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09月27日

　　 本报记者张蜀梅实习生何勇荣

　　新学期开始，一篇来自上海的报道称，复旦大学新学期共有244名学生转系，并将其称作“石破天惊”，在全国高 校“闻所未闻”，一时间吸引了众多的眼球。本报记者前往上海采访复旦大学校长王生洪教授及一些转系学生之后，又遍访上 海其他几所高校，还有一些高等教育专家。记者发现，转变因袭已久的高等教育模式，已是大势所趋，学生转系的尝试其实只 是个突破口，这两三年，学生转系在上海乃至全国的一些重点高校已经较为普遍，而且还将迈出第二步、第三步……专家提醒 ：现在社会有一种浮躁的功利主义倾向，这对高等教育会有影响，每个学校应该按照自己的条件循序渐进地进行教育改革。

　　复旦校长：将设立文理学院新学期已经开始了近一个月，在复旦大学校园，除少数几名学生因为各种原因放弃已到手 的第二次选择外，成功转系的244名学生均搬进了新专业的宿舍。放宽转系转专业限制，是复旦党委、行政两套班子共同研 究制定的重大改革举措。上学期初，复旦大学出台新规定————每个院系(专业)至少拿出原有学生10％的名额，接受转 系生，总计420个名额。凡一年级同学平均学分绩点在2·5(相当于70分左右)以上者，均可提出转系。各院系提前两 个月，公开考核办法、考核科目，以便转系学生准备，同时成立5至10位专家组成的转系评审委员会，严堵“暗箱操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420多名同学提出转系申请。经三堂会审，最终有244名学生成功转系，此次转系规模之大、人数之多 ，在媒体上吸引了众多眼球。复旦大学校长王生洪教授告诉记者，转系是改革的一个步骤，其初衷是想建立一个本科生教育的 新体系，也就是完全的学分制，给学生更多的空间，让他们的兴趣能够充分地发挥；另外，就是“宽口径、厚基础、求能力、 重创新”，目的是拓宽学生的知识面，并鼓励学生跨学科选课，在此过程中发现新的有兴趣的领域。世界一流大学如耶鲁、牛 津、剑桥都是这么做的。等新校区建成，各方面条件具备了，复旦也准备设立一个文理学院，进来的学生在文理学院学习两年 ，然后再选择专业。但是这需要一个推进的过程。即将进行的改革还有：降低学生的总学分，适当压缩学科课时，把更多的时 间留给学生，提前放暑假，去实验室、企业实践，或者进行自己的研究学习。“5年内在复旦实现通才教育。”王生洪校长满 怀信心。

　　转系学生：动机各不相同转系的学生不少，其动机也各不相同，既有为兴趣的，也有基于其他考虑的。来自浙江的复 旦大学学生苗桢，已成功转入新闻学专业，他坦言自己很喜欢复旦大学的新闻学专业，但他高考那年，复旦在浙江只招收广播 电视、广告和英语专业的学生。2001年9月，他终于成为复旦大学的一名新生，被调配到历史系，在历史系待了一个星期 后，通过考试，进入“文科基地班”，这个班实际上是实验性质的，在招生简章上就有一个承诺：两年以后，可以转系。春节 后，3月17日，学校出台了学生可以转系的通知，在班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一时间，同学们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动了转系 的念头，但经过深思熟虑，正式交表的人只有6个。5月30日那天，他参加了笔试和面试。笔试要求在一个小时内，在电脑 上写一篇《印巴冲突之我见》的评论文章，字数要求在1000字以上。笔试结束后，休息片刻，立即参加面试，面试是面对 四名评委，用5分钟做自我介绍，以及阐述转系的动机。据说，转入新闻学专业的学生，初试有8个人通过，但是其中一人的 平均基点没有达到2·5，所以最后只有7人成功转入。当然，他说转到新系还是有些损失的，他们班有一名转到法学院的同 学就必须从大一开始学习。虽然他不需要留级，但是他要牺牲星期六，在星期六，他要补修新闻系大一的专业课程。但能成功 转入自己喜欢的专业，就是牺牲整个的周末，他都愿意。他说，自己和一些上海的学生有着一样的理想，大学毕业后，如果自 己水平高的话，会选择出国深造，然后回国继续做传媒，也不一定要去当一名记者。也有为找份好工作的。来自江苏盐城的学 生朱健，坦言自己是以比新闻专业低的分数考入复旦大学历史系的。他说自己的志向是军校，但眼睛深度近视后，理想破灭。 因为高考的压力，他没有过多地考虑自己的爱好和兴趣，惟一的愿望就是进入复旦大学。进入复旦大学后，又遇到了转系的好 机会。他觉得复旦大学新闻系声望高，毕业以后可以找到一份高收入的工作，如果读历史，毕业后难以找到一个好的职业，因 此选择了转系。至于新闻系的学生会不会对转系的学生另眼相看，他说不会去理睬，他要把握现在的机会，努力学习重新选择 的专业。

　　其他学生：放弃转系有理由有些学生，动过转系的心思，但经过反复权衡，还是放弃了。复旦大学新闻学院一位姓李 的学生，他原想转到管理学院，因为企业管理是他的兴趣所在，但是高考报志愿的时候自己没什么主见，又听父母说复旦新闻 系也很好，就报了。这次转系的消息着实让他兴奋了一阵子，但是很快他就发了愁，因为申请转到管理学院的同学很多，而且 管理学院要求考高等数学。“我以前是学文科的，又不像上海同学那样高中的时候就学过高等数学，所以我想了很久，还是放 弃了”。但他并不后悔。“其实我将来可以考企管的研究生。这样我准备的时间更多一些。”同济大学房地产经营管理系一名 三年级女生告诉记者，当初选择这个专业完全是为了以后的工作前景着想，希望毕业以后找到一份收入比较高的工作，让自己 生活得更好。但是自己的兴趣在中文和新闻。为什么没有去读自已喜欢的专业呢？因为觉得当一名记者，收入是有限的；记者 那么多，竞争激烈，想成为一名名记者很难；而学习了房地产经营管理，以后自己可以有机会做老板。

　　历史系老师：人才不会流失让学生第二次选择专业，会不会导致冷门更冷，热门更热呢？复旦大学历史系有6个学生 转到别的系，却没有一个转来。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教授就此问题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认为学生可以在院系之间自由流动 ，是件好事情，往年常有学生转到历史学专业来。他并不认为学生转系会引起基础学科的人才流失。“过去历史系的本科生招 生规模是每年30多人，经过几年来的扩招，现在是50多人，今年转出去6个人，学生人数还是很多。”“复旦大学要建设 成为研究型大学，历史学作为基础学科，研究生水平是非常重要的。事实上，报考历史系研究生的人非常多，今年研究生(含 硕士、博士)招了80多人，本科生才招50多人。”

　　其他高校：学生转系不是新鲜事上海交大新闻中心发言人蒋宏先生见记者的第一句话就是：学生转系已经不是什么新 鲜事。三年前，上海交大就开始实行让所有大一的学生学习专业基础课程，在大二的时候，学校各院系都拿出5—15％名额 ，让他们重新选择专业。他说，转系的程序和复旦大学一样，是有条件的，首先是基础课程不能出现不及格的科目，其次，还 要通过选拔考试，通过选拔考试的学生，有些专业还要通过面试。在校生有大约3500名本科生，按照这个比例，每年转系 成功的学生大约200人。他说，在两年前，学校已经全面实行学分制，学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选择两个专业。在教学体制改 革上，交大已经在两年前开始有实际的行动了，学校推行学生“三选”，一是“选时间”，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选 择自己上课的时间，上午、下午或者晚上，或者上学期或者下学期；二是“选课”，学校规定学生有十门主修课程，必须选择 其中几门，还有100门选修课，由他们凭兴趣选择，这样，只要有能力，不愁学不到知识；三是“选老师”，去年开学前， 学校把老师所教的课程，以及老师的资料简介放在学校的网站上，让学生选择老师，结果，7名老师因为没有学生选课而下岗 。同济大学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李国强先生告诉记者，同济大学的学生转专业，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可以说，早在上世纪八 十年代，就已经有了尝试。近两三年时间，每年都有超过100人转系、转学院。具体做法有四种。首先，学生的专长确实和 他所学的专业不匹配，由学生自己提出，按照程序申请，得到教务处的批准，报主管校长审批，通过考核，就可以批准；其次 ，是学生身体条件或者其他条件，对所学专长不适应的；第三，是鼓励优秀的学生(基点达到3·2或者3·3即平均成绩在 80分以上)，在一年级或者二年级时，有资格选择他喜欢的专业，这一项转系的学生，每年都有超过100人。第四，在学 院内转专业，更宽松，基本上学生提出，报教务处备案，不用学校批准。在上海，甚至还有转换学校的。华东师范大学高等教 育研究所专家唐安国先生介绍说，上海高校甚至早在两年前就在一定程度上允许学生选择学校了，即在上海理工大学、华东理 工大学、上海大学、上海工程技术大学等学校的大学二年级学生中，择优录取少量的学生，通过选拔考试后，成为交大的学生 ，他们可以继续学习他们原来的专业，也可以重新选择专业，插入二年级学习，通称“插班生”。另外，华东师范大学本校的 本科生转系是从今年开始的，成功转系的学生有10多人。

　　教育专家：淡化专业观念华东师范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负责人唐安国先生认为，学生专业的第二次选择，是势在必行 。首先，学生在选择专业的时候，受当时形势的影响，不见得仔细考虑过专业的选择，在进入大学学习一段时间后，如果发现 自己所选的专业和兴趣不对，如果硬着头皮学，是很痛苦的事情。另外，现在学生和学校的“主客体”位置已经渐渐发生了变 化，以前是学校选择学生，一旦进了大学的门，你就得服从学校的安排。现在，学校和学生已经变成了一种服务和被服务的关 系了，学校要给学生提供良好的“服务”，才有更多的学生选择你这个学校。虽然现在也仍然是计划招生，但是少了很多的刚 性，多了许多的柔性。当然，学生转系必须按照每个学校自己的条件，循序渐进，并不是每一个学校都适合像复旦大学这样大 规模的进行，首先，学校管理部门是否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每个院系对学生的学分是否都认同，还有学校的一些硬件设施是否 能承受大规模转系。他认为学生转系没必要造势，“新闻媒体遇到这样的事情要冷静，不要炒作”。复旦大学高教研究所熊庆 年博士认同唐安国先生的观点。他认为，现有高等教育模式是学习苏联的产物，早在50年代中期就有人提出，这种教育模式 下教出来的人才太“专”了，工具性太强，但由于种种原因，这种教育模式还是沿袭下来了。改革开放以来，这种模式已经越 来越不适应形势的需要。在这种模式下培养出来的大学生，知识面太狭窄，知识容易老化。从世界教育的趋势来看，美国高等 教育强调“大学不是职业培训所”，美国许多著名大学进行的是文理融合的基础教育；日本的教育模式是向美国学习的，但是 他们结合自己的国情，在大学一、二年级实行基础教育，三年级开始分专业；而苏联其实也在不断改进高等教育，现在的俄罗 斯更推进了教育改革。中国一些大学也开始采取类似的办法了，例如北京大学就有一个“元培计划”，新生进来就进行一次“ 二次招生”，也就是根据学生兴趣选拔一部分学生，对他们进行文理融合的通才教育。以学生为中心，淡化专业观念，强调以 学生兴趣为先导的高层次教育，在世界范围已经成为一种趋势。阻力还是有的，一是历史惯性；二是对于大学的定位，仍有不 同的看法；三是浮躁，学生是否真正按照自己兴趣重新选择专业很难讲。但无论如何，高等教育模式的改革已相继在全国包括 广东、上海等地展开，迈出第一步，还将有第二步、第三步。

　　图片说明：(由上到下)复旦大学，一所享誉国内外的高等学府，酝酿着走向通才教育的大动作。何勇荣摄今天的大 学生可谓多才多艺。但愿在大学这个知识“超市”上，他们也能长袖善舞。刘力勤摄一张新鲜出炉的中山大学某系的录取通知 书，会锁住一个想多方汲取知识的自由心灵吗？本报记者秦文纲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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