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新任长治市委书记张兵生(左二)和吕日周(右三)到西沟给农民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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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治舆论监督

　　猫和老鼠的故事

　　●舆论监督篇

　　有舆论认为长治日报是“中国舆论监督第一报”，他们取得了惊人的成绩：从2000年2月至2002年12月，长治日报及其子报上党晚报共刊发舆论监督稿1100余篇，涉及市级干部35人，县处级干部106人，因此被撤职、免职、降级和经济处罚的干部269人，并有15人被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去年，全国共有50多家媒体到长治日报取经，但长治日报的同志坦率地说，长治舆论监督的经验很难推广，除非你们那里也出几个吕日周。

　　【平安相处】

　　吕日周到长治前，长治日报在20多年里只发过30余篇批评报道

　　长治日报的历史要追溯到1947年，当时是晋冀鲁豫地区的第一份党报。从1975年起，正式更名为长治日报。据社长王占禹回忆，从那时一直到吕日周来长治之前，长治日报在20多年的时间里发表的批评报道不过30余篇。

　　而现在名声大噪的舆论监督栏目“嘹望哨”，推出时间是1998年的国庆前夕，当时刊发了3篇短文。一篇是评论，内容是要搞好城市卫生，干干净净迎国庆；一篇是讲市场秩序不规范，对一家商店缺斤短两的问题给予曝光；还有一篇是批评一家商店的服务质量有问题。

　　“嘹望哨”推出当天，长治日报的社长和总编辑就不断接到电话。领导的指示是，临近两节，请报社尽量不要刊发批评报道。但更多的电话是打来为报纸点名的单位说情的。

　　据王占禹回忆，当时这几篇批评报道其实都只是点到皮毛，根本没有触及到实质问题。

　　“嘹望哨”甫经推出，即告夭折。一直到吕日周来到长治任职。

　　“报纸上净说些好听的，难道长治真的没有问题了吗？”吕日周2000年2月12日上任，第3天就把长治日报的领导叫到了办公室，由此拉开了长治带有浓厚吕氏风格的新闻监督的序幕。

　　【逼猫捉鼠】

　　吕日周经常对报纸做出批示，其另一个目的是给长治日报壮胆

　　吕日周的时间表是这样的，早晨5时起床，骑自行车出去转一圈之后，6时必须看到长治日报。

　　即使是在本省外出，吕日周也要求把报纸送到所在地，如果是到外省或国外，吕日周就从网上看报。看了就做出批示，批示有关部门和领导解决报纸揭露的各种问题。据统计，任职3年来，吕日周对长治的新闻媒体的批示达600余条，平均不到一天半批示一次。

　　此外，吕日周还经常对舆论监督的力度不够提出严厉的批评———

　　“总编先生，从这张报看长治没有问题，大家都是好东西，你们骗得我多高兴。这是麻醉剂！麻醉报！”

　　“为什么不敢点名？无能记者、无能编辑、无能总编办的无能报纸”……　长治日报遭此批评，不怒反笑，连称：这批评来得舒服！

　　过去曾经有一种说法，说中央级的党报只敢批评县级；省级党报只敢批评乡级；地市级的党报只敢批评村级。吕日周经常性地对报纸做出批示，其另一个方面的目的就是在给长治日报壮胆。逐渐地，长治日报开始主动出击了。

　　吕日周说：“给了你们权力，你们就要敢用。在长治不允许有不接受新闻舆论监督的单位，也不允许有不接受新闻舆论监督的人。”

　　吕氏舆论监督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在长治有了关于吕日周实行“人治”的说法。吕日周认为，为了历史的前进就要进行人治，要让人的力量推动历史的前进，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加强党的领导，发挥领导的作用。相对于法治，人治是一个贬义词，但在法治的发展过程中必须要靠加强领导来推动，这就是很正面的东西。

　　【助猫捉鼠】

　　刚开始是吕日周一个人做批示，后来市委、市政府班子都有批示

　　王进卯是长治市委副书记，2002年11月29日，他被吕日周在长治日报上点名。

　　事件的起因是上党晚报的一篇报道《未办许可证，施工乱砍伐———数十颗大树砰然倒下》。吕日周在长治日报上的公开批示是样的：

　　“进卯(王进卯)同志并反堂(常反堂，长治市委副书记———记者注)同志：……当干部，光注重自己的名节者为下，重视国计民生而不顾自己的荣辱者为上……前几天，沁县新店镇发生严重的滥伐事件，我已告进卯同志去严肃处理，但未见创新的处理办法和处理结果。我十分担忧！不仅担忧树，更担忧五大监督能否有一以贯之的力度……”

　　29日当天上午，王进卯在开“村村通”总结表彰大会，散了会后他给林业局长打电话说，报纸批评一个地方砍树的事情你们知不知道？林业局长告诉王进卯，吕书记在报纸上有批示了，在电话里就给王进卯念了一遍。

　　王进卯找到一份当天的长治日报后马上就往那个地方跑。挨了批评，王进卯没觉得心里不痛快。“领导的批评是为了促进工作。他这么一批示，我们的工作力度更大。”

　　另外王进卯告诉记者，这是从工作角度出发，并不是什么私人恩怨。这种批评刚开始的时候也有很多干部接受不了，现在已经习惯了。它是一种鞭策，一种督促。刚开始的时候是吕日周一个人看了舆论监督做批示，后来市委、市政府班子都有过批示，就是大家觉得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立竿见影的工作方法。

　　【请猫降鼠】

　　把中央的媒体请进来，还解决了一些单位“不服长治管”的问题

　　吕日周对记者讲了一件事。他刚刚来到长治就遇到了一个大问题，长治的河水污染特别严重，中央电视台准备曝光，片子在吕日周来之前就已经采访编辑完毕，准备播出时前来征求市委的意见。吕日周看了片子之后，发现污染问题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鱼还活着，但是都变成了毒鱼，人吃了之后掉牙、掉头发。吕日周马上表态：完全赞成这个片子如实播出，监督我们解决问题。

　　吕日周的这个态度在他上任后的第4个月具体化了。

　　2000年4月13日，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节目对长治沁源县新华书店向学生搭配售书曝光。

　　4月15日，长治日报刊发文章：《诚恳接受舆论监督，切实减轻学生负担》。吕日周认为“诚恳接受”的提法太被动。

　　于是，4月17日的长治日报上出现了这样一封邀请信———欢迎中央和省市各新闻单位到长治采访，多写批评报道，进行舆论监督。长治市委、市政府对曝光的问题不怕丑、不护短、不回避、不推诿。

　　邀请信之后，长治日报又刊发评论员文章《热情欢迎舆论监督》。文中称，有些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把问题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因为新闻媒体覆盖面广，影响力大，批评了谁，揭露了谁，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谁也难再保护谁，谁也难再搞暗箱操作……对新闻舆论监督持这样那样不正确认识的领导，我们要使他们的认识逐渐明确起来，态度逐步热情起来，把舆论监督看作是一面镜子，辨正误，明是非，知得失，老老实实做好人民的公仆……各级领导要讲大局、识大体，带头保障和维护新闻单位的舆论监督权。

　　把中央的媒体请进来，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解决了一些单位“不服长治管和长治管不了”的问题。

　　2001年长治经济全面大幅增长，唯有中央所属的淮海机械厂效益滑坡拉了后腿，长治日报做了题为《淮海机械厂效益为何滑坡》的报道。该厂领导大为不满，在厂报上公开宣称：效益好与不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何用别人说三道四。

　　淮海厂如此态度，群众极为关注，大家都在看事态将如何发展。

　　吕日周批示：派人采访其主管部门，联系人民日报、工人日报、经济日报采访该企业，究竟亏损滑坡该不该？舆论监督对不对？

　　之后，不仅淮海厂接受监督承认了错误，而且在其它中央和省属企业中形成了两个观念：单位在长治，大家就同是长治人；树立大长治发展观，人人都要为长治建设尽责任。

　　【群猫缚鼠】

　　长治建立起五大监督体系，舆论监督的对象也得到了明确

　　吕日周回应“人治”的说法是，在法治的发展过程中必须加强领导以推动。此后在这个过程中，长治市委、市政府的一系列举动让“人治”的说法不攻自破。

　　2001年12月初，吕日周和市委班子召集有关部门的领导，提出建立“五大监督”的构想：

　　以纪检、监察机关牵头的党政监督；以人大牵头的法律和工作监督；以政协和统战部门牵头的民主监督；以新闻媒体牵头的舆论监督；以信访部门牵头的群众监督。

　　2002年1月21日，在长治市委八届二次全体(扩大)会议上，《中共长治市委建立“五大监督”的实施意见(试行)》获得通过。

　　由此，明确了长治市新闻媒体舆论监督的范围和办法：新闻监督的对象包括，上至四套班子领导，下至一般干部，大至全市各级各部门各单位各方面的工作，小至各家各户的各种行为，只要法律许可，都在新闻舆论监督的范围之内。各媒体每月刊播的批评报道不得少于20件；新闻监督采取“一事一报、一报一追、一追一果”的办法，实行全方位、全过程的监督；凡被新闻媒体批评的人和事，有关部门都要实行联动，严肃处理；新闻单位要主动接受社会监督。

　　无疑，这是监督工作从单一化走向系统化的过程；也是由人治走向法治的过程。

　　2002年4月26日，吕日周对长治日报刊发的《我市民主党派对城市英雄路绿化带实施监督检查》的报道批示：我们希望民主党派监督的范围、力度再大一些，其它几大监督，也都要名副其实地干起来，人民对你寄予了希望，赶快行使你们的权力吧！

　　之后，五大监督逐步克服了“你下海，我观潮；你打锣，我吹号；你惹人，我卖好”的种种不良倾向，形成了强势。

　　到这儿还不算完。长治只有重大问题的决策权，而无立法权。吕日周就盯上了山西省人大，他的想法是，山西应该为新闻监督立法。到去年年底，山西省人大给了长治市人大一个初步答复：关于新闻监督的立法工作，要再等一等。

　　【未完待续】

　　新任书记张兵生是原长治市长，一直对新闻监督工作非常重视

　　吕日周对新闻监督一直有所偏爱。他一直认为，新闻舆论是一种最有效、最具影响力的方式。

　　在原平县的时候，吕日周利用当时还并不发达的电视和广播办了一个“让全县人民都知道”的节目，到朔州市的时候又办了一个“要让全市人民都知道”。吕日周的看法是，要关注干部必须要有监督，没有监督的权力是绝对腐败的权力，怎么管干部？他觉得新闻媒体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

　　长治的新闻监督工作取得了成功，但也有人担心，这种带有浓厚吕日周个人色彩的“传媒治市”在下一任班子中能不能得到保持？

　　王占禹认为这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原因有二，一是十六大的精神很明确，要进一步加强舆论监督。

　　第二个原因也很重要。新任书记张兵生是原长治市委副书记、市长，一直对媒体的新闻监督工作非常重视，并且多次对长治日报的报道做出批示。

　　“五大监督的机制已经形成，而这种机制又确实给工作带来了好处。不但没有必要摒弃，而且还要继续发扬，这对长治的发展肯定是有好处的。”王进卯也持同样的观点。

　　另外的一个疑问就是，吕日周离开长治，赴山西省政协就任副主席一职。那么长治的新闻监督会不会由此就带到了省里？

　　“肯定要带过来。省政协我分管的具体工作和在长治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是原则和工作思路是不会变的。”吕日周坦言。

　　还有一个问题。吕日周在长治的时候对长治日报的工作有全面的指导性，而到了省政协，肯定会大打折扣。对此，吕日周声明不会因此削弱这方面的工作，而且监督也是政协很重要的一项工作，他依然会利用舆论监督来推动他所分管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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