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泾川县城往西十多公里，泾河北岸，有一座山，当地人称之为九顶梅花山。因远看山巅貌似梅花而得名。山下，有一个村庄，泾河从前面蜿蜒流过。这个村庄和这一带的其他村庄并无二致。特殊之处在于，庄子里3000多人大部分姓完颜，而这个村庄，就叫完颜村。史料记载，他们便是南宋时期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即金兀术的后裔。

　　“我们的祖先是贵族”

　　4月15日，记者一大早就从泾川县城赶往完颜村。天公不作美，刚到半路便下起了雨，不过蒙蒙雨雾反而使绿树环绕的完颜村更显几分神秘。因为依山而居，所以能看到很多的窑洞。不过大多数已经被废弃了。展现在记者眼前的是一个个瓦房新舍。梅花山上一道突兀而出的山梁，把完颜村一分为二，称为完颜东沟和完颜西沟。

　　村支书完颜如把我们领到八十高龄的完颜帮家中。老人的身子骨还很硬朗。说起完颜村的来历，他很自豪地打开了话匣子：“我们的祖先是贵族，是从东北过来守墓的。”老人曾读过几年私塾，在村子里很有威望，对家族历史也比较熟悉。据他回忆，民国30年即1941年以前，完颜族人还拥有清朝时期受封的“官地”。从元灭金(1234年)到1951年土改以前的700多年里，完颜族人每到年关、清明以及庙会时都会杀猪宰羊，请出”先人影”(一种布料上的油画。高约2.5米，宽约2米，上有自完颜阿骨打始、完颜承麟止的十代帝王画像。)，阖族祭拜。这“先人影”是泾川完颜氏可资证明为女真人的一件很重要的历史遗物，可惜在上个世纪80年代遗失了，现在泾川县博物馆仅存有民国时期拍摄的照片。

　　一段隐秘的历史

　　完颜族人到底是因何种原因迁徙到此的呢？现居省城兰州、对本族历史较有研究的兰州市满族联谊会副会长完颜玺向我们提供了更为详细的资料。据《金史》记载，金国四太子金兀术之子完颜亨随父征战多年，战功赫赫，金熙宗时封芮王。公元1154年，海陵王完颜亮弑熙宗篡位。完颜亨及妻子一并被诛杀。后葬于原封地安定郡泾州，即今日泾川一带。自此始，完颜亨族人守陵并定居于此。岁月流转，现在完颜东沟的芮王坪上，“芮王坟”早已随历史的烟云隐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地。

　　又据《泾川乡土志》记载：“泾川完颜氏，为女真后裔。金末帝完颜承麟为元所灭。金后遁于安定，遂于泾川土著。”这段文字记述的是1234年，金朝中都被元攻占，金哀宗完颜守绪由汴梁逃至蔡州(今河南汝南)，宋元联军攻入蔡州，金哀宗见蔡州不守，当夜传位给非宗室族人完颜承麟。次日金哀宗自缢。蔡州城陷，完颜承麟死，金随之灭亡。金朝灭亡后，女真人有力者部分东归，形成后来满民族的一部分。完颜承麟的臣子们则保护着末帝的遗体逃出蔡城，一路西行，到达安定(泾川)，因见此地景色异常，加上已有“芮王坟”和定居70多年的同族守陵人，遂将末帝的遗体安葬于泾河与沅河交汇处。这样，在泾川定居的完颜族人实际上就有两批，一批是芮王的守陵人，多居于“芮王坟”附近的完颜村和完颜洼；第二批是护送完颜承麟遗体来泾川的，居于城关“营门”街、纸坊湾、水泉寺一带。

　　这两段历史，在如今的大多数完颜族人的记忆当中，已经变得很模糊了。

　　风俗习惯保留无几

　　完颜族人在泾川河畔繁衍生息几百年，如今在风俗习惯方面，除了本族人不通婚以及不看《岳飞大战金兀术》之类的演义、大戏的忌讳外，已与当地汉族没有多少区别了。另外，在至今还保留着的划拳方式上，我们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女真族固有的民族情结。他们喝酒划“老疙瘩拳”，老疙瘩在满语里叫黄扬古，即最小的小兄弟。每当此时，两人或多人先盘腿席地正坐，大家共同高唱：“满满的呀，斟上酒呀，酒三杯，我与我英雄啊，争啊，争高低，第一杯酒要敬给长辈的(长白的)老祖宗，第二杯敬给真诚的(征程的)银术可(金时大将，泾川完颜家族先人之一)；第三杯咱俩(咱们)干上干”。开始每人喝干一杯酒，之后，才猜数字划拳，喝高兴时又唱：“老疙瘩呀，老疙瘩，左邻右社把你夸。喝完一杯我再夸。”对方为了不喝酒，立即对唱：“我的老疙瘩呀，老疙瘩，父老兄妹把你夸。”如此你来我往，夸到对方无词应对，重又猜数字划拳。

　　后记：700年风云变幻，泾河水已几近干涸，早就寻不到原来的模样了；而在泾河岸边已扎下根来的金兀术的后裔们，也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和先祖对话的历史遗存了。缺少了这种民族情感的附着物，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守护住心灵深处那久远的记忆？

　　文／本报记者陈国宁

　　黄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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