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记者张连业顾立林身材矮小的西北农林科技大学老教授吕殿青穿着和他头发一样白的工作服,显得更加黝黑。
74岁高龄的退休老人本该颐养天年,而今却和20多名年轻“弟子”在杨凌农科城一家私营企业的实验室里紧张工作。
已是晚上7点多钟,老伴不停地打电话:“小心身体。什么时候回来吃饭?”“着什么急,再等一下。”几乎每天都
是这样,老吕的忙活劲一点不亚于当年。吕殿青正在进行 的是“专用肥”的研究,这项研究试图解决我国大豆、马铃薯品质不
高、农药残留过量等问题。
从国家实验室跳入私营企业的实验室,又成为私企的一个股东,吕殿青起初自己也感到很突然。但两年后的今天他不
仅感到坦然,更有一种自豪。老吕说:“这一步迈得可不易。我经历了‘三惑’,也有了‘三悟’。”
科学家的价值就是一抽屉的获奖证书?
吕殿青是我国知名的“肥料专家”。从1980年开始,他一直致力于国家重点科研项目———“有机复合肥”研究
,其研究水平世界领先。
20年来,吕教授先后获得十几项科研成果,国家和省级奖项他记不清领了多少次。4年前,吕殿青退休。整理满满
一抽屉获奖证书,他突然有种坠落的感觉:一辈子辛苦就为了这些证书?申请经费———研究———出成果———评奖———
升职称,在闭合的“围城”里绕圈,这就是科学家的轨迹?老吕萌生的困惑,超过了他曾经无数次为之产生过的成就感和自豪
感。
其实几年前,吕殿青就开始醒悟,应用性科研成果不能锁在柜子里,否则就是最大的资源浪费。农民要进入市场,农
产品要进入市场,科研成果和科学家也应该进入市场。老吕曾发过不少牢骚,国家应该投资转化这个项目,不能让它离田间地
头、离老百姓这么远。但这么多年,他一直感到有一个“坎儿”过不去,课题立项年年有,但成果转化的钱却很难来。老吕曾
经认为醒悟得迟了,无力干这个事,只能把这个难题留给“后生”,自己著书立说,总结一生。
给“资本家”打工坏了一生清白?
又一个困惑接踵而至。退休当年,两家私营企业经理登门造访,请他“出山”。但被吕殿青一一谢绝。在他的意识里
仍然是“无商不奸”。自己清清白白为国家服务了一辈子,怎么能给“资本家”打工呢?
第三家私营企业———杨凌亨泰绿色高科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总连续两次造访,提出给高薪,给股份,都吃了“闭门羹
”。第三次光顾“茅庐”时,老总承诺为他专门建造一个造价260万元的实验室,让他继续研究工作。这下击中了老吕的“
软肋”,视科研如生命的老科学家,心有点动了。
几个月后,实验室建成了,远比老吕呆了一辈子的学校实验室档次高、仪器配备先进、齐全,其中有700多平方米
的智能化温棚,一年四季可以做实验。吕殿青终于耐不住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诱惑力了!”老吕说,“尽管‘思想的旧
衣服’还没有脱下,但还是咬着牙‘下海’了。”
像在学校里一样,吕殿青带着助手又搞起了研究。短短两年间,先后开发出29个肥料新品种。与过去不一样的是,
课题不是从政府要来的,而是从市场上找来的。成功与否不由评奖、证书说了算,而是农民、企业利润说了算。吕殿青指着实
验室里挂着的多面农民送来的锦旗说:“这比获奖的分量重得多。”
老吕进行大田实验,路途中曾两次遭遇车祸,险些送命。老伴心疼地责怪:“给‘资本家’干,怎么也这样卖命?”
“不论是公是私,成果能到田间地头,就值得卖命。”这是吕殿青的又一悟。
科学家能否成为百万富翁?
当初,亨泰公司谈待遇,吕殿青只说了三个字“看着给”。吕殿青对记者说,当时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值多少钱,而且
开口要价实在难以启齿。当公司把拟好的合同摆在他面前时,每月1000多元退休金,长期以来只讲奉献、不讲报酬的老教
授大感意外:拥有10万元原始股,每月工资2200元,配备一部小车,一套住房。公司老总解释:如果公司上市,你的股
份至少能变成100万元。
此事在当地引起了不小震动,周围的人对他开玩笑:“噢,吕老师发财了,成‘资本家’啦。”老吕嘴上支应着“我
只是打工的”,其实心里很困惑:我真这么值钱吗?科学家真能成为资本家吗?老吕说他签字时心里直发虚。
后来的事让吕殿青一点一点地踏实起来:亨泰公司专门生产他研究出来的新肥料,2001年实现纯利润近千万元;
杨凌农科城内,越来越多的教授、专家步了他的后尘,形成了100多人的“百万资产科学家群体”。经历了“知识分子是臭
老九”、“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时代的吕殿青将之归结为:“时代变了”。而周围的人又说:吕老师被私企老板戴上了
一副“手铐”,这个手铐是金子做的。
现在的吕殿青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些待遇,但他还有个最大心愿:农科城还有数百名离退休科研人员的研究成果躺在
抽屉里,什么时候能把它们都唤醒,让越来越多像自己一样的科研人员也都富起来。
(新华社西安9月10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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