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进行进库检修的“蓝箭”列车。本报记者颜篁摄

　　蓝箭缘何事故频频代表国内高速列车最高水平却已发生十多次故障，本报记者对此展开调查

　　“蓝箭”档案

　　“蓝箭”是中国研制生产的新型交流传动电动旅客列车，被公认可以代表国内最高水平。目前在广深线上行驶的“蓝 箭”，也是国内仅有的已投入运营的“蓝箭”高速列车。这种车符合高速空气动力学要求的“子弹头”造型，又由于外观如“ 子弹头”，所以被称为“子弹头”列车。其设计时速达305公里，被誉为“轨道上的空中客车”，是由株洲电力机车厂、株 洲电力机车研究所历时2年的联合攻关研制完成。2001年1月8日，第1列“蓝箭”号在广深线正式投入商务运营。随后 ，又陆续有7列“蓝箭”在广深线投入使用。2001年10月21日，有8列“蓝箭”在握的广深铁路初步实现城际间公交 化。“蓝箭”号列车时速为200公里。该列车目前在广州至深圳间运行时间不到一个小时。该列车可载客422人，车体外 观呈流线型，由蓝、灰、白三种颜色组成。“蓝箭”号开行160秒钟后，时速可非常平稳地提高到180公里，试验时最高 时速达到235公里。

　　民间对于国产“蓝箭”高速列车的质疑，在2002年8月7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再无耐心的乘客打破车 窗玻璃，爬出了中途“瘫痪”的T875次“蓝箭”列车。此时距“蓝箭”在广深线投入商务运营有1年零7个月。而这起尚 在调查中的事故在有关“蓝箭”的媒体记载中可能是最严重的一起，但并不是惟一一起。记者对于“蓝箭”的调查就是从这样 一次不太和谐的事件开始。

　　【事故“蓝箭”？】

　　一位参与“蓝箭”检修的人士回忆，“蓝箭”在广深线运行以来，大概出过10多次故障。

　　8月7日下午4时10分，T875次“蓝箭”高时速列车，从广州东站驶出，驶向深圳。行至东莞常平镇附近时， 列车缓缓停下，瘫在当地。车停后，在密闭的车厢内，许多乘客感觉不适。随着时间流逝，有乘客情绪激动，开始吵闹。随后 有人发现空调不制冷了，一些乘客感到头晕恶心，一名体弱乘客当场晕倒。由事故演化成事件，则是在列车第4节车厢的一扇 玻璃被乘客打破以后。车上近半数乘客不顾列车员的劝阻，涌下列车，在列车附近等待。等到救援车赶到后，乘客转车于当晚 9时许抵达深圳，50分钟的车程走了近5个小时。这次事故也造成其余多趟列车延误。事发后，媒体从广深铁路股份有限公 司(以下简称广深公司)得到的解释是，可能是列车电网出现了问题。但直到记者在8月下旬对“蓝箭”进行调查，事故原因 仍处于“各方会诊”阶段。记者在网上搜索，发现有媒体报道的“蓝箭”事故还有两起：2001年7月4日下午，5时05 分从深圳驶往广州的广深线T862次“蓝箭”列车，在东莞与广州交界的石滩附近出现故障，停在半途。旅客被闷在停电、 停水、停了空调、关了灯的列车上长达两个多小时。广深铁路有限公司解释是机车故障。2001年10月29日上午7时20 分由广州开出的广深线T833次“蓝箭”列车两次出现故障，最终在东莞附近停运，数百名旅客在车上滞留约一个小时，最 后换乘其他列车才到达深圳。受该趟列车停运的影响，当时广深线列车运行时刻被打乱近两个小时，进出深圳的近10趟列车 晚点。事后，广深铁路公司方面称“目前出的问题大部分都是因为列车的计算机软件引起的。”实际上，“蓝箭”自在广深线 投入使用以来，发生过的故障远不止此。一位参与“蓝箭”检修的人士回忆，“蓝箭”在广深线运行以来，大概出过10多次 故障。

　　【“蓝箭”故事】

　　“蓝箭”实现了70％的国产化，但关键零部件仍为进口。与国外同类产品相比，“蓝箭”的价格比从瑞典引进的X2000 价格低一倍多。

　　使人非常不解的是，几次瘫痪的“蓝箭”绝非泛泛之辈。几乎没有人怀疑，“蓝箭”会在中国铁路史上留下一笔。这 不仅因为它将广深之间的铁路车程缩短至1小时以内，还因为它从研发到投入使用，其过程都令人敬佩。在租赁“蓝箭”之前 ，广深公司成功租用了瑞典X2000高速列车。但希望依靠引入更先进车型增加市场竞争优势的广深公司在1998年选择 了国产机车。广深公司与民营企业广州中车铁路机车车辆销售租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广州中车)合作，在国内挑选实力较强 的机车车辆生产厂家，研制8列高性能交流转动电动车组。研制成功后，由广州中车通过融资买断，租给广深公司，租期5年 。租赁期满，这8列动车组是否续租或由广深公司买下都由广深公司根据运用和市场情况自行决定。而且广深公司还提出：上 线率必须达到95％以上。在广铁集团、广深公司和广州中车租赁公司共同考察后，株洲电力机车厂、株洲电力机车研究所和 长春客车厂历时两年，完成了8列动车组(“蓝箭”)的研制。记者采访时得知，“蓝箭”实现了70％的国产化，但关键零 部件仍为进口。除了技术达到相当高度外，与国外同类产品相比，“蓝箭”的造价优势也不容忽视。来自“蓝箭”拖车制造商 长春客车厂的信息是，“蓝箭”动力客车的制造成本相当于同在广深线上运行的同速度等级的X2000型列车客车造价的三 分之一。广州中车方面称，“蓝箭”的价格比从瑞典引进的X2000价格低一倍多。另外，“支持民族工业”也是“蓝箭” 被选择的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

　　【“蓝箭”有冤？】

　　有关部门正在认定8月7日“蓝箭”事故的责任，预计9月10日前会有结果。有技术专家为“蓝箭”叫屈，称高速 列车电网受自然条件制约较大，这次事故有一定偶然性。

　　8月下旬，记者与“蓝箭”的研制者、购买者和使用者一一联系，试图揭开有关“蓝箭”的谜底。他们没有一口回绝 ，但大都态度谨慎。显然，8月7日的事故给他们都造成了外界感受不到的压力。广州中车一位管理人员向记者坦言，事故发 生后，公司也很头疼，毕竟他们是“蓝箭”的产权所有者。广州中车“蓝箭”检修组的负责人告诉记者，8月7日那次事故， 出问题的部位是动力车的受电弓，电网线撞入弓体内，使受电弓损坏，出现“挂弓”，造成了事故。据他个人看法，受电弓是 进口的，性能稳定，应该没有问题。实际后来经过测试，受电弓的确很正常，因此很可能是电网的原因。“蓝箭”平时都走正 线，那天正遇到堵车，就走侧线，结果出了问题。记者侧面了解到，事故发生后，广深公司机辆事业部向公司递交了份检测报 告，报告最后没有结论，只是把情况描绘了一下，其中提到了堵车这一外在因素。这次事故发生后，有关人员对动车组进行处 理，对电网进行抢修，共用了2个多小时。但对事故原因的查找，却一直延续至今。“挂弓”是确认的，只是怎么发生的“挂 弓”仍没结论。生产厂家、广州中车、广深公司开了数次分析会，几方会诊。8月24日晚上，检修人员还拉着出事的“蓝箭 ”到事发原地，使其按当时的速度来回驶过，结果没有问题。8月23日，记者从研制生产“蓝箭”动力车的株洲电力机车厂 获悉，有关部门正在认定这次“蓝箭”事故的责任，预计9月10日前会有结果。该厂负责与媒体联络的人士对记者说：“目 前事件处理正处于很敏感的时期，如果现在接受采访，有点急于澄清的味道，但我们不会回避问题，调查有了结果后，会接受 你们的采访。”采访中，有技术专家为“蓝箭”叫屈，称高速列车电网受自然条件制约较大，这次事故有一定偶然性。“蓝箭 ”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行，实际已经逐渐走向成熟。可出了这次意外，给外界造成了“有问题”的印象。记者从广州中车得到的 数据是，“蓝箭”运行以来，上线率(运营趟数与计划总趟数的比例)都在95％以上，这次故障发生前的7月份，上线率更 达到99％以上。

　　【检修“蓝箭”】

　　据熟悉“蓝箭”检修的技术人员分析，电网等外在问题是导致故障的一类原因，此外，车的本身设计有不足及人与机 器的磨合也是主要原因。

　　8月29日下午，位于广州城郊的广深机辆事业部动车组客车科。在一个巨大的检修库里，两辆蓝箭动力车，正歇在 检修线上。有关人士介绍，“蓝箭”动车组两天一次进库检修，主要是进行“日常检查与维护”，包括对车体、电器、微机网 络系统等进行检修。检修由广深公司动车车间分三班检修，广州中车的技术人员监督。广州中车给本报的书面答复中解释：“ 蓝箭“动车组运营初期出现过几起故障，给旅客带来很大影响，故障原因均为计算机控制系统出现保护，导致电脑死机、复位 操作无法进行。该微机控制系统软件有些功能不太适合中国国情，通过一段时间的使用，已对该控制系统软件进行改进，现阶 段此类故障已消除。据熟悉“蓝箭”检修的技术人员分析，电网等外在问题是导致故障的一类原因，除此之外，“蓝箭”故障 的发生大概还有两类：一是有设计不合理的原因，车的本身设计有不足。目前“蓝箭”大部分系统是完善的，但有些国产的小 部件还有待改进。二是司乘人员以前与“蓝箭”处于磨合期，有些很小的问题，如果处理得当不会造成很大问题。记者得到的 说法，从株洲电力机车研究所副总工程师冯江华处得到了部分证实。在“蓝箭”的研制中，株洲电力机车研究所主要承担“动 力车的主传动系统和列车微机网络控制系统的研发工作，及部分部件供应”。8月份“蓝箭”的故障，使用方没有与他们联系 。冯认为在“蓝箭”的国产件方面，可靠性还有待提高。他提到了动力车辅助变流器曾存在一些缺陷，出现过问题。但他认为 “蓝箭”辅助系统在设计时有冗余，局部的问题如果处理得当，不应影响整部车的运行。他告诉记者，从欧洲引进的牵引变流 器在“蓝箭”运行最初阶段问题也较多，现已根据具体情况进行了改进。冯江华还向记者解释，“蓝箭”的故障不太可能是计 算机软件出问题造成的，而是通过计算机将车的故障暴露(显示)出来，被人误以为是计算机软件出了问题。如果不显示出来 ，反而有问题。冯对记者说：“人与机器的磨合，机器与机器的磨合，都需要一个过程。”

　　【“蓝箭”思考】

　　假设“蓝箭”所发生过的故障都是新型车逐步成熟所要交的“学费”，假设“蓝箭”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故障。但这 种“学费”是否需要乘客来承担？

　　在调查中，无论是从外围还是从制造方，记者听到的对“蓝箭”的赞许要远远多于批评。冯江华对记者说，“蓝箭” 这样的运行状况，对于新型车来说，已经算相当成功了。而且“蓝箭”对于学习国外先进技术，促进高速列车国产化都有特殊 意义。“蓝箭”的制造商向记者透露的“蓝箭“的不足，几乎都已经或正在改进中。因此，在最近那次故障调查结果出来之前 ，即使记者可以假设“蓝箭”所发生过的故障都是新型车逐步成熟所要交的“学费”，假设“蓝箭”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故障 。但我们却仍有疑问：这种“学费”是否需要乘客来承担？一位参与“蓝箭”核心技术研发的专家委婉地告诉记者：“‘蓝箭 ’作为新型研制的高速电动车组，技术上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但是还需通过实际运营考核，进一步完善提高。”广州中车则 称“由于首列动车组试运营时间较短，有些问题未能充分暴露出来，所以在后7列动车组全部投入运营后，各类问题相继出现 。”而记者从检修人员处获知，“蓝箭”从2001年8月份—10月份陆续上线这段时间，恰恰属于故障较多的阶段。另一 种与“蓝箭”相关的说法是“支持民族工业”。一位铁路公司的人士曾对记者关于“蓝箭”的询问说：“支持民族工业嘛。有 什么奇怪的，蓝箭在广深线试运行，难免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要逐步发现逐步完善。逐步完善有个过程。你把(蓝箭的) 不足登出去，旅客能让吗？国家也不让嘛。砸玻璃是旅客素质低，有问题向他们解释一下就可以了，没有必要炒作了。”与这 种说法不太相同的观点是，作为与市民出行关系密切、被给予厚望的国产最高水准铁路旅客运输设备，“蓝箭”出现故障后的 及时、透明的技术分析及解释善后工作其实是保护“蓝箭”、支持民族工业的必需。本应成为这次调查主要采访对象的广深公 司，以联系专家为理由，在记者等待约10天后二次联系时，仍没有接受采访。有媒体报道，2003年第二季度，蓝箭动车 组有可能投入沈阳至大连间运行。采写：本报记者李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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