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长途一分钟两毛钱，老乡打电话不收钱！这样的“馅饼”从哪掉下来？电信部门呼吁：坚决打击此等侵吞国家财产的不法行为

　　文／本报记者李宜航余颖实习生张泽彤关艳仙图／本报记者吴万生实习生谭庆驹

　　打长途便宜过打市话，每分钟只要两毛钱，甚至随你给———这就是近几个月来在广州城乡结合部盛行的“黑公话”！

　　天下哪来这样的“好事”？说穿了，这种“黑公话”就是一些不法分子以虚假、冒用的身份证登记、开通住宅电话，然后当作公话任人拨打，自己坐收渔利。赚得盆满钵满后，他们就恶意欠费一走了之……

　　广州市电信局一位负责人说，广州市“黑公话”目前已剧增到2万多部，而正当经营的公用电话也不过3万多部。

　　仅今年5、6月份，广州“黑公话”就“白吃”掉电信部门话费400来万元！

　　图：黄石街江夏村西头大街上的一间“黑公话”店，店里除了一张桌子和几部电话，什么也没有。

　　报料

　　“天知道他们卷走了多少不义之财！”本月初，一封署名为“江群”的读者来信引起了本报编辑部的注意。来信反映说：近半年来，在广州的城乡结合部，冒出了一些“便宜电话村”、“免费电话一条街”。在这些村的“公用电话”上打长途，一分钟只要两毛钱，低得出奇。而且，这样的电话店隔几十米就有一家，可以说是遍地开花。电话档档主一般是用假身份证或他人身份证，一次性申请安装六七部住宅电话，然后把电话线拉到街头巷尾作公用电话。这些“黑公话”昼夜营业，任人拨打，直打到电话被欠费停机。停了机，他们就又换个地方报装电话继续营业。据他们自己说，所赚话费十分惊人，有的几个月下来就成了10万元户！

　　正常情况下，长途两毛钱一分钟显然不可能———根据正规公用电话资费标准，打国内长途0.8元／分钟，优惠时段0.40元／分钟。即使是住宅电话，打国内长途也要0.7元／分钟，优惠时段要0.40元／分钟。

　　到底其中有何蹊跷？是否真的如读者“江群”所说？为了弄个水落石出，近日本报记者兵分四路，一连三天暗访广州市白云、荔湾、天河、海珠四个区的城乡结合部的“黑公话”。暗访发现：“黑公话”眼下已是明火执仗，大行其道；四个区中，数白云区“黑公话”最多，最猖獗。

　　现场

　　A、白云区黄石街江夏村

　　一间七八平方米的出租屋，几张残破不堪的桌椅，三五部随意摆放的电话，一个东张西望的收钱人……走在白云区黄石街江夏村纵横交错的小巷里，每隔几百米就可以见到这样的“黑公话”。当然，也有“抱成团”的，三四家“黑公话”店紧挨在一起。还有更简单的，干脆就在出租屋的楼梯口拉几条线，摆张小桌招揽客人。这些“黑公话”的价格，一样的便宜，“两毛钱一分钟，打到美国去也是这个价”。

　　记者来到江夏西街6巷的一个档口，不巧三部电话都有人用。见记者有些犹豫，一位看店的湖南小伙子马上从柜台下面又摸出了一部电话，“不够用？还有。”

　　“打长途，多少钱一分钟？”记者试探道。“哎，随便给，不给也可以……”小伙子非常热情地招呼道。

　　记者在此拨打了一个长达12分钟的国内长途电话。小伙子说，每分钟两毛，一共两块四。当看到记者只摸出两毛零钱，小伙子很大方地扬扬手：“算了，不收了，没关系。”正说着，他又去收旁边一位女孩的电话费：“你是四川妹子，也算我湖南人的半个老乡，就收你半价吧，一分钟一毛钱。”据知情人透露，该店的几部“黑公话”，都是以“宋××”的名字于6月7日报装的住宅电话。

　　一些“黑公话”店主坦言，现在“黑公话”也要用现代的“促销”方法揽客！在西头大街的一个档口，其桌面上就贴着这样的“促销广告”：打足3元送洗发水一包，打足5元送洗发水两包或圆珠笔一支。记者拨打该店电话时突然发现，面前的计费器在按每分钟8毛钱跳表，便问：“到底多少钱一分钟？”店主笑着说：“这个你不要管，放心打吧。”最后，记者打了10多分钟长途电话，店主收了3.4元，同时赠送了一包“潘婷”洗发水。更让人惊奇的是，该店还“特设”了一条“老乡免费专线”！凡是店主的老乡打长途，一概不计时、不收钱。

　　据观察，每到中午时分或是夜幕低垂时，许多刚下班的打工仔打工妹便开始涌入这些“黑公话”店，煲起“电话粥”。一位湖南来的打工仔说，他每天都要给老家的女朋友打两次电话，一个月还花不到100元。

　　B、白云区京溪街犀牛角村

　　在白云区京溪街犀牛角村，“黑公话”竟已成行成市。在银兴路、云兴路、犀牛东路一带，几乎每排楼房下面都有两三个“黑公话”店，店挨店，店连店，“蔚为壮观”。记者粗略地数了一下，有一条不到100米长的街道，居然冒出了80多台“黑公话”，委实触目惊心。有些店还挂出了“2毛钱1分钟”的招牌，有的即使写的是3毛钱1分钟，实际上也是按2毛钱1分钟收。

　　这些“黑公话”店，一般都有四至八部电话，每部都不用计费器，凭话机显示时间计费。记者在犀牛中街49号看到，店里仅有三张矮方桌，上面摆放着六部电话，每部电话都热得烫人，旁边还有三四个人排队等候。

　　在银兴路一个档口，记者与店里的人搭讪起来，“生意很好啊。”“是啊，来的人太多，我们从早上六点多，一直营业到夜里一两点，你们晚上11点过后来，就不用排队了。”看店的女子颇为得意。

　　“为什么这么便宜，两毛钱一分钟？”记者追问。

　　“我是给老板打工，我不知道。”看店的女子很敏感。

　　有知情人介绍，一般一个老板买好多个假身份证，开好多家“黑公话”店，然后雇些老乡为他值守；一部电话一天至少能赚100来块，一间店按5部电话算，一个月少说也赚一万多元；如果开三四间店，一个月怎么着也赚个五万块。

　　一位年长的居民反映说，犀牛角村住着很多外地来的打工仔，而且有不少是搞传销的，因此这里的“黑公话”生意十分兴隆。不过，因为生意太旺了容易引起注意，这些店主已开始学会“隐蔽”。这位居民还为记者指点迷津说：“你注意到没有，对面那幢七层楼一楼只开着小门的那间，其实是个‘黑公话’店。”

　　站在街对面，透过那扇小门，记者仍能清楚地看到，屋里至少放着三部电话，好几个人正坐在凳子上拨打，不时有人进出，人气看来不错。这位年长的居民揭底说：“前几天刚查过，现在是偷偷摸摸营业，只能开小门。”“你看旁边那家，也是刚被查了，今天像是又准备‘开工’了！”

　　正说着，旁边那家店冒出来一个人，先是探头探脑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迅速将原来半开的卷闸门推了上去。记者看到，里面空空荡荡，只放着张桌子和几部电话，墙上有黑笔写的几个电话号码。很快，有人走进去打电话。

　　可能是记者来回走动勤了些，十几分钟后，两家店先后拉闸关门———好高的警惕性啊！

　　C、荔湾区大坦沙

　　大坦沙简直就是“公话超市”集散地———记者在荔湾区大坦沙一带发现，这里的“黑公话”店面积虽然都不大，但都“有模有样”，透出几分“高档”，俨然“公话超市”。在河沙东街和河沙西街，每家“黑公话”店都很讲究：用玻璃板或木板象征性地隔出五至八个电话台，还标上序号，以便大家打电话时互不干扰；电话、桌椅等设施也一应俱全，甚至还放有饮水用的纸杯；大门口无一例外地摆着个大灯箱，上面有“免收手续费用，长途直拨，每分钟0.25元，晚上0.20元”等字样；每台电话上方都贴着一张貌似正规的价目表，详细告知各种收费标准……记者还发现，有间“黑公话”店竟张贴着“广州市公用电话总公司”的收费表：国内长途：每分钟0.25元；本地手机：每分钟0.30元……不过，这份收费表印制太粗糙了点，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假冒的”。

　　记者数了一下，不长的河沙东街，这样的“公话超市”足足有九家之多，隔个三五十米就冒出一家。在河沙西街、河沙中路，像这种上规模的“黑公话”店也为数不少。

　　记者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为了掩人耳目，这些“黑公话”上所贴的本机号码一般都与实际号码不符，而且加了密码锁，以逃避稽查。稽查人员一出现，店主马上锁机，弄得稽查人员没办法查出其电话号码；稽查人员一走，他又解锁经营。

　　大坦沙一带的正规公用电话店，一般都挂有“广东省有人值守公用电话收费牌”，生意却十分冷清。河沙西街一位正规公话的经营者抱怨道：“他们那么便宜，我们按正规收费的，哪里还能有什么生意？一天下来，就只有几个人打打市话，长途根本没人打。”另一正规公话的经营者干脆说：“我都不想再做下去了。旁边出现两家‘黑公话’后，我的营业额从以前的每天100多元，已经下降到现在的十多元，还做什么！”

　　图：打工仔打工妹光顾最多。

　　揭底

　　“黑公话”到底是怎么回事？记者就此走访了广州市电信局副局长李保平。

　　李保平将“黑公话”形象地比作新“公话耗子”，专门钻空子、咬国库的。他介绍说，去年7月1日全国统一取消了固定电话初装费，装电话的高门槛从此没了，在广州市报装电话只需交300元工时材料费。这本是利民、便民之举，不料一些不法之徒竟打起了坏主意，以虚假、冒用的身份证在电信营业前台进行业务登记，开通住宅电信服务，然后非法经营公话业务。他们手段恶劣，往往一次性报装很多部电话，一般经营两三个月，等到欠费被停机时，已狠赚了一笔。有关部门来查，他们就脚底抹油，或者金蝉脱壳，溜到其他地方故伎重演。

　　“因为现在的假身份证‘越做越真’，电信营业员很难分辨真伪，使得一些不法之徒得以蒙混过关。而且，等到有关部门发现问题去查处时，又因为这些身份证是假的，很难抓到‘真凶’。”

　　李保平说，这种“黑公话”目前活动最猖獗、影响最恶劣、造成国家损失最大。此外，还有两种“黑公话”也不可小觑：一种是直接在他人的电信线路上接线装机，盗用他人合法使用的电话线路，非法经营公话业务，结果自己分文话费不用交，账全算到了别人头上；另一种是用真实的身份证报装住宅电话，电话一开通就改变用途，擅自开办公用电话业务。

　　李保平透露说：据对全市130多个城乡结合部和郊区的自然村进行现场稽查，发现每个村都有七八十部至两三百部“黑公话”。近段时间，全市“黑公话”已剧增到2万多部，而正当经营的公用电话也不过3万多部———“黑公话”已形成与正规公话的抗衡之势。

　　……“黑公话”经营者慷国家之慨，谋一己私利，大有愈演愈烈之势。众多正规公话经营者不禁大声疾呼：请有关部门尽快坚决打击这种“黑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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