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交锋□曹正汉

　　6月29日，《南方都市报》以“中山崖口村仍吃大锅饭”为题报道崖口村的经济体制；次日，又刊登“人民公社， 南柯一梦何时醒？”一文，批评崖口村的经济体制。我在崖口村作调查研究已有三年多时间，应该说对崖口的情况有较全面和 深入的了解。我在看了上述两文之后，觉得有些观点不敢苟同。第一，我们不应再用“人民公社”来概括崖口现在实行的经济 体制。这两者之间的主要区别是：①在人民公社时期，公社是上级按行政区域划分的，农、工、商、学统一由公社管理，社员 无权选择职业。现在崖口村是全面开放的，村民可以自愿参加集体劳动，也可离开集体自己自由从事个人经营活动，也有权再 返回生产队出工。②人民公社时期，没有私有经济、资源和个人经营权，只有公社集中劳力、资源独自经营。现在崖口的大部 分集团资源已按市场化方式来经营。③在人民公社时期，村干部设置和任用完全是由公社领导任命委派。现在崖口村民委员会 和村民代表、管理人员都是由村民民主直选产生的，支部委员也由党员直接无具名选举产生，每三年换届一次。第二，也不应 用“大锅饭”来形容崖口的经济体制。崖口的经济体制可以分成两块，一块是处于核心地位的“集体生产，按劳分配”，一块 是处于外围的市场化制度(主要是出租经营和合作经营)。前一块制度安排在生产上的效率是不高，而且其目的也不在于提高 生产效率，而在于实现社会公平。后一块制度安排具有很高的效率，而且这一块的目的就在于不断增加收入。故从总体上来说 ，崖口的经济体制在创造财富上的效率并不低，他们仅仅用了十余年的时间就围垦出26000多亩养殖场，即可证明这一点 。第三，我们也不能说崖口集体经济存在巨额亏损，这是不符合实际的。崖口村的集体经济自收自支，既没有政府补贴，也无 内债外债，怎么可能巨额亏损？文中所说的“巨额亏损”，其实是以出租收入补贴生产队的按劳分配。我们不能说“按劳分配 ”是亏本的，只能说这是集体收入的一种分配方式。譬如，政府收来大笔的税金，转手交给社保局发放失业救济金。你能说社 保局是一个亏损单位吗？崖口的生产队就类似于社保局，只是它比社保局多了一项生产功能，它能每年生产出一百多万公斤稻 谷。总之，崖口村之所以还要保留生产队和按劳分配(所谓“公社体制”)，是有其目的的。村领导人的主要目的，是希望在 市场环境中，在村民面临失业风险时，为村民提供“互助就业保障”。在这一点上，大多数村民是支持领导者的，这是生产队 和按劳分配(所谓“公社体制”)能够长期保留下来的主要原因。当然，提供“就业保障”是要花钱的，这与一个国家实施失 业救济制度时，个人要交保险金，政府还要动用纳税人的钱，是一个道理。为提供“就业保障”，崖口村民付出的代价是，每 年将大部分的集体资源出租收入纳入生产队按劳分配。我们该如何看待崖口村的“公社体制”？我的看法是：第一，我们要搞 市场经济，就要解决失业救济问题。由于政府没有向农民提供足够的社会保障，农民只能自己想办法对付失业风险，崖口的“ 公社体制”仅是农民在市场环境中解决就业保障和互助合作问题的一种方式。第二，崖口村的“互助与就业保障”模式是否一 个好办法，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就是崖口人自己，也在不断探索不断调整之中。最近，他们在实施一项改革，将大部分 海水养殖的收益权明确界定到每个村民头上，由村民组成基金会作为管理机构。这表明，崖口的经济体制除了继续履行“就业 保障”这一功能之外，也在不断寻求经济发展之路，不断顺应村民对变革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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