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搜寻唯一的失踪者
坠崖中巴支离破碎。 鲁道新 摄
目击者现场说车祸
昨天下午，当47岁的曹兴秀从副市长吴家农手中接过100元奖金时，这位亲眼目睹这场悲剧，并在第一时间报警、施救的民工露出苦涩的笑。
曹兴秀在倒角岩下的“三改二”道路工地当炊事员。当提起刚刚发生的一幕，她说： “直到现在我才晓得了啥子叫‘害怕’！”
上午8时10分，曹端着一大碗刚煮好的面走出厨房时，一个液化气瓶从崖上落到距她不远的地方。她赶紧抬头，随即惊叫起来——一辆客车从天上落下来！曹看得真切：几乎直线下落的客车在撞到崖壁上突出部位后，翻滚两圈，再次撞击下面一处突出部位后，车尾朝下重重地跌在20米远的工地上。“车子散了架，前轮以及车身一块铁皮飞到山下郁江里，崖壁上挂着人，车四周还是人！”
曹当时就惊呆了，直到从车体内传来呻吟声，才让她醒过来：天！这是车祸。曹转身急得冲对岸吼起来：“车祸，快点报警！”对岸的人们似乎也看见了惨剧，有人钻进房内。但曹仍不放心，一路叫喊着沿泥泞的小道，爬上50米高的公路，拦住一辆过路的面包车语无伦次地叫着“车子，车子。”待看清车前排坐有穿制服的同志后，缓过气来，告诉对方前面有车掉下去，赶紧报案。
工棚里的其他民工此时也被巨大的撞击声警醒。当53岁的钱昌万跑到面目全非的车体旁时，6具散落一旁的尸体顿时让他心惊。崖壁上方这时又传来小孩的哭叫声，原来，那小孩在客车翻滚时，幸运地被抛出车外，落在崖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救人要紧！”老钱抓起工具爬上公路，冒着危险下崖救起小孩，背着朝对岸的医院冲去。年轻力壮的民工刘衍权以及随后赶来的其他民工则在死人中，四处寻找生还者。江南、江北派出所民警、汉葭镇的干部闻讯火速赶来增援。当时还一息尚存的司机蒋明凡被背走，长滩马有村2组陶云成以及采芹村3组的袁德贵等6人在前后20分钟时间先后被救起送往医院。
在被救伤员中，除司机蒋明凡以及另一乘客因伤势过重身亡外，其他4人相继逃离死亡。“车祸很不幸，但我们都尽了最大的力气。”曹兴秀告诉记者。
事故车严重超载
前后仅47天的时间里，在彭凤公路上相距不到2公里的地方，先后发生“7.3”、“8.20”两起特大交通事故，夺走35条生命。一时间，这条普通的乡级公路成了让人色变的“恐怖”之路。
彭凤路已有20年历史。昨天，当记者驱车赶赴事发现场时，就发现即便是性能不错的越野车同样难行，沿途几乎不能会车，雨后的道路泥泞不堪，稍不留神，车轮打滑。但熟知此路的人们却告诉记者，两次事故地点的路况实际上还算好的，由于铁路施工的缘故，很多路面更差。尽管如此，这条21公里长的乡级路是长滩乡2万多村民通往县城的唯一一条道路。
在这条道路上运营的有3台中车。蒋明凡驾驶的“山花”车则是其中一辆。县交警大队教导员罗明照介绍，蒋是1994年拿到执照后开始跑车的，以前在运输公司跑长途，技术也算不错。罗还告诉记者，蒋跑彭凤路还不到1个月时间，其所驾驶的客车则是7月下旬买的二手车。根据公安交管部门的调查，客车1997年出厂，并于当年上户，准载19人，报废期是2006年。几天前，蒋还给车进行了2级维护。
据了解，市交警总队昨天下午已派员赶到彭水，对该车作机械鉴定，以便查明事故原因。
访大难不死者
今日凌晨，记者见到了大难不死的幸存者袁德贵。
51岁的袁德贵躺在县人民医院病房内，此时，他难受得要命：导尿管把他憋得慌，他不停想挣扎着坐起来，可四肢竟像散了架一样不听使唤。
但和其他25个在车祸中遇难的乘客相比，老袁的现状已经够幸运的了。他是四个车祸幸存者之一，而且也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
老袁是长滩采芹村3组的村民。身板硬朗的他这次准备到县城一家建筑工地上打工。昨天早上6时40分，袁便搭上这辆中车去县城。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趟路几乎要了他的命。
客车是从土塘场发过来的，人比较多，老袁坐在第二排靠过道的位置。连续几天的雨，让本来就烂的道路更加难行。车速似乎并不很快，摇晃中，他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袁醒了——他被车内其他乘客的惊叫声惊醒。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到客车在往下落。他挣扎着想去抓前排靠背，但这根本就不管用，整个车身仍然翻滚着向下掉。他拼命抓着靠背，不停地惊叫，脑中一片空白，只感到周围的乘客似乎都失去控制相互间挤在一起，跟着客车一道不停地向下跌落、翻滚……他说，终生难忘车祸发生后，那些已经遇难的老乡在临死之前求生的惊叫声。
一切终于结束，老袁鬼使神差地从散架的车厢中抛出来，跌在旁边乱石堆里。他感到头部巨痛，他甚至想挣扎着坐到石头上，努力了两次后，他竟然成功了。过了一会，他看见有人朝他跑过来，不停叫他“爸爸”。那是在对岸工地上班的大儿子袁业明的声音。这时，老袁终于相信自己还活着。
白发人又送黑发人
踏着泥泞的山路，相互掺扶着、哭着、大声呼喊着亲人的名字。从昨天上午10时，前往事发现场认领亲人遗体的队伍络绎不绝。
长滩土塘村8组55岁的李亭义是在亲友的掺扶下，从30里外的家里，一路跌跌撞撞走了3个小时的山路赶来的。这已是李亭义在短短的47天中经历的第二次打击。在7月3日的那次车祸中，老人刚刚失去大儿子。而就在距上次送走大儿子的地点不到2公里的倒角岩，李亭义又一次经历了丧子之痛。此时，小儿子李天华的遗体已被人用背篼背到路边，儿子遗体完整，致命伤在后脑勺上。他嘶哑着声音告诉记者，儿子这次进城本来是来陪爱人看病，走前他还专门来说了这事，没想到这又成了父子间的诀别。“为什么总让我碰上‘白发送黑发’的事，这太不公道。”李亭义欲哭无泪。
此时，在县城的运输公司修理厂院内，人们静静地搭起了灵堂。灵堂是为在车祸中死去的司机蒋明凡以及弟弟所设。在车祸中，蒋家三兄妹均遭不幸。蒋明凡和弟弟蒋二相邻而居。当记者来到蒋二家中时，家里早已挤满前来安慰的亲朋好友，爱人宋元香将儿子紧紧搂着痛哭不已。她告诉记者，由于在长滩的家里活路较忙，丈夫专门赶回帮忙后，顺道搭哥哥的客车一道回来，结果竟成永别。
住隔壁的蒋明凡家悲声一片。蒋妻张红梅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几乎沉默不语。她只是告诉记者，爱人跑车将近10年，以前在运输公司时一直跑长途。8月1日，家里凑钱买辆了二手中巴经营。而且，他技术也不错，以前没有出过事，家里也比较放心。结果，不到1个月，一切都毁了。
昨晚7时，大院内响起一阵鞭炮声，一直没有哭泣的张红梅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紧紧抱着身旁的表妹痛哭起来——她知道，永远不再与她生活在一起的爱人被送回来了……记者胡东强 通讯员余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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