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0年所立的界碑,如今就剩这一块 谢跃/摄
本报记者 张演钦 实习生 刘黎霞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此话不假。广州海珠区沥滘一块毫不起眼的石条,就是这一花这一叶———最近评出的广州市第六批文物保护单位中,它赫然有名。它到底有什么“来头”?
这块石头,原来是广州市界碑。一块界碑有何特别之处?记者一路追踪下去,发现这“世界”大有乾坤———它是广州人早在70年前就提出把广州建设成“山水城市”的见证!
仅存一碑见证当年市界
记者昨天在沥看到了这块界碑。界碑为花岗石打制,方尖碑形式,高约1.80米,碑底宽50厘米,向上有收分,在1.60米高度收成尖顶。凑近一看,碑身刻着“广州市界”,并有“中华民国十九年立”、“以对河中心线为界”和“市区界石毁窃必究”字样。
文物专家黎显衡先生出示的资料显示:1930年12月10日,由广州市土地局先后会同南、番两县,派员竖立界石,先从番禺境内,竖界石36条,继及南海县内竖10条。当时广州新划定界址后的面积为537.03平方公里,如今发现的这一根界石就是当年在番禺县所竖立的36条界石之一,保存完整,是目前发现唯一仍在所立原地的市界碑石。
地图画着旧时“大广州”
界碑只剩一根。当年勒石的诸多界碑,不是被人为毁坏了就是不知所终,如何考察当时的市界情况?黎显衡说,应该找地图,当年竖立界碑的时候,应该有相关的界碑图。
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广州博物馆的崔志民先生就收藏了珍贵的一幅。
这36方界碑以及其他界碑连成的线条,借专业地图标识清晰地界定了广州的城区范围。崔先生对此图玩赏已久,琢磨出了不少道道。他觉得广州当时的规划特点之一就是:广州大拓宽。“看这幅图就知道:现在我们所兴建的珠江新城位置在当时已经被明确地规划成新城区,棋盘式的格局,笔直的公路,整齐的建筑,在当时,东山区的‘模范住宅’是一片整齐的高官别墅区,黄埔大道已经是广州的主要干道。向东向南发展,这种构思恰恰和今日广州城市规划的思想不谋而合。”崔先生特别指出,在地图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当时广州已经把荒芜的白云山整个划进城市版图。和以前的地图相比,广州城区界限突然增大了许多,面积一下子增加到537.03平方公里,“大广州”的概念,由此可见。
广州“山水城市”最初蓝图
“这些界碑反映了当年广州城市规划的具体情况,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崔先生根据多年来的琢磨指出:当年极有可能出现了“山水城市”这样的规划思想。他指着地图对记者说:“图上标明白云山上不能建筑房子。规划者此举,似乎是当时的规划中已经有了建设山水城市的设想的一个证明。”此外,当时的城市建设是沿着珠江沿岸一路发展到黄埔,一水带城;当时的城市建设中已规划出许多公园,如新上的七星公园、小洲岛上的瀛洲公园,还有长洲岛上的公园(今已不存),都是民国时所建。这些都表明当时的城市建设已经蕴含着建设山水城市的设想。
“海归派”主导花园城市规划
“不错,当年的确是明确提出了把广州建设成‘山水城市’这样的规划思想。不过名称不尽相同而已。”广东文史研究著名专家、广东省中山图书馆地方文献部主任、副研究馆员倪俊明先生提供了确凿的证据。
令人惊讶的是:最先明确提出来的居然是孙中山先生!倪俊明说,孙中山先生在1919年的《实业计划》中提出假设:如果广州建成了“花园都市”,那就是城市发展最理想的状态。1927年林云陔掌理广州市政,1928年就草拟了《广州市政府施政计划书》,里面认为“最新之城市设计,以‘田园都市’为最优良”。1929年广州工务局长程天固制定了《广州市工务之实施计划》,倪俊明说这是民国以来内容最丰富、周全的一部城市规划,里面提出大规模扩充园林绿化,并一下子增辟了白云山公园、河南公园、西关公园等五个公园。1930年树界碑就是根据这个计划而定。
而第一部正式的城市规划《广州市城市设计概要草案》于1932年拟定,把林荫道和公园地点的规划作为重点来抓,规定相当大的面积为公园留用,如马鞍岭以北、狩狗岭以东一带,飞鹅岭至白云山一带山地,以及大坦沙南角、二沙头东部、河西之花地、河南之花岗、七星岗等。这些都是“山水城市”规划思想的具体反映。
今天看来,这些思想无疑是非常具有前瞻性的。谈到何以如此的时候,倪俊明说,制订这些规划的人,如孙科、林云陔、程天固等,均留学过欧美,对西方近代城市规划理论有一定的研究。因此,在广州历次城市规划实践中,“快速干道”、“有机疏散”、“花园城市”等西方近代城市规划理论得到运用。
当年规划力保旧城区原状
记者留意到:所有这些城市规划,无一例外都提出了“功能分区”的问题。倪俊明介绍说,具体想法之一就是:尊重城市旧城区的历史现状,妥善处理旧城改造问题。如《广州市城市设计概要草案》中就提出,“为保持旧市之元气计,拟保留旧市之原有状态,使成为一个混合区。”在进行道路系统规划时,也能注意“原有旧城市街道之迁就及衔接”问题;还有重要一点:设法避免拆迁房屋及旧有建筑物。
“广州是一个古老的城市,在老城区中,许多建筑有着厚重的历史,如果不加规划地拆迁建新,那只能是对文化的一种亵渎。”崔先生对此也深有感慨。广州市市长林树森曾说,现代城市的竞争以文化论输赢。也许,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相协调的一日,就是广州创造最适合创业和居住的“山水城市”功德圆满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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