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画报：教育券实验引发浙江教育改革地震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2月21日13:34 外滩画报

　　外滩记者王文磊陈洪标/报道彭辉/摄

　　如果改革的初衷得以实现，目前关于公办学校和民办学校的划分将在事实上被取消。2002年12月，教育券在浙江省的40多个县市得到推广。然而，教育券只是这场改革的导火索，变革才刚刚开始。

　　教育券的长兴实验

　　教育券是美国人的发明。教育券的一个好处是学生有权择校。

　　2000年4月，熊全龙从长兴一个镇的党委书记，调任为教育局局长。2000年11月的美国之旅，使得他成为将教育券引入中国实验的第一人。

　　“2000年11月2日，我随教育考察团到美国罗丝密学区进行考察，当时正值加州大选前夕，在一些需要全民公决的问题中，有一条‘是否在全州实行学券制’供选民表决。学券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通过罗丝密学区的介绍后，熊全龙发现美国一些地方的财政拨款方式和中国不太一样。在中国，各级政府用公共资金办学校，老百姓去公立学校上学，因为学费低而间接享受了政府的教育补贴，但老百姓看不到这种补贴。

　　在美国的一些地方，公共财政中的教育补贴通过教育券直接发到学生手中，政府对教育的投资就变成了一项看得到的福利，这是一个好处。教育券的另一个好处是，教育‘消费者’有权择校。这样一来，无论是公办学校还是民办学校就都有同等的机会获得教育券，也即有同等的机会获得政府的教育补贴，从而调动了学校办学的积极性。

　　2001年5月，长兴县正式推行教育券。

　　2001年和2002年的春季招生，教育券主要资助民间办学和职业技术学校。2001年教育券调用资金61万多元，资金来源于教育局到各企事业单位的募捐。2002年秋季开学后，新增了扶贫教育券，发放的对象是义务教育各个阶段的贫困生，资金总额为161万元。其中120万元来源于财政拨款，剩下将要向社会各界募捐。

　　长兴计划2005年左右在全教育系统推行教育券，并逐步承担起分配教育经费的作用。虽然目前主要针对报考职业类学校和民办学校的学生发放。但推行一年半以来，教育券对整个长兴教育资源的整合作用已经显露出来。

　　民办学校生源剧增

　　清泉武校，长兴县内第一所民办学校也是当地最早从教育券中受益的学校。

　　武校是温州人周清泉1994年用40多万元创办的。当年招收了70多名学生，2001年学生数量已经达到600达人，生源没有保障，无法扩大规模。

　　武校也曾作出努力扩大招生，县教育局和当地政府也给予学校优惠政策，但武校仍然得不到学生和家长的普遍认同。

　　“大多数家长认为民办学校不够正规，文凭不够硬。在条件相同，甚至是公办学校更差一点的情况下，他们还是会选择公办学校，”周清泉说，“直到开始发放教育券，情况才有所转变。”

　　2001年，教育局尝试对民办和职业教育学校发放教育券，按照县教育局的政策，凡是报考清泉武校、长兴职教中心等民办和职业类学校的学生，被录取时可以得到县财政发放的300—500元不等的教育券。学生凭教育券可以冲抵相应金额的学费，学校则可以凭教育券到教育局兑换等量的教育经费。

　　2002年，教育局加大教育券投入，武校招生猛增。当年招生人数达到了1200人，比上年增加一倍。新增招生部分，大多数是受教育券资助的本县学生，目前，持有教育券的在读生超过700人。

　　周清泉认为，教育券并没有直接增加学校的收入，因为这部分钱即使县财政不出，学生也要出，但却极大地促进了学校的招生。教育券使家长们相信民办学校绝不是什么杂牌军。

　　另一个教育券的受益者是长兴职业技术教育中心学校(下称职教中心)。

　　2001年长兴县内的三座职业教育学校合并成现在的职教中心。合并前三所学校都已经陷入困境，生员严重不足。尤其在2000年的招生中，三所学校有两所的报名人数少于招生计划。

　　2002年，教育局对报考的职教中心的学生发放教育券。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截止2002年职业教育招生增加到3306人，超过普通高中的3288人。

　　这是长兴历史上职业学校招生第一次超过普通高中。而在以往，当地职业中学的春季招生一直是块鸡肋，有的学校报名人数甚至比录取人数还少。

　　由于招生火爆，县职教中心准备在2003年扩建。

　　在职教中心校长彭明才看来，教育券最大的作用也是鼓励学生报考，使学校生源获得保障。“至少有15%的学生是冲着教育券来的。”彭说。

　　引发教育投资格局转变

　　长兴教育券实验使长兴教育投资的格局也发生转变，大量外地资金正在或者即将进入长兴。

　　2001年县教育局出资500万元与浙江华盛建设有限公司联合新建了股份制形式的华盛、虹溪中学，引资规模4500万元。浙江花海国际有限公司投资1.2亿多元兴建大云昆中学校(下简称昆中)。

　　另外有几所乡镇中学也正与外商和外地投资者接触。一所投资规模超过亿元的金陵中学也正在筹划中。清泉武校也计划引资2000—3000万，建成综合各种门类的特色教育学校。

　　这些投资的规模远远超过了长兴县自身的财政能力。

　　长兴县2001年财政预算内可用资金1.9亿元，教育经费投入8600万元。2002年略有增长。教育经费的大部分用于维持县内中小学的日常开支和教师资金的发放。

　　事实上，对于投资者而言，长兴县这一张小小的教育券，才是“致命诱惑”。

　　“在引资中，政府的支持很关键。我们在引资的时候会把教育券特别推介出来，投资商对教育券都很感兴趣，很多事情正是在对教育券的预期的基础上开始谈的”一位正在忙于寻找民间投资的校长说。

　　打破“等级制度”

　　教育券的首倡者，长兴县教育局局长熊全龙告诉记者：不久教育券将扩展到全县所有的学校。以后财政将逐步取消对非义务教育阶段的财政拨款。财政拨款将折算成教育券，直接发放到学生手中。学生自主选择学校，在入学时将教育券带入学校，学校则凭收集来的教育券向财政领取教育经费。

　　这触及了现行教育体制的“等级制度”：根据学校级别的不同，各个学校所得到的经费有很大的差别。

　　长兴中学是县内惟一的省一级重点中学。2002年该学校的教育运营经费超过1000万元。而另一所乡镇中学林城中学全年的教育经费仅为200多万元。

　　“如果教育投资通过教育券来完成，两者将拥有同样的机会，争取教育拨款。”能解释“这从根本上转变了教育依赖财政的投资方式，让学生自己决定教育资源的投向。财政支出认券不认学校。无论是公办还是民办学校，只要学生愿意把教育券交给你，愿意到你的学校读书，财政就给你拨款。在教育领域很直接的引入竞争机制。给民办学校和职业技术学校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推动教育深层改革

　　教育券某种意义上成了一场教育改革的标志符号，由此引发的一系列改革也正在酝酿中。

　　按照改革者的意愿，教育券最终会作为一种代币券在教育系统内自由流通，而教育券代表着政府对教育的财政投入。换言之，教育资源将随着教育券的流通而重整。

　　但在现行的教育体制还无法支持这种流通。

　　首先是人事制度的制约。一个老师的调动通常要层层申报，手续烦琐。几乎教师的一举一动教育局都要知道。其次，国家对教育的财政投入也要层层审批，正是如此，教育一直在吃大锅饭。条件比较差的学校要额外的增加经费，就要校长动用各种关系去争取。很大程度上无法衡量教育投资的效果，也达不到教育资源的优化组合。

　　教育券的量化标准是改革的另一个重点。“在原先的机制下，教育资源调配要由政府统一完成。实行教育券之后，教育券要量化到各个学生的身上，并通过市场化的竞争进行分配。但这些只是国家对教育的财政投入。学生的学费还是要交的。尤其是非义务教育阶段。怎么确定每个学生的教育券金额，怎么在新的条件下核算教育成本、确定新的收费标准。这些都必须进行科学的测算。必须有相应管理措施与之适应。教育资源的重整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对我们的管理能力是一个挑战。”

　　熊全龙称，所有改革的目的，就是用一个合理的机制来尽可能的调动教育资源，提高教育水平。但这种改革必须得到体制性的保障，才能做到人走政不息，而这些改革势必要触动现行的教育体制。

　　2002年12月5、6日，浙江省教育厅在长兴召开“教育券”研讨会，教育券得到与会专家的认可，并在全省范围内得到推广，47个县试行教育券改革。而浙江大学教育学院民办教育研究中心主任吴华教授则预测，教育券很可能会在两三年内，迅速在全国推广，掀起一轮教育改革的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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