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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玺 本报记者高山
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青藏公路，就像是一条长长的玉带悬挂在“世界屋脊”上，人们习惯地把它称为“天路”———一条挂在天上的路。
在这条绵延2000公里的“天路”上，长年驻守着总后青藏兵站部的官兵。1990年7月， 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签署命令，授予这支英雄部队“青藏高原模范兵站部”荣誉称号，并为他们亲笔题词：“弘扬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的革命精神”。
仲夏时节，记者探访了这条神秘的“天路”和这支神奇的部队。
兵站部姬成录部长介绍说：青藏兵站部自1954年开赴高原执勤以来，先后参加拓建了3条线：上个世纪50年代，参加修筑了地上的2000公里青藏公路，被誉为西藏通往内地的“生命线”；60年代，开通了空中的1680公里的国防通信线，被称为青藏高原的“信息线”；70年代，铺设了地下的1080公里的格尔木至拉萨的输油管线，成为西藏军民须臾不能离的“能源线”。1998年8月，兰州-西宁-拉萨的2754公里光缆通信干线开通，使甘肃、青海、西藏三省区的通信事业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期。
几十年来，官兵们在风雪高原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为西藏、青海地区的经济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85%以上的进藏物资、进出人员是由该部汽车部队运送的；输油管线部队承担了西藏军地100%的油料输送任务；兵站部负责管理的国防通信线路，是我国内地与西藏惟一的一条架空明线通信线路，它日夜不停地传送着祖国内地与西南边陲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信息。
在某汽车团，记者初识长年奔波在“天路”上的汽车兵们。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晒得紫红的脸膛，粗糙的皮肤，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得多。1990年入伍的某团班长古建鸿，看上去像个“小老头”，实际他今年还不到30岁。他已在“天路”上安全行车15万公里，113次翻越唐古拉山。他说他“对兵的了解比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多”。每年一次探亲假，和老婆孩子还没混熟就该归队了。团里的领导讲，很多干部战士都是这样，头一年回家结婚，第二年回去时，孩子就会喊“叔叔”了。
官兵们说，与过去的汽车兵相比，他们已经幸福多了。五六十年代跑一趟拉萨，少说也要二三十天，那时的车况极差，途中经常发生故障，赶上大雪封山，车子坏在半路，有些战士就牺牲在路上。现在青藏路上跑的是崭新的北方奔驰、斯泰尔，一个连的动力相当于过去一个营……
从格尔木出发，南行翻过昆仑山口，沿途就看不到一棵树木了。公路沿线，青藏铁路正在施工，满载石料、水泥等建筑材料的大吨位汽车，不时与我们擦肩而过。
艰难行驶6个多小时后，到了海拔4700多米的五道梁，这里气候异常恶劣。过去有“过了五道梁，不见爹和娘”的说法。驻守在这里的官兵一个个脸色黑红，口唇干裂，指甲凹陷。此时虽是盛夏，记者穿着大衣还觉得寒冷。走进泵站的战士宿舍，立刻温暖如春，室内温度达到18度。暖气是利用输油管线柴油发电机组余热生成的，这是管线团总工程师姚志祥和他的同事们的发明创造。
姚志祥，1967年从北京科技大学毕业。1975年告别妻女老小，从武汉自愿特招入伍，从此在高原一干就是27年。他搞了20多项技术革新，成功解决输油工艺改造、管线跨越沱沱河等技术难题340多项，设计图纸3000多张。与同是知识分子的妻子长年分居，直到老伴退休来到高原，才结束了牛郎织女的生活。
离开五道梁时，黄豆大的冰雹突然袭来。没多久，又是狂风夹裹着大雪直扑车窗。
随着海拔的渐渐增高，呼吸越来越困难。海拔5000多米的唐古拉山兵站，是沿线海拔最高、自然条件最艰苦的地方。我们一进兵站，就赶紧吸氧。陪同我们上线的兵站部政治部副主任李怀占说，现在沿线都配上了制氧机，官兵们只要感到身体不适，随时可以吸氧。在机务站的园子里，记者看到了一片片绿色的草坪，这大概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草坪了！它是战士们利用各种机会从远在千里之外的格尔木捎来土种植的。战士的宿舍里、会议室里，还盛开着一盆盆鲜花，这些仙人球、海棠、吊兰，给这个冰雪世界增添了盎然春意。
2000年2月16日，这个被称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长年居民点上，举行了一个特别的婚礼。新郎是第四军医大学的毕业生曹三太，因值勤不能回家，婚礼一拖再拖，女朋友从山东济南90医院只身前来。曹三太按当地风俗从藏民家中背出新娘，战士们敲锣打鼓，藏族朋友载歌载舞，向他们献上圣洁的哈达，祝福他们幸福吉祥。
从唐古拉山南行不远，就到了青藏线的最高点，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这里赫然矗立着一尊威武、坚毅的军人雕像，是青海省人民政府为颂扬“世界屋脊拓线、建线将士伟业”竖起的。
经过十四五个小时的颠簸，我们到达海拔4700米的安多兵站。身子像散了架似的，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失眠的痛苦折磨得人坐卧不宁，头痛欲裂。这时，我才真正体验到在青藏线当兵的艰难：他们要在这里出操、工作、战斗、生活。远离故土，远离父母、妻儿，而且一干就是几年、十几年！我真正体会到了他们的付出、奉献；我也真正理解了那尊矗立在唐古拉山口顶风傲雪、威武雄壮的军人雕像的真正含义。
第二天，藏北草原突降一场大雪。真正的六月飞雪，我们的车就像在一片白色的海洋里飘。
在当雄，我们看到了另一派风光。我们裹着大衣，走进机务站的温室时，这里的芹菜、小葱、萝卜苗青翠欲滴，黄瓜枝蔓上开出一朵朵小黄花。官兵们搬走了院子里的沙石，从几百里外运来黄土，在草地上拣来牛羊粪，建起了绿色温室。“不仅仅是为了吃，更是一种精神寄托”。
在当雄兵站，一群官兵正围着电视机收看韩日世界杯西班牙对韩国队的比赛，这令我们几个球迷欣喜异常。一位瘦小的班长说，现在配装了卫星地面接收站，“线上”所有的官兵都能看上电视。
李怀占说，部队去年还投资300万元，开通了兵站部的自动化信息网，现在兵站部也可以开电视电话会议了。
拉萨是我们此行的最后一站。在拉萨机务站，我们见到了张东峰，他1999年从广州通信学院毕业后，分配方向本是去北京工作，但他却自愿来到了拉萨某通信营。入伍6年，他在部队过了5个春节，两次放弃读研深造机会。因工作紧张，多次放弃休假，他的婚恋也因此迭遭挫折。1998年10月，他谈的第二个女朋友催他回家结婚，但当时正值“兰州-西宁-拉萨”光缆开通试用期，他不能离开，等完成任务回到老家时已是1999年1月，他的女朋友已成了别人的新娘。
一路上，记者听到了最多的一个词是“变化”：路变了，车变了，房子变了，生活变了……但采访中，官兵们不约而同地谈到了一个没变，那就是“三个特别”的精神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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