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美国“星座”号航空母舰队在香港停留和“福斯特”号驱逐舰访问青岛之后，美国当地时间12月9日，解放军副总长熊光楷上将与美国五角大楼高级军官员的副部长级定期磋商，立即引起了国际主流媒体的高度关注，因为这是自布什总统上台近两年来，美国五角大楼首度与中国军方举行正式高层会晤。为此，《21世纪环球报道》专门采访了美国军方和政府的高层官员，试图解读中美军方高层会谈所透露的讯息。

　　本报记者周健工发自美国华盛顿

　　磋商内容更进一步

　　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熊光楷上将一行7人干12月9日做客五角大楼，并与五角大楼高级官员举行了磋商。此间媒体认为，这标志着中美两军自“南海撞机”事件以来中断的交往完全恢复。

　　但对于美方来说，这次防务磋商不仅仅是恢复，而且注入了新的内容。“更重要的是，这次我们会谈比以往都要好。”五角大楼发言人戴维斯(Jeff Davis)少校在接受《21世纪环球报道》采访时表示，“从这次会议开始，我们谈论一些战略问题。”美国国防部负责政策的副部长道格拉斯·费斯(Douglas Feith)则表示，“这次磋商成功地涵盖了所有双方感兴趣的问题。”双方还商定明年在北京举行第6次防务磋商。

　　中美两军的防务磋商建立于1997年，由当时的美国国防部长佩里提出，以前总共进行了4次，最后一次是2000年11月，双方在副国防部长一级进行会谈。后来因为2001年4月1日发生的南海撞机事件，磋商中断。

　　这次磋商还是布什总统入主白宫以来的第一次。布什总统上台时，将中国视为潜在的敌人，但9.11事件成为中美关系的一个转折点，此后国际安全形势的一系列重大变动，使双方都感到有必要恢复以往建立起来的磋商机制，并注入新的内容。这次磋商涉及的问题有联合国在伊拉克的核查行动、朝鲜核武器开发、亚洲地区的稳定、中国军队的现代化、台湾问题以及武器扩散问题。

　　9日的会议从上午9：30到下午2：30，历时5个小时，其间美方以一顿轻松的三文鱼午餐款待远道而来的中国客人。费斯表示，这是一次真正的“磋商”，解放军代表团显得非常“专业”。费斯还向熊光楷率领的7人代表团介绍了美国国防部负责亚太事务的副国防部长助理劳利斯(RichardP.lawless小)而台湾军方的高级官员，包括一名“国防部”的一名文职“副部长”在不久前去华盛顿洽谈武器采购时，都未能进入五角大楼，而是在水晶城(Crystal City)的防务安全合作署。

　　北京西郊：美国军方为之眼热

　　12月9日的工作午餐期间，熊光楷向美方提出了中方的交流计划，但美方以“仍在研究”为由，不愿做出回应。

　　卡耐基国际和平基金会高级研究员。中国军事专家史文( Michael Swaine)博士对此认为，这显示出美军仍然对中美军事交流有所保留。他说，“熊光楷的访问，说明美国军方希望接触或重新接触解放军。但我认为这一交流仍然有很多不足，如交流的等级仍受到限制，交流活动仍然是逐项审批，不像是以往那样建立在协议的基础上，现在是中国方面提出要求，由美国方面逐项审批，最后要由五角大楼最高层来拍板，即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或副部长沃尔夫维茨。”

　　至于今后中美双方的交流项目是否会得到五角大楼最高层的批准，史文认为这要看这一交流项目是否符合“互惠及透明”的标准，美方以往对此有很多抱怨，现在仍有顾虑。“我们仍然关注互惠和透明的问题，这是一个多年存在的问题，例如，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高级官员来我们五角大楼参观多次，与主要的决策者会谈，但我们从来没有任何一名官员有机会走入中国的‘五角大楼’。”

　　当记者问及在美军的心目中，中国的“五角大楼”在何处时，史文回答说：“解放军还没有相当于五角大楼这样的一个地方，如果说有的话，最有可能的是解放军的总参谋部，或者是中央军委所在地，但也许中央军委所在地并不那么显眼。所以，我想他们心目中的‘五角大楼’，可能是北京西郊的总参谋部。”

　　美军想了解中国的意图

　　美军与解放军交流的一个主要目的，是与后者的高层军官建立起联系，了解真正指挥部队作战的将领的想法，但是，戴维斯认为，显然在以往的4次磋商中收获甚微。“我们带他们去看我们的基地，看我们的前线作战部队，让他们会见我们的军事将领、决策者和政策制定者，但我们的官员去中国时，他们每次都被带到同一个基地，我们不能见到真正的军事将领和决策者，我们只是见到外事官员和情报官员。我们到中国去，见到的不是我们的同级官员。”

　　戴维斯表示：“正因为我们不了解中国的意图，我们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就意味着实际的威胁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小。所以，如果中国想让美国认为他们不是一个威胁，最好是让我们了解他们的意图。我想对美国也是同样如此，如果中国更多了解了美国的意图，肯定会了解什么是我们的威胁。”

　　今年7月份，美国国防部发表了一份中国军事力量报告，全面总结了解放军这几年的现代化进展情况。针对中国力量的迅速增长，美国军方有两种看法，一种看法认为中国将挑战美国，对周边国家造成威胁，但另一种看法认为，中国可能成为一个负责的大国，是一支维护地区和国际和平的潜在力量。

　　在美国看来，衡量一个国家是否对其造成威胁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这个国家的军事能力，和这个国家的意图。戴维斯说，“我们认为，威胁等于军事能力加意图。衡量一个国家的军事能力是很容易的，如我们可以了解到彼此有多少飞机，多少军舰，多少导弹，但意图很难衡量，因为这涉及到人的因素。了解意图，就需要双方的直接接触，大家在一起交谈，了解彼此的想法。说句实在话，我们对中国的军事力量了如指掌，但我们对中国的意图不甚了解。”费斯表示，“如果这些军事交往能让我们对中国的想法、政策及能力有更深入的了解，以及让他们对我们也有更深入的了解，这至少能让我们在制定政策，以及让他们在制定政策时，能建立在更准确的信息之上。”

　　媒体炒作熊光楷“谣言”

　　费斯透露，在此番五角大楼会谈中熊光楷向美方保证中国没有向朝鲜提供导弹技术。戴维斯表示：“我们也高兴地看到中国已经在控制这些技术出口方面做出了承诺，我们希望中国能更进一步落实。”对此史文认为：“中国最近已经公布了导弹技术、生物及化学技术及相关事项的出口管制条例，而且正在制度化，我相信这绝不仅仅是做给美国和西方看的。”

　　可是就在中美两军磋商的当天，《华盛顿邮报》和小报《华盛顿时报》不约而同地都发表了社论，就武器扩散问题大做文章。

　　熊光楷将军在美国军界颇有名气，不仅因为他负责解放军的对外交流，代表了解放军的形象，更主要的是在美国一直流传着一则谣言，1995年熊光楷在一次私下谈话中，曾告诉一位美国军官：“我们更在意洛杉矶而不是台北”。这名军官马上反映到美国政府，结果美国政府信以为真，而且美国传媒大肆炒作，为20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的“中国威胁论”推波助澜。这次熊光楷访问五角大楼，《华盛顿时报》又把这则发霉的谣言翻了出来。

　　“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应该纠正。”史文说，“现在人们已经普遍认为这是一个错误。首先，我们还不能证实熊光楷是否真的说过这些话。其次，他讲这些话时，不是为了威胁美国，而是用来回应一段话。在当时的场合下，有人在谈台湾出现危机时，美国会有什么反应，这段话说，不像以往的朝鲜战争，美国可能用核武器来威胁中国，在目前的情况下，美国不会用核武器来威胁。因为中国有核报复的能力。即使假设他讲了这些话，当时的情况与一些美国媒体的描述完全不一样。主要是一些记者的想像力过于丰富，包括《纽约时报》的记者。所以，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错误，但它却在美国引起了过分的反应，包括美国政府。”

　　五角大楼磋商之后，熊光楷还前往白宫，会见了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赖斯。《华盛顿时报》12月4日的一则报道标题为“中国将军被告知对美国的威胁无法接受”，结果通读全文，赖斯没有讲一句关于中国威胁的话，全是这位记者在自问自答。

　　链接

　　熊光楷上将 1939年出生在江西南昌，1956年参加解放军，毕业于解放军外语专科学校，曾在解放军军事学院高级学部深造，1988年被授予少将军衔，1993年被授予中将军衔，2000年被授予上将军衔。期间，他先后任中国驻东德大使馆武官处翻译，中国驻西德大使馆副武官，回国后在解放军总部机关任职，他能说流利的德语、英语、日语和一些法语，还喜欢唱歌吟诗。自进入解放军总部机构工作后，他多次参与军方对外交流，经常以解放军发言人的身份接待外国的官方及非官方客人。国际社会对熊光楷的评价颇佳，美军形容熊光楷是一个“条理分明，头脑灵活”的解放军高级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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