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快报记者陈海平/摄影报道
涪陵老城,中山路通向老码头的台阶已被拦腰截断,老城的一半已被夷为平地,堤防大坝正在崛起,几名老人呆立着
凝视工地和川流不息的载重汽车,更远处,浊黄的长江水卷起一个个漩涡,向东流去。
我在这里开始我的三峡之旅。我有些惶惑,因为上次来这里时,那条充满人情味、充满笑声和亲情、让我拍了整整三
卷反转片的青石小巷,我现在再也找不到了,我甚至在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区里迷失了方向。
快船、慢船、平底船、水翼船……在短短的五天行程里,在800里的三峡中,我在岸上停留的时间大约只有两天。
两天,两天能干什么呢?这么肤浅仓促的行程,我如何能参透这“一里三峡诗百首”的千年积淀呢?我只能在废墟与旧码头上
穿行,用我的相机拍下这些将要离开家园的面容。但更多的时候,尘埃、薄雾和回忆、叹息一起隔离着我的视线,让我无法真
切地拍出隐藏在这些平静面容后面的忧伤。
(2002年11月3日发自宜昌茅坪)
万州:老桥拆了,买菜怎么办?
75岁的老人胡代珍站在万州老城的陆安桥旁。她身后是一片刚刚拆除的废墟,过不了多久,陆安桥也要拆掉了。
老人从小就在这条苎溪河边长大,但明年6月,她就要搬离这里了。
目前她最担心的是,如果陆安桥拆了,她每天就要多绕七八公里的路到一个新市场去买菜。新市场虽然漂亮,但老人
说:“新市场的豆腐和猪肉都没有老桥对面那个旧市场的新鲜。”
陆安桥是万州最古老的桥。这座造型古朴大方的青石桥建于清朝,是一个叫余茂林的富商捐了500银元建的。对于
苎溪河两岸的居民来说,陆安桥不仅是万州最漂亮的桥,也是最有用的桥。
巫山大昌:祖屋成了旅游景点
背景上那座老房子位于巫山大昌古城胜利街,它马上就要拆迁了,它的主人——下岗职工、53岁的刘大兴和老伴正
在作最后的留影。他们家已经在这里住了近200年,但马上就要被拆去新城区重建作为旅游景点。刘大兴很伤心:“他们说
我的房子是文物,要统一保护,但只给了我每平方米179元的补偿,而在新城买房子要383元/平方米,我拿着这两大间
房子(132平方米)的房钱到新城买房子的话,半间也买不到。”
巫山大昌:历史将永远沉于水底
在10元一晚的清太小旅馆里,中山大学人类学系的韦贵耀教授正在整理记录考古发现资料。从2000年9月起,
他和同事带着学生,每年有半年时间在三峡库区进行艰苦的抢救性考古挖掘。
他告诉记者,从西晋时期起,这里就是县城了,但至今为止,他们在这里的考古发现以明、清时期的陶瓷碎片居多,
连元、宋的发现都少见,更不用说西晋了。考古挖掘需要足够的时间,有时候也需要运气。按照进度要求,他们必须在11月
结束田野作业,那么,这片土地上埋藏的历史,将永远淹没在库区的江水下面。
奉节:再没有这么肥沃的菜地了
奉节旧城边的校场坝菜地上,50岁的刘助国和他12岁的小儿子刘军正在自家的菜地上作最后一次收割。这块位于
长江边上的菜地非常肥沃,每年可为刘家带来近2000元的收入。不过,大坝建成后,校场坝一带3000亩的土地将会被
淹没,再过两天,刘助国就要搬去新城区了,“那里再也没有这么肥沃的菜地了……”
丰都:废墟上的工作
来自四乡的民工正在丰都鬼城牌坊的废墟上寻找“剩余价值”——每块拆出的青砖能卖5分钱,从混凝土里敲出的废
钢筋每公斤能卖7角。
这些民工大都是“占地移民”,在土地被淹以后,在找到新的谋生方式之前,废墟工地上每月500元的工作对他们
来说实在不错。
江面:老船长的新航线
11月1日,在长江上开了三十年船的一等船长项昌援,正操纵着目前长江上最快的客船“金山”号水翼船驶向茅坪
。从拖轮到气垫船,从货船到这艘高速水翼船,项昌援几乎开过长江上所有种类的船;他熟知长江上每一个险滩和暗礁,对不
同季节的水情也了如指掌。
项船长告诉记者,三峡大坝建成后,水位升高,险滩和暗礁会减少,“但是,它们也从此看不到了。”说这话时,他
指着窗外掠过的“牛肝马肺峡”岩壁上那些非常形象的岩石——那是老船长在航行时的一种心灵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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