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记者张威特别记者侯悦林
5月21日,在北京梅地亚中心,中国资深电视人、也是中国报道野生动物时间最长的人——赵忠祥,欣然接受了本报《寻访野生动物最后的家园》报道组的专访,并盛赞本报此次举办的活动。
走出镜头的赵忠祥虽然没有电视上那般神采奕奕,但却是一袭朴素的装扮,一脸的平易近人。一谈起野生动物,他的脸上立即现出了那熟悉的专注和热情。以下是记者与赵忠祥针对野生动物的对话。
记者:您与野生动物结缘多久了?与报道之初相比,有怎样的感情变化?
赵:如果以《动物世界》为界限的话,我是在1980年12月31日开始与野生动物结缘的,至今已有22个年头了。
《动物世界》栏目98%的份额是由我解说的。这个栏目,基本上都是以野生动物的生活状态为基本背景,我们希望这个栏目能潜移默化地让人感受到自然的美丽,并发自内心地热爱和关注野生动物。《动物世界》中的野生动物给人们大自然本质的美感,使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从喧嚣回归到安详、和谐的世界中去。中国对野生动物的报道可以说和改革开放同步,随着报道的深入,一种环保的理念也被带入了中国。这种环保的教育不是一朝一夕得来的,而是长期的由美生爱,由爱升到一种忧患意识。而这种忧患意识又是非常扎实的。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逐渐建立了一个科学的环境理念,不仅仅是保护动物,而是要保护动物的栖息地,保护它们生存的家园,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生态环境。
90年代我们有一些“五小”工业,污染严重,治理无望,国务院下决心取缔。当时不仅是一纸文件,而是采取强制措施,粉碎性地把机器全部压坏。可见中国政府对环境保护力度是空前的。这样说来,保护野生动物范围就显得狭窄了,必须扩充到人和自然协调发展这样一个道路上来,配合国策解决大的环境问题。
记:通过一系列的采访,我认为人类开发活动和野生动物保护似乎永远是一对不能协调的矛盾体,您对此有何想法?
赵:我认为是这样的。到目前为止乃至今后,国家的人口、资源、环境三大问题中,首先还是人口问题。上个世界初期人口大约是一二十亿,到了二十一世纪已超过60亿。如果说我们想保持物种的多样性,根本不能保持到像19世纪那样的物种多样性。人类的开发活动不会因此停止,但开发到世界上除人类之外再无任何生灵,也决不是人类的愿望。而今很多有识之士正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希望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科学的度。
记:赵老师,您认为人与野生动物共生的理想状态应该是怎样的?
赵:应该是一种“万物霜天竞自由”的状态。这个著名的诗句已经形成我从人类生活转向自然生态的理念。你要生存,就尽可能地给其他的生物也留下一些空间,毕竟这个地球是大家的。什么样的空间是合理的,这个值得大家去探讨。
记:很多野生动物几乎是没有天敌的,而它们的种群却在锐减,能不能基本上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人类是灭绝野生动物的惟一杀手?
赵:20世纪物种消亡的速度是它原始状态消亡速度的1000倍,而我们现在20年内就看到几个物种消失,这是非常可怕的。因此不能说是基本上,而是非常明确的、肯定的——人类如果无限制地开发,就会成为野生动物的终结者。
记:现在我们每看到一个物种即将消失都会无限地留恋,拼命地呼吁并想尽办法保护,而对于数量尚多但仍处于弱化状态的种群却不加留意,直至它们也成为挣扎的物种,这种状态是不是一直会如此循环下去?
赵:我想是的。我们对环境的认识并不缺乏一致的观点。比如对空气、土质、水质的污染,对臭氧层的破坏,对沙尘暴的增多,对温室效应的出现,乃至对很多化学残毒在我们的食物中出现的问题,我还没有听到世界上有人对此不以为然。而惟独在对野生动物的态度上,大家的意见并不一致。这个不一致表现在:有那么多人还在偷猎,有那么多人还在吃野生动物……我们很难在短期内使之达到统一的认识,而即便统一了认识后再去治理也未必能立竿见影。所以这不仅是有识之士的忧患,同时也是客观存在的现象。我很忧虑的是,当我们人类都在扼腕叹惜时,它们已经不存在了。尽管现在很多人都在努力地保护,我认为除了个别物种以外,总体来讲是收效甚微的。
记:传媒是不是有义务为此着重做些什么?
赵:我希望传媒帮忙不添乱。有些媒体在报道理念上的不科学,导致了在报道上的导向问题。包括我本人也犯过这样的错误,或者说是失误吧,比如最早我请国家的领导跟我来做节目,我说某地野生动物园如何给城市人们开了一个窗口,使得人们能亲近自然,能在这里获得生态知识,抚摸到野生动物。在这几年以后,我重新认识这个问题,不只我一个人,包括全组人都意识到我们那种做法是有些偏颇的。因为保护野生动物最好的理念、最科学的理念、也是被全世界接受的,是在它的原始栖息地创造一个不被人打扰的空间。而不是把它从它的老家抓来,放进一个虽然不是铁笼子、只是比较大的所谓的人造生态环境去养育,这不叫保护!我发现我们新闻界中,很多传媒仍然重复着我们过去的那种理念。这种宣传的结果,使得新建的、以营利为目的所谓野生动物园理直气壮地做有损野生动物生存的事。
记:网上有人采访您,说您对新建野生动物园一直抱着不太赞成的态度?
赵:我在1995年、1996年还在宣传野生动物园,到1997年以后我的认识转变了。因为我了解到,野生动物在这种环境里,受到的不是优待而是虐待。而后,我反复地表达我的观点:我不认为每一个城市都可以建立野生动物园,况且野外有那么多品种去供你建立吗?
记:对于人类没有正确认识的野生动物,您是怎么看?
赵:我觉得要科学化地去看。我们中华民族的俗语和成语当中,什么豺狼虎豹、豺狼本性,形容一种恶势力、恶人、恶念或者应谴责的罪恶的行为。但是对于动物本身来说,我们应平和冷静地去看这个问题,比如狼和豹,它们都是大自然创造出来的,就是让它们干这个的。“吃草的动物是善良的,吃肉的动物是凶恶的”,这样的说法是以前一种很孩子化的认识。事实上,吃草的动物无限制地吃下去,不加以控制的话也会破坏生态。所以,有人说我不杀生,不吃食草动物。我说那也不对,你连粮食也别吃,因为吃了粮食就占有了耕地,占有了耕地食草动物就不能生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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