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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给了他们稽查的权力———对陇南礼县设卡稽查天水润滑油的调查
遭遇“稽查”
8月7日，正在兰州出差的天水兰港石化公司经理王富仓接到员工从陇南李县打来的电话：送往陇南地区的润滑油再次遭到礼县盐官镇“石油稽查”的堵截，双方为此发生了冲突 。
王富仓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就此问题他已经向有关部门多次反映，有关部门给他的答复都是润滑油不属于国家清理整顿的范围，而陇南礼县在盐官镇设卡“稽查”，动辄就要向运输润滑油的车辆罚款，强行收取“资源配置费”，“这不是搞地区垄断、欺行霸市的做法吗？”王富仓气愤地说。
被该关卡强行收取“资源配置费”的不仅仅是天水兰港石化公司一家，天水天鑫石化公司、天水兰炼润滑油经销部、天水四达石油公司等近10家在天水经销润滑油并在陇南有市场或曾经有过市场的公司都有同样的经历：被礼县盐官镇的“石油稽查”发现后强行收取“资源配置费”，每次从100元到500元不等。
据了解，令天水润滑油经销商们头痛的礼县盐官关卡设于1999年，关卡针对外地进入陇南的成品油进行“稽查”，润滑油也很“荣幸”地被列入稽查范围。
经销商们的普遍反映是：本身很正当的贸易关系，因为“石油稽查”的出现而变得偷偷摸摸，润滑油经销商和“石油稽查”变成猫和老鼠的关系，每次为客户送油都要在三更半夜跑，打游击战，被“石油稽查”发现肯定要罚款，不好好配合就会被围追堵截，马路上经常上演一车紧追一车的惊险场面，“如果追急了，车出事了谁负责？”王富仓不无忧虑地说。
地方保护在作怪？
据了解，天水和陇南两地区的经贸关系有一定的历史渊源。多年前，陇南的一些地方属于天水地区管辖，作为交通枢纽和商品集散地的天水，就成为陇南地区的商品供应地。因此，这些地方从天水完全分离后，这种经贸关系仍在继续，天水经销润滑油的经销商们很自然将陇南市场纳入自己经销范围之内。
从1999年开始，天水润滑油经销商就发现在进入陇南市场时发生了变化：陇南地区在多数县界内设置“石油稽查”，设卡堵截他们这些从外地进入陇南的润滑油，在接受了“石油稽查”的详细盘查并交上一定的“资源配置费”后，才被放行，而执行这一切的，是经销商们所认为的“当地石油公司的职工”，经销商对他们稽查国家规定的“成品油”没有意见，“但不能将国家完全放开的润滑油也稽查呀！”经销商们说。
为保护自己的市场，经销商们的最初反应是：赶快找关系打通关节。为此，他们不同程度地找到关系对“石油稽查”进行吃请，“请客吃饭是常事，但饭是吃了，款还是照旧罚，只是相对以前少一些。”一位经销商如是说。另一名经销商也认同这位同行的看法：“我们找了一点关系，请对方吃了一顿，这样也不行，款还是照罚不误”。
经销商们在觉得吃请也不太灵便后才想到了国家政策：既然国家批准我们私营企业经销润滑油，为什么还要设卡限制我们的市场发展。为此，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有关政策，电话甚至都打到北京有关部门咨询，得到的答复是：国家早就对润滑油市场放开，根本不在国家清理整顿的“成品油”之列，而且，作为一家企业的石油公司，压根就没有设卡和稽查的权力。
了解了润滑油政策只能给天水润滑油经销商们增添了更多的气恼：自从他们向省上有关部门反映以后，省上有关部门多次过问此事，陇南也撤消了一些石油稽查关卡，但天水经销商进入礼县、西和等地的“石油稽查”仍然存在。
一名经销商告诉记者，今年7月份，他们的业务员到北京开销售会议，总公司领导听说陇南在对润滑油“稽查”后都不相信，说现在我们国家都已经加入世贸组织了，怎么还有人在搞地方保护主义。
接受记者电话采访的天水四达公司的负责人说，别的地方都在反对垄断，搞活经济，而陇南却在搞地方保护主义，“不注重私营企业的发展，他们的经济怎么能发展上去？”这位负责人大声质问。
气愤归气愤，“强龙难压地头蛇”，一名经销商说，“猫捉老鼠的游戏仍在继续上演。”
石油部门的态度
8月11日下午，记者来到礼县盐官镇“石油稽查”站。在这家集“石油稽查”和地区石油公司所设加油站为一体的“稽查站”门前，有一块小小的石柱上写着“石油稽查”四个字，接受采访的是“稽查站”负责人李田义和工作人员张建福。
当记者对他们的“稽查”身份提出质疑时，接受采访的“稽查”立即搬出了一份文件——陇地经贸字(1999)第040号文件。
这份由陇南地区经贸处、工商局、国税局、石油公司等七个部门联合颁发的《关于印发〈陇南地区整顿成品油市场实施办法〉的通知》中规定，此次整顿成品油市场的“成品油”包含的是汽油、煤油、柴油、溶剂油、石脑油等，天水润滑油经销商反映强烈的润滑油也赫然在列。
“稽查人员”告诉记者，由于当时陇南地区成品油市场混乱，因此由工商、国税等部门联合成立“礼县成品油整顿办公室”，主要针对从天水地区过来的成品油进行“稽查”。
记者注意到，在该办公室的墙上，悬挂着一张“礼县成品油整顿办公室收费许可证”，注明收费项目是：成品油配置费，颁发日期为1999年10月。
“稽查人员”说，他们设卡执法的依据就是40号文件和这张“收费许可证”。当记者问及外地润滑油在陇南经销是否不合法时，李田义的回答是：不是不合法，而是不符合陇南地区的政策。
问到“配置费”的收取数额及去向时，“稽查人员”的态度立刻模糊起来，说他们刚来不久，自己没有收过，前任们收没收自己不清楚。
面对同样问题，陇南石油公司礼县石油站主任马利用“石油部门没有收取过这样的费用，具体数额也不清楚”来答复。
陇南地区石油公司销售科长马永宁告诉本报记者，陇南在宕昌、两当、徽县和礼县四个地方设有石油稽查，他说当初设立“稽查”是根据文件作出，牵头单位是地区经贸处，办公地点设在石油公司。他说石油公司没有行政执法权，是以整顿成品油市场办公室名义来执行，记者问整顿办公室在哪里，由谁来负责时，他又说不上。而礼县工商局巡查大队的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最初在清理整顿成品油市场时，他们曾经与石油公司配合过，后来就再也没有参与过次事，也就不清楚整顿办是怎样运做的。
对于“石油稽查”在处理了润滑油经销商后的罚没款的去向及出具的票据一事，马永宁说自己没有见过发票，可能只有收据，对罚没款的数额及去向他也讲不清楚。
文件出错是有意还是无意
很明显，陇地经贸字(1999)第040号文件成了礼县盐官“石油稽查”的“尚方宝剑”，也是他们行使“稽查”的唯一依据。那么，这份文件又是依据那些政策来制定的呢？
面对记者的采访，陇南地区经贸处负责此事的王科长肯定地说，国家没有将润滑油列入成品油范围，自然就不属于清理整顿的行列，他说他对因此事而发生纠纷的当事人都是这样解释。王科长认为自己说法能够成立的凭证是1998年省政府颁发的《关于重新印发〈甘肃省成品油市场管理暂行办法实施细则〉的通知》，在此细则的总则第2条中明确规定，“成品油”包括汽油、柴油、灯用煤油、航空煤油、石脑油和燃料油，润滑油、润滑脂不在此列。
王科长对石油公司在礼县盐官等地设卡稽查的事也有看法，他说当时成立治理整顿办公室时，他们要求的是上路巡查，没有要求设卡检查，而且规定对罚没款应一律上缴财政。
当记者指出陇地经贸字(1999)第040号文件和1998年省政府颁发的有关文件相冲突，关于润滑油是否属于成品油的规定不相符时，这位负责人看了半晌才说，这事要向有关领导汇报。不过，他说，陇南地区石油公司将润滑油列入稽查范围是因为省公司下达了销售任务，如果能让省石油公司不再给下面下达任务，地区石油公司可能就不会再稽查润滑油。
省经贸委主管此事的车处长告诉记者，国家对成品油市场的清理整顿是一项长期的事业，根据国务院1994年颁布的相关文件，润滑油已经不属于成品油的行列。针对陇南地区礼县盐官镇设卡稽查润滑油一事，车处长告诉记者，国家明令设卡要经省政府批准，即使该关卡被批准，石油公司作为一家企业，肯定没有设卡稽查的权力。
车处长告诉记者记者，天水润滑油经销商反映的礼县盐官设卡稽查一事政府部门很重视，去年他就曾经过问此事，但有关方面不知为何迟迟不做处理。
那么，陇南地区将如何对待过去曾经多次处罚的天水润滑油经销商，如何面对因文件错误所引发的一切，我们正拭目以待。
本报记者王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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