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3日，美国纽约州锡拉丘兹市联邦法庭裁定，来自中国的动物营养学者尹清强“盗窃联邦财产”以及“向FBI说谎”两项罪名成立，尹清强面临的最高刑罚是15年监禁及50万美元的罚款

　　中国学者机场被拘

　　2002年7月28日，尹清强在美国康乃尔大学做博士后研究结束后，携36岁的妻子郑秋红(音)与4岁女儿在纽约州国际机场准备搭机回上海。机场工作人员在例行检查中，从尹清强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中发现了200多件生物实验材料。这些不知名的液体立即引起了美国机场安全部门的恐慌，3名机场工作人员及尹清强家人等即被救护车送到附近医院进行冲洗。警方联系康乃尔大学后被告知，这些材料是康大财产，尹清强未经许可将其带走，属盗窃行为。当地警方随即将尹清强逮捕。联邦政府后来以盗窃政府财产和向FBI说谎两项罪名起诉。

　　控方报告指出，尹清强说，他和妻女到上海与河南大学农业系的动物营养教授在上海机场碰面。他承认部分所持之物从康大实验室所得，但他否认欲将这些物品提供给他计划在上海见面的教授。

　　尹清强的律师曾希望通过庭外和解方式解决此案以便让他早日回国，但庭外和解的前提是认罪。尹清强坚持自己是无罪的，另外，尹清强及其律师认为检方条件也比较苛刻，所以庭外和解失败。因为在4岁女儿的行李中也发现一些生化药品，其中部分已有裂痕，当地警方还以“危害儿童福利罪”指控尹妻，后者缴纳了5000美元保释金后获释。此外，本应于8月2日的举行一场审前听证会，尹清强不知为何放弃了这个权利。

　　目前尹清强仍被监视居住在康乃尔大学一位中国学者家里，其律师说，最终的刑期可能要拖到明年4月才能宣布。在此期间，如果没人愿意继续监护尹清强，他就会被投入监狱。而尹清强对外表示，官司已使他倾家荡产，银行存款只有不到90美元。他的妻女已回到长春老家，妻子目前仍无工作。

　　尹清强其人其事

　　据一位在美国采访此事的记者介绍，现年38岁的尹清强为中国公民，1995年毕业于东北农业大学，取得动物营养学博士学位，后赴以色列和澳大利亚从事此方面研究。2001年，尹清强受聘于康乃尔大学动物科学系，作为该系雷新根副教授的植酸酶项目访问研究员参与研究。

　　康乃尔大学新闻中心主任琳达·格蕾丝女士以电子邮件方式回答了本刊记者的提问，但除介绍事件经过外，他们拒绝发表任何评论。由其提供的新闻称，尹清强“2001年7月15日至2002年7月14日在康大农业与生命科学学院的动物科学系做博士后研究”。尹所在的实验室的研究项目是“提高动物营养，减少猪、家禽体内含磷的分泌物的排放量”。据专家介绍，植酸酶是一种生物催化剂，添加在动物饲料中，由动物摄入后在体内帮助消化系统吸收食物中的磷，因为含磷的废物会造成环境污染。目前如何进行植酸酶的工业化生产是各国都在研究的一大科研课题。

　　康乃尔大学介绍说，该校是美国国内从事此领域研究的主要大学之一，这项对环境有重大意义的研究除由康乃尔大学一个项目提供资金赞助外，主要“得到美国农业部的资助”。2001年，康大得到的研究基金达2.53亿美元。目前尽管研究成果尚未正式转化成商业用途，但“研究人员已申请两项专利，并开始与厂商洽谈最终的投产事宜”。校方说，一旦成功，“通过此项研究发展出来的生化酶将很有商业价值”。

　　一些美国媒体在报道此事时，直接以“偷窃”(theft)来形容尹清强的行为。尹清强此前在接受美国某媒体采访时称，他带走在康乃尔大学试验用的一部分植酸酶等菌种，动机只是为继续他的科研项目。尹清强表示在他的理解中，只要不是商业目的，科研材料的共享已是一个不成文的国际惯例。另外，在调查过程中，尹清强对FBI表示，从未有人告诉他不能带走实验材料，而且他认为他带走的生化材料是已被实验室放弃的，实验室让他把这些废品处理掉。按照尹清强的理解，这些东西他可以随意处置，包括带离实验室。

　　但法庭上一些证人的证言并不支持尹清强的说法。尹清强在康乃尔大学的博士后研究在7月份到期后，曾向校方申请延期，但因得到“工作表现差”(Poor Performance)的评语而遭拒绝。尹的一位同事证明说，6月份他在实验室的公用电脑里无意中发现尹写给国内的一封英文求职信，信中表示他希望回中国大陆找工作，同时在求职信上表明作为谋职条件，他可以提供为用人单位带回生化等药品。实验室得知此事后于7月初发给尹清强一份备忘录，强调实验室内的资料研究及物品等，都是康乃尔大学校产，如果擅自拿走会被控以盗窃罪，这份备忘录也作为物证被呈交法庭。陪审团最终做出了认为尹清强“偷窃”以及“撒谎”行为成立的判断。

　　“人情”与“法律”

　　“尹清强事件”中，另一位不可忽视的人物是其所在实验室的负责人雷新根。作为被美国传讯的证人，雷新根在法庭上做出并未支持尹清强的证词，而使自己处于各种议论的漩涡。尹清强也通过不同渠道表示他与其“老板”雷新根有矛盾——比如，尹清强说自己在弗吉尼亚大学谋得一职，但雷“说坏话”，使他失去这一职位转而向国内寻求工作。于是有报道称这一事件是尹与“老板”个人关系恶化、转而意图报复的举动。

　　当记者最初联系到雷新根时，他表示“受康乃尔大学指示保持沉默，但会在适当机会将整个故事说出来”。最后，雷副教授终于就几个问题做出答复。

　　“其实他们不完全了解事实，许多报道都是不真实的！”雷新根说，尹清强一家到达美国的第一天还是他亲自去机场迎接的。他认为，“虽然我们因为他的行为和表现并不融洽，但我们并没有任何严重的冲突。”雷新根认为，尹在求职信上所说的与自己实际能力“相差甚远”，另外，“尹在写回国内的求职信上说准备带回植酸酶用于商业生产”，并且“在简历中做假，说已提交两篇论文”。雷新根认为这些举动在西方学术界来说是不能容忍的，这是他未与尹清强续聘及向其他大学推荐的原因。“作为康乃尔大学的教授，我只是做了康乃尔大学需要我做的、任何一名诚实而负责任的学者应该做的一切。”

　　一位在康乃尔大学就读的中国学生说：“这里每个学生(从研究生到博士后)都要签一份文件，文件上写明:‘我理解我在这里的一切成果，其知识产权都属于康乃尔大学。’签名时还要有一位系里指定的高层行政人员在场作见证，是一件很严肃的事。”雷新根也确认了此事。针对一些传闻，雷新根特别强调，“我从职业层面和个人层面都努力阻止他做这件事”。雷新根介绍说，在给尹清强发备忘录的前一天，他还特地给尹的一位朋友打电话，让这位朋友告诉尹不要从实验室带走任何东西。

　　“我真的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即使在我向他提出建议并且警告他之后。为了告诉他这个举动有多危险，我给他复印了登在《科学》杂志上的一篇关于一位在哈佛做研究的中国学者，因为被控偷窃研究成果而被捕的文章。我告诉他，在中美之间如果因为知识产权的问题被抓住，是很危险的。离开那天，他很平静也很友好，我们也没有什么争执，不幸的是，我们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记者◎李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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