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尔反尔的围堵事件

　　生活在兰州的市民们还记得,去年,一起黑使股民们心头充满了阴霾。时至今日,多少受害者提起这起案件,还心有余悸。人们在切齿痛恨那些将他人钱财用卑鄙手段据为己有的犯罪行径时,无不翘首以待这些贪婪的巨蛊把吞进肚里的赃钱吐出来。在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下,省、市公安机关迅速开展了查处工作。此时,黑证券诈骗案的首犯王成望风而逃。为了抓捕王成,公安机关艰苦侦查,辗转曲折,终于于2001年4月20日将其在深圳捕获。然而,就在这个首犯被抓获归案后不久的几个月里,围绕在他的身上,又生出了一场接一场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端。

　　闹起这些事端的,又是这些受害股民们。他们此番之举,大大出乎正在加紧侦办黑证券诈骗案的警方之所料。

　　2001年8月3日9时20分左右,位于市中心的省政府门前呼啦啦涌来了70多个男男女女。他们聚集在大门口,要求陆续进入省政府信访办。几个自称可以代表“华信”、“中亚”、“信达”公司的股民说:“我们要代表黑证券诈骗案中的受害股民向政府提一个要求。”

　　当这几个代表见到了信访办的接待人员时,提的要求让四座齐惊:“我们大家此番齐聚于此,是特地来让省政府改变公安机关对王成的惩处的。”

　　一句话,他们的要求就是让那个他们先前还强烈要求抓捕归案,定要严惩不贷的罪人现在就走出“高墙”。将这个王成保释出去,不就是等于放虎归山?这些人的要求是出尔反尔啊。

　　当黑证券诈骗案按照正常的司法程序继续进展时,没达到目的这些人又一次前来滋事了。这是11月8日8时30分刚上班不久,甘肃省人大门口又涌来了百十来个男男女女。他们打着和上次内容差不多的几条布横幅,将省人大大门堵住。这种气势咄咄的举动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围观群众,不但使进出省人大的车辆不能正常通行,就连省人大的工作人员和外来办事的人员也不能正常出入省人大了。一时间,省人大和金昌路路段交通受阻,过往行人和司机怨声载道。

　　这一次,股民派出的代表还是前次围堵过省政府的几个人。他们的要求更加强烈、更加具体了:“省人大必须督促政府部门落实返还被骗的股金;省人大要变更王成的强制措施为取保候审。”

　　稍有一些法律常识的人都知道,光天化日之下,这种以看似请愿的方式来围堵国家机关的做法,实际是用要挟的手段给政府施加压力的犯罪行为。省人大及市政府的有关领导分别耐心地给股民们作着解释和劝导工作,10时20分左右,围堵大门的股民们才把路让开……

　　时间到了2002年的1月,14日10时15分左右,中共甘肃省委的大门前,居然也涌来了50多个男男女女。这些人还是黑证券诈骗案中的受害股民。这一次,他们的目的和前两次差不多,还是强烈要求取保候审那个在押的王成。似乎是久久等不到答复而显得情绪过激,他们中有的举着“我们要吃饭”等横幅标语,还有的喊着:“我们已下岗,我们有的人上吊,有的人自杀,有的家破人亡,孩子上不了学”等口号。一时间,过往的路人不知这里又发生了什么骚乱,纷纷驻足上前观看,竟将省委大门口完全堵死。正常工作的车辆都无法进出了,省委领导的车辆也只得绕道而行。这种严重干扰省委正常工作秩序的状况持续到了11时30分。下午,那些散去不久的人再次打着横幅,将省委大门堵死。由于有更多的群众围观,南昌路省委段交通再次瘫痪。

　　接待人员在记录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围堵省上党政机关的情况时,曾不解地问他们中的一些人:“你们要求把王成保释出去,那么知不知道这个王成正是兰州黑证券诈骗案的首犯?他现已被依法逮捕,况且,逮捕他也是你们这些受害股民的强烈愿望。”

　　几个代表异口同声地说:“这回又是王成家属的愿望了。他们说如果王成能得到保释,就拿出600万元退还股民。”

　　“王成的岳父是兰州市一个很有影响的大厦的老板,关系很广,也很有钱。他们愿意出钱清退股民的资金,但前提条件必须是把王成先放了。待王成放出来后,他的家属才肯将欠我们的800万元股金全部退还……”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章妨害社会管理秩序罪第一节扰乱公共秩序罪第290条之规定:聚众冲击国家机关,致使国家机关工作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它积极参加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接二连三的围堵事件引起了密切注视黑证券诈骗案动向的警方高度重视。这些人何以如此有恃无恐?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与国法相悖的行径?

　　警方也再一次向股民代表们解释,兰州黑证券诈骗案的首犯王成,自1998年至2000年,非法开设证券公司5个,以模拟操作的方式诈骗群众资金2740余万元。侦查中逃跑,被我抓获,罪行严重。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他根本不属于取保候审的对象。

　　可面对警方的劝导,股民代表还是坚持让政府考虑他们的要求。如此,这种视法律如儿戏的做法让警方警觉了。前者,王成没有到案时,你们曾以这种方式强烈要求政府抓获罪犯,并且到处上告,质问我们为什么放纵罪犯。现在,逮捕了王成,你们又跑来请愿上访,要求释放他,这里面一定有更深层次的问题。

　　警方在进一步的关注中发现,每次这伙人前来围堵时,差不多都打着几个白底黑字的布横幅。他们的行动显然是事先商量好了的。而且,代表们还不时针对有关接待人员的答复,改换提问的方式,执拗地述说着他们的要求。这说明,他们的这种行动不但有预谋,而且还有人指使。那么,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他们这样做的呢?股民们几次三番提到王成的家属,这个名堂八成就在他的家属里。

　　渐渐地,警方的目光聚焦到了一个看似颇有来头的人身上。这个人出现在围观的群众中或者不远处。他忽隐忽现,气派不凡,还不时神神秘秘地在围堵现场和里里外外进行着联系。他是个什么人,这几次围堵事件和他有没有关系?

　　警方的高层领导得知了来自维护社会治安秩序的一线报告。望着一次次的情况反映,他们心中无法遏制地升腾起阵阵愤慨。几次光天化日之下的围堵省上党政机关事件,居然是要为一个罪犯开脱罪责。这种做法真是肆无忌惮,闻所未闻。别看只是向政府提个要求,但却是公然要挟政府、向政府和法律挑衅的问题。这幕后的指使人之所以敢这样视国家法度于不顾,恣意兴风作浪,不是依仗着权势就是依仗着财势。

　　　非铁腕整饬不可治

　　方才斗罢“恶虎”,又要去缚“孽龙”。有着打击李捷黑恶势力丰富斗争经验的省市公安机关领导意识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斗争。他们高度重视,在足够的思想准备中淬剑砺锋,执著进取。一个充满信心与决心的要与这股邪恶之风做斗争的方案迅速酝酿出来。为了把调查取证工作做扎实,他们秘密从全省各地抽调来精兵强将,组成了一个专案组。专案组成员和那几个股民代表进行了数次接触后,很快便摸到了幕后指使人的踪影。这个踪影就是那个在围堵现场频频出现过的神秘人物——张战龙。

　　在对张战龙开展调查之初,专案组便得知张多次在群众中公开炫耀自己是武警某部的现役少校军官。他不可一世地用拉虎皮做大旗的手段吓唬专案组侦查员,叫嚣说他持有一个《警备纠察证》,这个纠察证是可以在全国范围纠查任何人的,指责专案组侦查员有什么资格调查他。根据种种迹象,专案组认为此人身份有诈,遂向武警某部、公安部警卫局和武警黄金指挥部进行了调查。结果证实,这个抗拒调查的张战龙其实从未应征入伍过,更谈不上是什么武警的现役军官了。

　　3月3日,警方以冒充军人招摇撞骗罪拘留了张战龙。为了彻底揭穿他,专案组侦查员飞车直扑他的住处。在幽静怡人的荣达花园一栋别墅里,竟一举查获了张战龙伪造的《警官证》复印件一份,公安部警卫局某省办事处《工作证》(办事处副主任)一个,武警某部后勤部工作证一个,武警制服两套、武警少校警衔两副,陆军少校军衔一副、陆军军官大沿帽一顶和武警二级士官军衔一副。

　　正当调查张战龙的其它情况走向深入时,不断有人干扰起警方的取证工作来。有人劝说:“算了吧,这是兰州市二条龙之一,难惹得很呐。”

　　也有人说:“何苦呢?你看人家财大气粗,住的地方都是兰州市最豪华的。就是今天把他绳之以法了,说不定人家明天就出来了,还来找你算账呢!你看人家家里养的那几条大狼狗,跟小牛犊子似的。”

　　更有甚者,专案组几次三番更换办公地点,还是被一些前来说情的人捕捉到了踪迹。

　　然而,越是这样,越说明围绕在这个人身上的事情不那么简单了。情况汇报到了密切关注专案进展的省上领导那里。省上高层领导作出要求警方坚决抵制各种干扰、一查到底的指示,以彻底打掉这条“孽龙”的嚣张气焰。

　　为了维护军人和警察的形象,还社会一个安定的治安秩序,警方也绝没有在此种情形下善罢甘休。专案组理出了两条思路:一是排除一切干扰,坚决把目标对准这个在围堵事件中进行幕后策划的人,要把他的真实面目一揭到底,以警示世人;二是剥毛断翅,拿到他恣意妄为的证据,使大家认清其真实用意,自然对其瓦解,使其成为孤掌难鸣的孤家寡人,再难兴风作浪。

　　一本又一本详尽的调查记录终于使围堵事件的幕后真相大白了。首先觉悟的是股民们的代表,他们懊悔不迭地纷纷说:“我们不该才出了陷阱,又中圈套。”

　　一条“孽龙”兴风作浪

　　身陷囹圄的这个张战龙尽管对警方的讯问信口应付，但只有他各取母姓和父姓，再加一个龙字的名字却是真实的。

　　这个张战龙果真是个地地道道的骗子，他既没有什么学历，也没有入伍通知书。早在1994年左右，与某市公安局的一个干部相识。两年后，持着自己伪造的公安部警卫局驻某省办事处副主任的“任命书”，让这个干部盖了章。这样一来，这个既未入伍也未在该办事处工作过一天的假军人便以假任命书上的身份为幌子，公开招摇撞骗。1997年5月，他又通过原武警黄金指挥部某物资供应站的一位领导，伪造了武黄字的一个警官证，冒充黄金某部队少校军衔的副主任，并“借”来了一个“金”字号的军警车牌，挂在其使用的丰田吉普车上。2001年1月至2002年2月，他还通过其在武警某部的关系人，将另外两副军用车牌悬挂在其家的奔驰车和丰田吉普车上，进一步招摇过市、蒙骗群众，还将伪造的军警车牌借给他人使用。2001年3月13日上午11时，兰州市公安局七里河分局根据受害群众的反映和获得的信息，前往荣达花园查封扣押了与王成案件有关的一辆挂有军车牌号的奔驰牌越野车。此时已是八面威风的张战龙得到消息，居然打电话给他的关系人，致使这辆被查封扣押的车被一伙人莫名其妙地强行开走。

　　围堵省上党政机关的罪恶演绎就始于这个屡屡得逞的张战龙。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然而谎言却是不堪一击的。却说王成新婚不久的妻兄正是这个张战龙。看着妹妹整天哭哭啼啼地担心丈夫被判刑，这个一向自诩为有钱有靠山就能在社会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一口应允为妹夫开脱罪责。一开始，他干扰司法办案，四处找人活动，要求释放王成。目的未得逞后，他认为还是钱能通关。于是，一番盘算，心生一计，不断地来往奔波于几个受害股民之间，要上演一出由他策划导演的逼迫政府放人的闹剧。

　　2001年7月的一天，张战龙得知受害股民中有代表他们四处上访的人，便从有关方面弄到了其中一个代表的电话号码。他以王成家属之名打电话给，提出要和这些股民代表见见面。果然，飞天大酒店咖啡厅里便来了一女三男4个人。他们分别是所谓“华信”、“中亚”、“信达”公司的受害股民代表。张战龙察颜观色地对几位如约前来的人信誓旦旦地说：“王成如果能取保，他愿意退赔一部分钱，如果得不到取保释放，他一分钱也不退。”这个条件使要钱心切的股民代表们心动了。

　　8月2日，张战龙又在飞天大酒店咖啡厅召见了这4个股民代表。他取出自己事先打印好的一份承诺书，再次要求4个代表帮助释放王成。他说：“我们要求取保王成的事已经给省上领导反映了，现在就看你们的了。你们要抓紧去找省上领导。”怕这些股民代表们不相信，又拿出了其实是他从其它地方借来的20万元转账支票，交给了其中的一位代表，说：“这些钱是先付给你们的活动经费，如果王成能出来，这些钱就算他今后退赔的一部分。你们一定要尽快行动，弄得好了，退钱就先退你们几个人的。”

　　在这笔实为贿买的活动经费支持下，决心要把大家的利益一起挽回的股民代表回去后，便四处打电话联系一起上访的人员。第二天，果然发生了前面所述的那幕去省政府围堵的事件。就在不明真相的受害股民前去围堵省政府的几个小时里，张战龙窜前窜后地“坐山观景”。他用手机不停地和这些人联系，询问上访进展情况，给他们出谋划策，在幕后推波助澜。

　　“上访”一时无果，张战龙又在飞天大酒店约见了4个股民代表，他说：“去省政府找没有什么结果，你们就多联系一些人，这次再到省人大。这样，省上领导就会重视了。”其中一个代表说去的人多了不好，张战龙教唆指使她说：“呃，这你们就不懂了，去的人越多越好。”

　　这一次，代表们按照张的旨意，又四处打电话通知了受害股民，另择地方再次“上访”。要求赔偿心切的股民们听了代表们转述由张战龙编造出的蛊惑人心的鬼话，也以为只要放了王成，便会得到他们损失的钱财，便一哄而上地跟着来到了省人大，继而是省委，进行围堵。

　　然而，受害群众却不知道，就是指使他们这样做的这个张战龙，在其妹夫王成诈骗案案发后，就曾唆使他人驱逐上访的受害群众，致使王成逃跑。这次又唆使他们要求政府放了王成，其目的还是让王成逍遥法外。

　　这些受害股民之所以一再受到欺骗，就是因为他们被张战龙的特殊身份所迷惑。他们在和张的接触中，看到的只是张战龙那副四处招摇的张狂劲儿。有一个股民事后说：“当时，我们也想问问他的来历。有次到了他的办公地点，那也是个不像啥样子的地方。我们问他你既然是军人，为什么总不见你穿军装？他却说，我这个人根本就不爱穿那种衣服。不是我没有那种衣服，这不，我的衣服不就挂在这里吗？你们看，就连给我开专车的这个军人的工资也是我发的。他还是个士官呐。我的车上挂的啥牌照？是军警牌照！”

　　就是这些特殊牌照也作了祟。几个股民代表在知晓了张战龙的真实身份后，无不后悔地说：“当初，我们每次和他见面，总见他坐着一辆挂有军警牌照的车辆，而且，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士官还为他开着专车。他口口声声说他和某某领导关系多么密切，我们见他这样，还信以为他真的可以为我们办事，岂不知这全是他自己故意吹嘘的。”

　　“说他是多大的老板，我们现在才回忆起来，我们连他的一顿饭都没吃过。他到某某家和我们商量事的时候，还是我们几个已经穷途潦倒的股民掏钱给他买的吃的。怪不得人们常说，住在那种地方的都是些大骗子，他们骗上了我们的血汗钱，拆东墙补西墙……”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七章危害国防利益罪第372条之规定：冒充军人招摇撞骗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张战龙冒充军人招摇撞骗，贿买、煽动、指使群众为释放王成多次聚众冲击党政机关，严重扰乱社会治安和工作秩序，拘留审查时仍然有恃无恐，态度恶劣。但是，尽管他百般狡赖，但他收买受害股民，利用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有恃无恐地对政府施加压力的罪行是难逃其咎的。等待他的，将是法律公正的判决。

　　善良的人们，当有人唆使你们去干一件事情的时候，千万要擦亮眼睛，谨防成为他人利用的工具。任何人胆敢做出有悖于国家法度的事，终究将难逃国法。

　　本报特约记者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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