行改制,同时擅自设立各分厂股本金数目,确立股东人选;里面更为露骨的是,凭借“朱总为上浦村和明星集团的发展作出巨大贡献”一句话就白白送给朱伟民个人126万元的股份(其中还不包括朱伟民作为明星集团主要经营者在各分厂所占的31%股份)……

  按照这个改制方案,38位股东应出资6085.60万元,然而,工作组的调查报告中显示,股东实际出资仅为1531.34万元(不包括财政局的1000万元),而且在股东出资未到位、出资时间只有半年的情况下进行了2000年度的红利分配。调查报告还写道:在明星集团改制方案确定的股权结构中,各成员企业副经理参股寥寥无几,各公司的技术、管理、营销等中层骨干没有参股,更不要说职工了。这些情况也得到了明星集团现任董事长林炳祥的证实。

  正是由于明星集团的改制方案存在的各种不规范、不合理的地方,2001年10月份,也就是在朱伟民死后10个多月以后,明星集团自行撤消了这个改制方案。

  然而就在改制方案被撤消前的4个月,明星集团却以股东提取股金利息的借口又一次给股东们分取了红利,总额为120万元,标准为年息2分。在采访中,林炳祥坦陈:年息2分是高了点,后来改为年息1.2分,但多余的钱没有退还。

  目前,明星集团的经营机制又回到了1997年没改制前的那种机制上去了,但村民向记者反映:明星集团现在乱透了,许多人都在趁机浑水摸鱼,大捞一把,集团一位下属企业的负责人竟带着公章、印鉴、空白支票等不辞而别。现在企业里债台高筑,其中一家企业拖欠职工的工资不发达两月之久。

  所有这些,村民非常希望上虞市审计局早点把上浦村和明星集团的账目审计清楚,并递交有关部门,使上浦村和明星集团的集体腐败问题得到惩处,让岌岌可危的明星集团步入规范经营。村民特别提到,许多直接参与集体腐败的干部现在还在领导岗位上。

  举报人上访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敢举报,揍你没商量”竟也明目张胆

  上浦村村民林海江、俞志祥、罗绍祥是上浦村村民委员会、村民组长推荐的村民代表,是他们三人带着村民到各地上访,这在上浦村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然而就在他们接连不断的上访过程中,举报人俞志祥受到了报复,俞志祥是明星集团的某车间主任,在2000年度前曾连续多次被评为优秀工作者,在他举报上浦村、明星集团有关集体腐败以后,流言蜚语向纸片一样向他飞来,说他是一个不守工作纪律、自由散漫的人,说他是心理不平衡,恶意报复厂领导,甚至差点被明星集团开除出厂。

  2000年11月25日,就在朱伟民迁坟的当天,朱伟民家的亲戚10余人愤怒地冲到俞志祥的家中,对他大打出手,甚至将俞志祥用于报警的手机抢走。朱伟民家人的怒气全发泄到他的头上。记者就此事向上浦镇派出所核实,该所许所长证实了此事。

  相隔一月,俞志祥在中巴车上又被两个不明身份的人殴打,其本人被打得遍体鳞伤,鼻青脸肿,在报案后,两名打手杨某、凌某被警方捕获且治安拘留,此事得到分管此案的曹娥派出所所长的证实,但至于这两名打手到底是受谁的指使,这位所长在电话中拒绝透露。余东明李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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