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最大一块湿地的人鸟之战

　　首席记者张威

　　辽宁省最让野生动物研究领域关注的，不是在山川湖泊里，而是在天上。由于辽宁独特的地理位置，使之成为了众多珍禽候鸟的居处和驿站。而这些鸟类又不可避免地与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上演着一幕幕欣慰与悲怆。

　　要水稻，还是要丹顶鹤？

　　辽宁省拥有一块让全世界都羡慕的宝地——双台河口国家自然保护区——亚洲最大的湿地。数以万计的生活习性极其挑剔的鸟类都钟情于此处。自1988年这里被划定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后，一批耳熟能详的珍禽在这里扎根。丹顶鹤、大天鹅、黑嘴鸥、灰鹤等成为了这里的骄傲。

　　然而，12.8万公顷的土地对于任何一个地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人们很快面临着一次艰难的取舍。几年前，当地经多方努力，欲将保护区内大洼县小三角洲的大片土地开发为水田和虾田。经济发展与鸟类生存的针锋相对的碰撞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据辽宁大学刘明玉教授回忆，在当年的论证会上，他作为权威专家应邀发表看法，尽管相关部门旁征博引地谈出开发的可行性，但刘明玉始终坚持认为这里是许多珍稀鸟类在辽宁、甚至在中国的最后一片乐土，任何的人为开发都意味着是对它们进行毁灭性的驱赶。

　　刘老固执的理论会间激怒了对方，有人甚至拍案而起，质问刘教授，“我们是应该要水稻，还是要丹顶鹤？”

　　论证会后不久，芦苇荡变成了水田。

　　千只野鸭荡清水稻田

　　3月中旬，双台河口自然保护区管理处接到其区内一农户的信函，信中说：3月12日，上千只野鸭子光临了他悉心播种的水稻田，结果转瞬间38亩水稻被吃了个精光。希望保护区予以解决。

　　而后，又有群众举报，保护区内一农户承种的50亩水稻也被野鸭子祸害了一半儿。鸭群在酒足饭饱后，迈着方步堂皇而去，农户面对打不得、骂不得的野鸭，只能仰天长叹：不该在它们的地盘上种地。

　　“鸟儿并没有过多的奢求”

　　这是一句记者在采访中不止一次听到的话，尤其是刘教授每每说起这句话，眼神中都不免流露出些许惆怅。他说：“双台河已经成为了黑嘴鸥这一珍禽最大的繁育基地，只是因为这里的人们留给它们一片土地。”

　　在保护区管理处，记者见到了中国研究黑嘴鸥的权威专家李玉祥，他说：“1840年，一个外国传教士在中国得到黑嘴鸥的标本，并就此为其命名，147年后，鸟类专家才在江苏发现少量正在繁殖的黑嘴鸥。此后，保护区专门辟出6万亩土地，划拨给了黑嘴鸥，并出资410万元为其修岛圈地，营造了一个‘闲人免进’的空间。”

　　4月19日下午，我们在专家的陪同下，悄悄地进入了黑嘴鸥的天地。在一片用铁网封闭的海滩上，记者有幸目睹了数百只黑嘴鸥在此嬉戏的难得景象。黑嘴鸥权威专家李玉祥告知，黑嘴鸥的祥和与悠闲，得益于保护区的一线工作人员兢兢业业的工作。

　　严防死守保珍禽一方安宁

　　在双台河口保护区，我们见到了这样一群从心底里热爱保护动物这项工作的人。

　　今年44岁的曹敬党是区内滩海管理站的普通巡逻员，像其他人一样，他每天步行8公里，巡视其管区内的情况，风雨不误。他说：“自从国家收缴枪支后，很少有人再到保护区来了，1999年，我们抓到了一伙持猎枪的偷猎者。而后，这里一直太平无事。”离别时，曹敬党应邀在我们的旗帜上签了名字。“石城岛是一定要去的，那里有世界上仅存的几十只黑脸琶鹭。＂这是辽宁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站给我们的特别推荐。

　　4月21日，报道组抵达了长海县去往石城岛的码头，由于潮汐所限，这里每天只有下午两点才有一班去往石城岛的船。但曾看过黑脸琶鹭照片的记者们都认为，在这里耽搁些时日，值得。

　　上岛后，这里繁茂的植被率先映入眼帘，很显然，琶鹭也相中了这些树木。在老教授的指点下，记者开始找寻岛上琶鹭可能出现的地方，然而让人心灰的是，没有一只琶鹭慷慨地愿意让来客目睹。刘教授说：“黑脸琶鹭是很胆小的鸟类，也许它们已在草丛间偷窥到了我们。”

　　这种美轮美奂的国家二级保护鸟类目前已经非常稀少，好在石城岛上还有它们宁静的家。在此次报道行程中，记者还在辽宁最西部的凌源山区找到了数量更为稀少的国家一级保护鸟类——黑鹳。

　　凌源市河坎子乡林业站的工作人员告知，这里是辽宁省黑鹳的发祥地。目前全球黑鹳总数不过2000只，在河坎子乡大约生活着近10只黑鹳。

　　我们从朝阳出发，奔行了4个多小时，我们才进入河坎子乡的山区，并拍下了在近千米高的山顶上黑鹳们搭建的爱巢。为了让它们有充足的食物，当地政府已将附近河流看管起来，只许黑鹳入内，人类不得涉足。

　　丹顶鹤与“磕头机”

　　提起辽宁的鸟，就不能不提丹顶鹤，而此次的寻鹤之旅又不得不让我们提出“磕头机”这样一个左右为难的话题。

　　在双台河口保护区内，数以百计的石油开采机械(俗称“磕头机”)与输送石油的阡陌纵横的公路，在区内构成了一道不协调的风景。但是，为了这些鸟儿，地方政府全面停工。然而，让十万公顷的油田闲置又确是极不现实的。

　　刘明玉教授说：“‘磕头机’和输油道路，将成为灭绝丹顶鹤的天罗地网。”据了解，丹顶鹤的生存地带从1985年到2001年，已南移了15公里，这主要是由于大量的路使成片的芦苇荡岛屿化，逼“仙鹤南飞”。

　　令人略感欣慰的是，由于多年与“磕头机”共处，丹顶鹤已经敢在石油井台和“磕头机”上停留了。希望它们的适应能力，能够让我们长久地与它们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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