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讯 一条在南京长江流域被渔民捕获的伤痕累累的白鲟，在昆山东方中华鲟特种养殖基地和各方专家的悉心照料下度过了29个不眠的日日夜夜后，终因应急反应导致心力衰竭，加上脏器大出血，被夺去了脆弱的生命。 昨天下午3时半，当记者赶到距离昆山市区15公里左右的东方中华鲟特种养殖基地，探询白鲟抢救地时，这里显得分外冷清。在一片水池边上是一个特殊的彩钢“保暖屋”和观察室，“保暖屋”内有个面积硕大的水池。这里，正是从南京远道而来的白鲟曾经栖身过的地方。在观察室门口，记者还看到了一张“关于严格控制白鲟抢救期间参观的紧急通知”，要求基地在白鲟疗养期间提供安静的环境。尽管人们为抢救白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这条伤痕累累的白鲟终于未能延续它脆弱的生命，于1月9日上午停止了呼吸。 记者获悉，不久上海市自然博物馆有关专家将去观测这条不同寻常的白鲟，并确定它的最终归宿。

　　怪鱼现身

　　2002年12月11日下午4时10分，南京市渔政处办公室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喂，请问是渔政处吗？我抓到了一条很奇怪的鱼，请你们赶快派人过来看看……” 15分钟后，在渔政码头一条小渔船边上，人们见到了这条“怪鱼”：身长足有3米，头部前端伸着一个硕长的“鼻子”，浑身呈灰白色。 也许是经历了多次磨难，当时“怪鱼”的身上带着五个鱼钩，长长的“鼻子”下面还有一条15至20厘米的伤口。此外，由于体腔“积气”，大鱼的肚子胀得很大，仰卧于水面，显然已是奄奄一息。 “白鲟！”现场一名已多年接触白鲟资料却从未与之谋面的渔政处人员突然认出，“没错，一定是白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白鲟！”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国家农业部在第一时间作出指示：不惜一切代价抢救这条白鲟。12日夜，这条珍贵的白鲟在中国水产科学院长江渔业研究所8位专家的“陪护”下，经过4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于12日深夜到达昆山东方中华鲟养殖基地接受治疗。

　　抢救“爷爷”

　　2002年12月12日深夜，昆山东方中华鲟养殖基地灯火通明，已经忙活了整整一天的技术人员此刻睡意全无，他们正在紧张而又兴奋地等待一位重要的远方来客：“爷爷”。 “爷爷”是专家们私下里对受伤白鲟的敬称。不知是谁叫开了头，反正大家觉得挺自然，就这么叫开了。那么，就像服侍爷爷那样服侍它吧。一大早，得知“爷爷”要到昆山来抢救，基地技术总监沈德其立刻带着5位弟兄把一个原本养着中华鲟的池子清空，换水，消毒，再换水，再消毒，仅用于消毒的食盐就超过75公斤，直到水池和池水完全符合专家要求。可谁知，“爷爷”下池后始终侧着游泳，这对它的呼吸极为不利。看着整整两天两夜没合眼的专家们又疲惫又焦急的样子，沈德其立刻主动请求：由基地技术人员轮流下池帮助“爷爷”恢复平游。直到早晨7时，“爷爷”的身子才正过来，大家总算歇了一口气。

　　细心救护

　　每天一次放水、检查伤口、辅助进食。下午2时半左右，白鲟“护理员”朱永久开始给白鲟生活的水池放水，45分钟后，他穿上下水裤下到池中。首先是检查白鲟的伤口，“一开始，白鲟还不太愿意让我近身，”朱永久说，“不过几天下来，它似乎认识我了，靠近它也容易了许多。” “护理员”有8个，两个来自长江研究所，朱永久，李罗新，其余6个都是昆山基地上的“老把式”：每隔一小时测量一次水温、水质，观察、记录白鲟的活动情况，到后来更是每半小时测量、记录一次，这就构成了白鲟“护理员”的日常生活。每天，哪怕是零下5℃，技术人员都要下到池水中换水、清池，再用脱脂棉纱轻轻擦拭白鲟的伤口，涂上药膏。因为一切都要小心翼翼，每次一站就是3个小时，尽管穿着防水裤，但是根本抵挡不了那刺骨的寒冷。这样一过就是20多天，有的人感冒了，有的人发烧了，他们的双手变得粗糙，裂开了口子，但是大家咬牙挺住了。“爷爷”，你也要挺住！

　　白鲟病危

　　白鲟第一次出现重大异常，是在1月7日。那天，给它特建的彩钢“保暖屋”和观察室刚刚布置好。“从元旦开始，我们给它准备的锅炉就已经运转起来了，此后每天的池水温度都保持在6到8℃之间，白鲟的伤势也有了明显好转，大家的心情也开始轻松了一些。

　　没想到突然就出事了。”白鲟临时抢救小组组长陈正国回忆说。

　　大约是晚上7时过后，专家们吃了晚饭走回观察室，就惊讶地发现白鲟肚皮朝上躺着。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莫不是这几天给它搭房子让它受了惊吓出现应急反应？鲟鱼专家危起伟教授心急如焚。李罗新当即要求下水抢救，他猛喝了两口白酒，三下两下甩掉衣裤，就要往近2米深的池水中跳。沈德其提议放低水位，在池中放几把椅子，让白鲟躺在上面，以免其过度消耗能量。随后，专家们纷纷跳进冰冷的池水中。

　　第二天凌晨，“爷爷”翻了个身，平游到池水中央。从池中爬上来，朱永久被冻得皮肤过敏，浑身上下起了黄豆大小的疙瘩，异常瘙痒；沈德其右脚关节炎复发，疼痛不已。

　　最后告别

　　9日上午6时，“爷爷”再次出现异常情况：呼吸极端缓慢，每分钟腮动只有8次！ 抢救人员立刻下池。输氧，打针……大家都在默默祈祷，祈祷“爷爷”能像上次那样逢凶化吉，平静地游回水中去。然而，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爷爷”的呼吸也越来越慢。上午9时30分，“爷爷”终于没能苏醒过来。此时，陪伴了“爷爷”29个日日夜夜的鲟鱼专家危起伟教授抱着白鲟冰冷的遗体，止不住泪如雨下，在场人员无不落泪。

　　“如果我的生命能换回白鲟的生命，我愿意。”回忆起与“爷爷”生离死别的那一刻，危起伟教授仍然哽咽不已。早在此前的抢救方案讨论会上，危起伟就说过，这条白鲟无论怎样估价都不为过。

　　“永别了，亲爱的白鲟！！！”当最后一天值班的技术员管招云在“白鲟监护情况记录簿”上写下这几个字时，这本有关“爷爷”在昆山中华鲟养殖基地最后日子的一切记录，也都化成了一段珍贵的历史。 解剖表明，“爷爷”的内脏严重出血。很显然，是应急反应导致心力衰竭，加上脏器大出血，终于夺去了它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生命。 上海水产大学鱼类研究室主任唐文乔博士认为，白鲟本身性格暴躁刚烈，凶猛，放养进人工水池后，常常把长吻撞坏，发生感染。而且，白鲟不愿意主动接受人工喂养，1992年上海水产大学为了研究人工繁殖白鲟课题，曾经在长江上游捕获一条青年白鲟，但仅仅养了3天就死亡了。

　　白鲟归宿

　　昆山中华鲟养殖基地内，成百上千其它种类的中华鲟依然成活着，而死去的白鲟已于1月9日晚运至太仓浏河附近的冷库，被妥善保存起来。昆山中华鲟养殖基地负责人刘忠告诉记者，再过几天，上海市自然博物馆有关专家将前往冷库现场观测这条不同寻常的白鲟，以确定它的最终归宿。 作者：晨报记者李宝花葛志浩特约撰稿袁福荣高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