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救捞船载誉返航

　　不眠不休26个日夜，殚精竭虑7380海里———由交通部上海救捞局派遣，协助“华航”5·２5空难海上搜救的“华意”与“沪救12”两艘专业救助轮，在18日圆满完成救捞任务后，于6月25日下午4时停靠进厦门港。

　　日前，台湾搜救协会已致函交通部上海救捞局，向这两艘“冒狂风巨浪执行搜救达26天之久”的救捞船，表示“十二万分的敬意和由衷的感谢”。

　　这是50多年来第一次，海峡两岸在空难救助中海上联手。600个小时，多少惊涛骇浪中的搜寻与打捞，多少血浓于水的默契与交流。两艘救捞船停靠码头当天，记者从上海飞抵厦门，在第一时间走进船舱，成为详细了解搜救全程的媒体第一人。

　　对话

　　一条“中线”隔不断

　　记者：在对这次救助的报道中，许多媒体提到的“海峡中线”，究竟指什么？

　　王忠顺(上海救捞局厦门救捞公司总经理)：这是50多年来约定俗成的一种叫法，通常两岸的船只，都不跨越海峡中间的这条虚拟的线。

　　黄连福(“沪救12”轮政委)：海峡中线附近剑拔弩张的事，以前时有发生。这次飞机失事的地点离海峡中线不远，失事第二天，一些空难者遗体和飞机残骸漂到了海峡中线以西，于是台湾方面请我们帮助救捞。

　　记者：搜救过程中，这条“中线”是不是被模糊了？

　　许火生(“华意”轮船长)：救人心切呀。早在5月26日，台湾搜救协会就已经致电中国海事局，表示台方的搜救力量可能要越过中线搜寻。与此同时，台湾方面给我们提供了4个经纬交错点，希望我们两艘船在中线附近海域帮助搜救。

　　记者：这次，不会是“剑拔弩张”了吧？

　　施奕宏(“沪救12”轮船长)：友好得很！台湾搜救机不时在我们头上盘旋，旁边还不停地有台湾救捞船擦“身”而过，都在为寻找死难同胞的遗体和打捞飞机残骸尽着最大努力，双方时常还用海上通信互致问候。

　　黄连福：在海峡中线附近我们能很清楚地收到台湾电视，开始看见台湾民众都指责台湾当局不让大陆船参与救捞，后来听说我们两艘船赶来救援，他们很高兴。那些天台湾电视还时常有报道说，福建沿海渔民自发在海峡中线附近打捞到空难者遗体。两岸同根的亲情，本来就不是任何人为的“中线”能隔断的。

　　自述

　　空难救捞过“三关”

　　———“华意”轮政委石火余一席谈咱船上的都是有二十年左右“救龄”的老救捞，以前都是到指定地点指定目标，拉上出事船就可走。空难救助难了———大海捞“针”。第一关，全是靠一双肉眼在茫茫大海上扫瞄，白天顶着毒日头，夜晚打起探照灯，眼睛花了脖子硬了，说个笑话，浪头打过也被看成残骸。5月27日下午，“沪救12号”在距飞机失事点约35海里处，打捞到第一批飞机残骸，可“华意”仍然一无所获。我和船长睡不着，第二天凌晨3点多我就上了甲板，5点30分左右，终于望见了，是一块飞机座椅靠垫……第二关，缺菜少水。接到通知紧急出发，一个星期后船上就断鲜菜少淡水了。吃不上绿叶菜，冲不上淡水澡，酸衣服贴在盐渍斑斑的身体上，难受呵。第三关，狂风巨浪。台湾海峡气候恶劣，风起7级，浪高10米，“沪救12”船体倾斜达到30度。能动的物件都绑上了绳子，一锅饭烧到最后晃得只剩一层底。这么个晃法能不晕吗，晕也得干，有的船员干脆就把自己绑在岗位上执勤！没一个人叫苦。我们两艘船共打捞起飞机残骸25块，还有些许零星杂物，大到六七平方米的舱板，小到乘客包里的口香糖、贴在身上的驱蚊片，过眼不漏。26天，我们不辱使命过三关。

　　故事

　　一箱饼干接不接？

　　那是5月28日下午，“沪救12”在海峡中线附近向台湾船舰移交已打捞起的6块飞机残骸。所有手续完成后，台湾的救捞人员出人意料地递过来一箱甜饼干。接？还是不接？船员们犹豫了。马力2600匹的“沪救12”出海一天的成本就要几万元，20几天保守估计也不会低于50万元，而马力达到9000匹的“华意”消耗就更大了。但船员们知道，和以往有“收费标准”的商业救捞不同，这次行动完全是出于海峡两岸深深的骨肉情，浓浓的同胞爱。一家人帮忙还要报酬？这箱饼干，婉谢。

　　可饼干箱后面是那样一张恳切的脸呀。“老福建”、政委黄连福心头一动：闽南地区的风俗，出丧事的人家给每位来帮忙的都要送上点甜食，既是对亡者的怀念，也是对生者的慰藉。台湾同胞送上的饼干，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海峡两岸，一脉相承的是风俗，一脉相连的是血肉呀。噙着泪，黄连福接过了这箱小小的饼干，好重好重。噙着泪，20几位船员每人分到了一小包，好甜好甜。

　　目击

　　咫尺天涯船与岸

　　踏上“华意”轮，满船都是上海乡音，正忙着跟家人通电话呢。去年7月便上船的船长许火生，这次出海救助，赶上15岁的女儿期末大考，他悬着的一颗心，直到刚才听电话那头一声“考得蛮好”，才算放下。半个多月同样揪着心的还有政委石火余，儿子大专毕业，工作还没有着落，可“华意”轮重任在身，多少同胞的遗体还在漂泊，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其实，船上22位来自上海、在空难救助中任劳任怨的船员，哪一个心里没有一份天涯海角也割舍不断的牵挂？

　　同样的使命与牵挂，咫尺竟也成天涯。“沪救12”轮刚一泊稳，大副黄金裕便扑到船舱靠岸的窗户边探头张望。一打听，原来他新婚不久的爱巢就安在码头岸边那排平房里，出海这20多天，正赶上房子市政动迁，船靠岸的今日，就是搬迁的最后期限。“咱们干救捞的，上了船就是‘一级待命’，哪能离开半步。”望着仅百米之遥的家，他说。岸上，娇小的妻子在亲友的帮助下气喘吁吁地搬着家。船上，执着的丈夫在神圣的岗位上默默地坚守。

　　他们隔水相望，为的是更多的中国人不再咫尺天涯。历经了离合悲欢；期待着月满人圆。

　　“华航”空难档案

　　事件起因：5月25日15点30分，台湾“华航”从台北飞香港的CI611班机在起飞20分钟后失事，机上206名乘客与19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其中9名大陆乘客，其余多为欲经香港抵大陆的台湾同胞。

　　最新进展：目前飞机上两个黑匣子已捞获，失事原因基本上排除人为因素。被打捞起的机体残骸，被定为下一步调查的重点。

　　本报记者陈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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