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所指的就是如今几经劫难、残破不堪的朱正色墓。
本报记者于军涛
通讯员瑞祺
被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明·朱正色墓”,本是一处占地十余亩且气势雄伟的人文景观。然而,由于各方盗贼的频频“光顾”,如今地面上大部分文物已不见踪影。连 日来,该墓地又发生三起炸墓事件,野心勃勃的盗贼面对地下的文物再次蠢蠢欲动……
老人所指的就是如今几经劫难、残破不堪的朱正色墓。
夜半,古墓传来爆炸声
3月21日凌晨3时45分许,“嗵”的一声沉闷巨响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同时也惊碎了南和县朱营村村民的沉沉睡梦。
“当时玻璃被震得哗哗直响,床板也发生了晃动,那感觉就像几级地震。”经历过邢台大地震的村民朱二丑这样形容当时的感受。然而,由于有了前两次的经历,包括朱二丑在内的几乎所有村民都隐隐感觉到这不是地震,而是另一件他们害怕发生的事情。
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很快,近百名村民在黎明的晨曦中拥向村东北的明古墓,发现四座古墓中,最东头的一座紧贴墓体已被挖了一条深两米的大坑,几乎露出了护棺的石壁。爆炸就是在这里发生的,现场残存的电雷管和起爆引线就是明证。所幸的是墓葬主体未受大损,又一次免遭劫难。
这已是今年以来古墓第三次被炸了。村民们清清楚楚地记得,第一次发生在今年春节前夕,第二次发生于农历正月二十五那一天,每一次的间隔都是一个月左右。爆炸的实施者正是那些利欲熏心的盗墓贼和文物贩子。
其实,文物贩子对这座明古墓觊觎的时间还可以向前延伸至1997年。四五年来,盗墓贼从来没有停止实施自己的计划:从最初间隔较长的一年一次到今年短短3个月内频繁发生3次,从当初的手挖到今年的使用炸药,他们之所以日甚一日地猖狂盗墓,不少村民认为,正是对古墓不正规管理的挑衅。
现任村主任朱更辰参与了当年和盗墓贼的“游击战”,回忆起当初的情景,他以一句“有点后怕”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1997年秋冬之交的某晚9时许,邻村大会塔村一村民在朱营村串完门返回时途经墓地,远远地发现有绰绰人影在墓地晃动,并不时传来铁器撞击石头发出的叮当声。感觉异常的他立刻掉头回来报信。在村干部的带领下,二三十号村民手持木棍铁锨,拎着手提灯分三路成犄角之势合围墓地。狡猾的盗墓贼闻讯立刻四散而逃,但其中的一个误入村中的一条死路,后躲在一户人家的门板后,被朱更辰他们逮了个正着。“现在想起来真有点后怕”,朱说,“那家伙的绑腿上当时正插着一把铁器。”
接到报警后的公安人员一路拉网北追,最终抓住五六人,并从截获的一辆三马车上发现铁锨、镐头、凿具和千斤顶等作案工具。这是来自巨鹿县的一个盗墓团伙。事发后,村干部们组织村民夜晚轮流在墓地守更达两个多月之久。
据村民们讲,这些盗墓贼在被有关部门带走后没多久,交了一些罚款就被放了。紧接着后来一年的秋天,又发生了一起较为严重的盗墓事件,来自保定曲阳的一个团伙不惜动用大小车辆和起重设施,拉走了墓前的一匹石雕马,并把相对的另一匹石马从底座上拉倒,由于村民闻讯赶来,才没有来得及弄走。为保护这匹残马,村民们把它拉到了村里的小学门前。接下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是,猖狂的盗墓贼竟敢于第二晚又进村盗马,被巡查的公安人员当场抓获。
就这样抓抓放放,但几年来盗墓活动断断续续并未停止,直到今年演化为手段更为疯狂的爆破方式。
古墓,留在照片中的回忆
朱营村位于南和县城东北四公里处,明朝皇榜进士朱正色就出生在这个如今人口不过600人的小村。历史上朱正色累迁右副都御使,巡抚宁夏。历史闻名的朱正色墓位于该村村东。
据《南和县志》记载:“朱正色墓位于南和县治东北4公里朱营村东200米处。墓地地势较高,周围为农田,墓东侧1000米处为澧河。
“朱正色墓地坐北朝南占地十余亩,现存墓四座,封土高1.5—2米。
“墓地现存圣旨碑三通,一是朱正色父墓碑,二是朱正色母墓碑,三是朱正色妻左氏墓碑。三碑碑通高3.2米、宽1米、厚0.32米。碑首为龙戏珠,碑额阳刻“圣旨”二字,有龟座、碑文为阴刻楷书,墓前有石供桌2个,石香炉6个,石马2匹、文臣2个,武将2个,甬路旁有石狮、石羊、石鹿各1对……”
该墓地1984年7月被列为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0年后又被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文物贩子之所以频频光顾,也正是因为从中嗅出了“价值不菲”的味道。
比起县志中那些干巴巴的文字,本报通讯员瑞祺对自己亲身经历的叙述也许更有吸引力。就在5年前的1997年春夏之交,这个年轻人曾携妻挈子兴致勃勃地慕名游览了古墓。当时的古墓尚保存完整,四座古墓坐北向南,其中三座前均卧有一尊石龟,每只龟的背上驮着一通三米多高的圣旨碑。古墓正前方是一条南北长约六七百米的墓道,墓两侧整齐排列的文官、武将、石马、石羊、石虎、石鹿等雕塑栩栩如生,蔚为壮观。当时一家人围着石像照了很多照片,没想到几年后这些照片永远地成为了绝版———随着盗墓贼的频频光顾,如今已种上小麦的墓道上只剩下一对文臣像孤零零地守着千疮百孔的古墓(见左上图)。
“那时候每年都有不少游客慕名前来观光,场面十分热闹。”朱正色的后人、村支部书记朱进考这样描述自己心中的美好回忆。作为这个只有500多口人的小村的掌门人,朱进考曾想实现自己作为朱家子孙的一个梦想————把古墓作为一个人文景点开发出来,以此造福后人。但后来的事实让他的梦想夭折了。这之中有经济实力不足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盗墓贼的频频破坏。
文物,管理的缺位
让朱进考忧虑的,正是多年来古墓游离于有关部门管理之外的无序状态。
每一次古墓被挖被盗事件后,都是村民们自发拉来砖块,填上盗墓贼挖开的大沟,然后由村干部带领村民夜里分班守墓。
3月21日的炸墓事件发生后,事情仍然按这样的程序进行。当时也并没有什么详尽的组织措施,每晚吃过晚饭后,村干部上街碰上一位村民,就会说:“就是你吧,今天守夜。”被点名的人也毫无怨言,回家吱应一声,立刻操上“家伙”跟着村干部就走。村民朱二丑就曾参与了这样的巡夜活动,整个晚上蹲在墓周围的麦地里,由于夜里露水重,一夜下来,往往是裤子的下半截全湿透了。
促使全村人起来自发保护古墓的,除了古墓本身的不菲价值外,更多的动力源自一种朴素的宗族意识。
朱营村的500多口人中,除极个别的几户外,其余清一色一个“朱”姓。他们被认为是朱家的第12至20代子孙,是朱正色以后第十几代的后人。每年的春节期间,这些朱姓村民都会聚集在朱正色的墓前,在正前方挂上朱正色的画像,然后数百人按辈份排好,开始传统的祭祖仪式。这种壮阔的场面曾一度吸引了三里五乡的村民前来观瞻。
拉村民义务巡夜时间久了,村里过意不去,就每天从村集体的账上拿出10元钱,作为两名守夜村民的报酬。但即便如此,连村支书朱进考也不知道这种近似义工的热情能够维持多久。
其实,关于文物保护,在《南和县志》中有这样一段介绍:“本县重点文物单位,都制定了保护范围和建设控制地带,并立有标志,设有专人负责。另外,文保所在乡村还建有10个文物卫士中队,人数达千余名。按《文物保护法》要求各自保护所在地的文物古迹……”,但据村民讲,这些详尽措施在古墓没有一件得以落实,它们只能作为孤零零的文字残留在一年没人翻看几次的县志中。
从几年前古墓遭劫的那一天起,为了保护好残存的文物,朱营村曾多次求助县里的有关部门和文物保护单位,筹资建设必要保护措施,他们的想法是用水泥把10余亩墓地加固或用砖墙圈起来。但至今未果。
“真的不愿眼瞅着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就这样被毁了。”朱进考心痛地说,他们这一代毕竟不愿因为保护古墓的失职而做有负于先祖、有负于子孙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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