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记者张威
提到中国引以为豪的梅花鹿,就一定要提到辽宁的西丰县。这个自古以鹿闻名又因鹿而繁荣的县城,如今仍有3万多只梅花鹿定居于此。然而鲜为人知的是,野生的梅花鹿已经在辽宁,在西丰绝迹了。是人类代代的围捕,和对它们的山林毁灭性的破坏,灭绝了野生梅花鹿,逼它们从大自然走进了高墙,由一种生灵变成了一种商品、一种财富。
隔着牢笼探望脆弱的它们
“寻访野生动物最后的家园”,这个本来就令人神伤的话题,在寻鹿之行中,体现得尤为凄凉。因为我们已经不可能在深山林野间寻得梅花鹿的身影了。
西丰县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站的李亚楠站长闻听记者一行是奔着鹿来的,立即敲定了行程——第一站去西丰县郊的大型国营养鹿厂——西丰县的骄傲,在那里圈养着上千头梅花鹿和马鹿。
从高墙上的孔洞望进去的一刹那,所有第一次观望鹿群的人都惊叹不已,这圈里的二十几只美丽的鹿都瞪圆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们。
育才种鹿厂的魏吉明厂长告诉我们,虽然已经历数代的圈养,但梅花鹿还依然保持着万分警觉的本性。
野生的梅花鹿在看到有可能威胁到它的人或猛兽时,就会出现这种集体盯防的场面。如果对方在此期间超越了鹿的安全距离,鹿就会迅捷地转头奔逃。
目前,3万多只梅花鹿和马鹿,分别生活在西丰的各大鹿场,浑身是宝的梅花鹿已成为了这里的支柱产品之一。在西丰县城内,随处都可见到鹿茸店。由于鹿产品经营的巨大的吞吐量,这里引吸了全国及很多国外的鹿产品,成为鹿产品的集散地。而这个以鹿为荣的地方,却再也见不到中国野生梅花鹿了!
回眸清廷鹿苑
如果要探究野生梅花鹿的消灭之谜,则需追溯到150年前,清咸丰年间,西丰县振兴镇高里木一带地区,就被圈定为皇家围场。当时,此地野生动物成群,尤其以梅花鹿群居多。清廷每年都兴师动众,携百官前来打围(打猎)以展示清廷雄威。
据此地老人讲:一次皇上为追赶一受伤的鹿,而来到西丰县当时的地址。见鹿奔逃久远,仍不愿意停歇受擒,故不再追。并一时兴起,将西丰县定名为逃鹿城。但具体时间已无处可考。
咸丰年间,这里已成为向皇家进贡鹿茸及成鹿的基地。也就是从那时起,野生梅花鹿开始了它们的浩劫。
由于鹿产品在中医和保健方面的作用日益受清廷重视,皇宫及王储大臣对鹿产品需求激增,每年西丰的贡鹿数量随月递增,当地猎户猎杀的速度也跟不上需求,加之宫廷需活鹿量有增无减,当地人开始大量挖陷阱捕活鹿。
捕来的活鹿,除上供外,剩下的通通圈养起来,以备再次上供之需。日复一日,圈养的数量激增。西丰一带的不少山民在驯养野鹿的过程中,也逐渐积累了大量的养鹿经验,为人工驯养奠定了基础。
到清同治末年,民间对鹿产品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西丰一带开始大规模地围山赶鹿,把成群的梅花鹿逼进鹿场。久负盛名的皇家鹿苑也在这个时期成熟了。
皇家鹿苑每年将青壮的活鹿定期运往北京,以备宫内饮用鹿血之用。同时鹿苑还负责加工上等的鹿茸、鹿鞭等产品以孝敬皇家。
清代末期,随着战乱,鹿苑及大部分鹿场也都土崩瓦解。大批围鹿又复归山林。
野鹿的真正消亡
解放后,稳定的生存状态使西丰县人民重新瞄准了梅花鹿。据魏吉明厂长介绍:从1949年开始,西丰就已筹备组建鹿厂,当时在振兴镇一带,附近群众上山抓回了二三百头野鹿,并很快成立了振兴鹿厂。
1952年,西丰县的和隆也成立了鹿厂,鹿源主要是靠当地百姓从山上抓捕。
据已养了23年鹿的魏厂长回忆,25年前山上还偶尔能够看得见野鹿,但如今野生梅花鹿已彻底绝迹。目前,西丰冰砬山林场尚有零星野鹿。刘明玉教授解释了它们的身源:“那都是几年前从一个养鹿厂跑到山上的,此后由于当地人懒于费力去抓,它们就一直留在山上。”
专家点评“灭绝原因”
据刘明玉教授介绍:鹿是一种没有什么有效防御能力的草食动物,因而性情敏感。它的生存需要广阔的、人迹罕至的针叶阔叶混交林、林缘草地及山丘草丛。然而随着建国后大规模的生产建设,西丰已经鲜有人迹罕至的地方了。加之大量的鹿群被猎捕入圈,存余在山上的种群只能越来越弱化。环境的破坏是灭绝野鹿的又一原因,由于这一地区山林曾被毁灭性采伐,把一片片繁茂的原始森林变成了荒山秃岭,野鹿也就此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天然屏障,加速了它们的消亡。
由于大量的圈养都采取人工集中化驯养,使得鹿的一些原有习惯和能力已彻底蜕变。据当地鹿厂的工人说:“野鹿的弹跳能力极强,目前2.4米高的围墙根本围不住它们,只要纵身一跃,它们大都能跳上墙头。”据说冰砬山上仅存的那几只野鹿当年就是这样逃出鹿厂的,然而经过代代驯养,大多数野鹿的本能都已退化。如今,它们已安于在高墙内享受饭来张口的生活。
刘明玉教授说:“一个种群,消亡容易,重新恢复则难上加难,辽宁省现在已找不出几处野生梅花鹿能够生存的地方。野生梅花鹿种群目前也确实不具备恢复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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