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们的未了之愿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3月01日12:40 《财经时报》

　　电信、铁路、民航、邮政、烟草，作为垄断行业的代表，在过去五年，成为朱镕基领导的本届政府大力改革的目标。五年过去了，本届政府将完成其历史使命。回顾这几大领域的改革，哪些取得了进展？哪些还需留待下届政府“继续努力”？

　　吴基传：

　　迟到的立场抉择

　　业界人士感言，吴在结束部长生涯之前，终于找到管理的诀窍！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内地电信监管机构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立场

　　本报记者易强

　　过去5年一直备受争议的信息产业部部长吴基传，2月23日在中国电信集团工作会议上，发表“告别”演讲，剖析了当前内地电信热点问题。吴在开场白中坦率地说，作为电信业的一名“老兵”，他对电信业“有着无法割舍的感情”。由于中国电信是几大运营商中最晚召开工作会议的，因此，外界也视其为吴基传任信息产业部部长期间参加的最后一个大型工作会议。

　　今年66岁的吴基传，1959年毕业于北京邮电大学有线电通信工程系。1990年至1993年曾在河南省委任职，官至省委副书记。除此3年，吴有整整40年身在邮电系统。1993年至1998年吴担任邮电部部长，1998年至今为信产部部长。在海外投资者眼中，吴的形象“保守而稳重”。不少业界人士认为，正是因为吴的这个特点，才使中国电信业避免了像美、德列国那样大的动荡，才使得投资者没有盲目投资3G，这应是吴氏在信产部长任上的一大功绩。

　　但也许因为“身在此山中”，他在对电信系统的改革方面似乎又显得难以彻底。有评论说，其中表现最突出的就是“嫡庶有别”——老网通并入新网通、联通划归信产部之前后，电信监管机构对这二者的态度截然不同。即便如此，新电信与新网通相比，移动与联通相比，中国电信仍然更受恩宠。最弱小的铁通则因为只有1%左右的市场，几乎一直是被信产部忽视的。

　　去年10月底，中电信(0728，HK)上市“接驳费事件”(中国电信突然大幅提高国际长途电话接入费，致港人上书朱镕基)发生后，更给外界一种感觉——这名“电信老兵”对中电信有所偏爱。也因此，此举被国务院高层领导批评为“没有远见”。

　　对于有关批评，吴曾表示“没有什么可讲”。但业内的感觉是，此后吴一改“强硬监管”模式，采取了所谓的“无为而治”。因此，中电信母公司中国电信集团之“小灵通”业务能够借机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迅速走出广东福建等地，扩张到几乎内地所有省份(当然还有中国网通)。而去年12月底，中国电信从香港学来的“飞线业务”——手机休息站，虽使中移动(0941HK)、中联通(0762HK)市值大缩水，至今却仍未被“叫停”。网通也因而受惠，更推出“小灵通”之升级版——“万信通”业务。移动联通也采用新技术或者新价格反击。面对这些眼皮底下的争斗，信产部选择了沉默，一时间，整个电信市场充满了竞争的活力，百姓亦由此享受到更便宜且多样的服务。

　　业界人士叹言，吴在即将结束部长生涯之前，似乎终于找到管理的诀窍！如果时间提前3年，估计新浪、搜弧、网易等门户网站的财报会比现在更好。当初，因为信产部的强硬干预，使得前述网站错过了最好的上市时机。如果时间提前2年，中电信的市值会比现在高出若干倍。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内地电信监管机构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立场。

　　美国国务院国际通信和信息产业政策协调人大卫·格罗斯说，FCC(美国电信监管委员会)是对消费者负责，而不是对运营商或者企业负责。香港电信管理局总监王锡基也讲，应该让运营商决定自己的行为，而不是政府决定运营商的行为——众所周知，现阶段内地的电信监管机构是对中央负责。

　　电信行业研究员厉建超认为，选择好立场，是内地监管机构亟待解决的首要问题。此立场是《电信法》之原则，至关重要。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电信法》即便出台，亦形同虚设。社科院一位参与《电信法》起草的专家透露，该法迟迟未出，正是因为立场的问题。

　　而《电信法》不出，电信行业的法治经济亦难建立，低效行政干预在所难免，如此形成恶性循环。《财经时报》从国务院体改办获悉，将要进行的政府机构改革，电信监管机构亦在范围内。信产部或效仿美国FCC模式，将更名为“国家电信监管委员会”。但业界人士怀疑，如果立场问题不解决，这个改革恐怕“换汤不换药”。

　　5年前，吴基传初领命时曾为各界寄予厚望；5年中，他又因电信改革的迟缓而备受责难，期间甚至几度传出他可能被提前解职的消息，但他最后还是坚守住了自己的5年任期。他自己的评价是，“我觉得自己对工作还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

　　业界人士分析认为，吴在任期中，固然有许多不足，而功劳也显而易见，如在其任邮电部长期间，实现电信邮政分离；任信产部长期间，运用电话初装费，在中国建成了全球最大的电信网络；电子信息产品制造业规模跃居世界第三；移动、联通、电信成功上市；中国电信实现南北分拆，初步营造了一个竞争环境。业界人士认为，即便是不足之处，也并非吴一人的责任，更有许多是历史问题，比如“三网融合”，虽是大势所趋，但因一些历史及政治上的原因，国务院至今并无良策。

　　去年年底，中共中央将原河北省委书记王旭东调入信产部任党组书记，王因此被外电视为吴的接任者。与吴相比，王来自“系统外”，正因如此，业界期盼王能够进行比吴更深入的电信改革，解决中国电信业未解的难题。

　　傅志寰：

　　铁改最后一公里

　　与“千里江陵一日还”变成现实相比，铁路改革的步伐在这一任依旧缓慢前行

　　本报记者杨婧

　　傅志寰属虎，如果再细分应该是东北虎。这不仅指风韵气度，更是指出身，甚至包括行事风格。

　　傅志寰出身于辽宁海城的一个铁路世家，父亲是一位火车司机。高中毕业后，傅报考的第一志愿是铁路，在前苏联学习的也是铁路，毕业后一直在铁路部门工作，他曾说：“我对铁路情有独钟。”

　　1998年3月，傅一上任铁道部部长就要经受铁路系统三年盈利的考验。从1994到1997年铁路已连续亏损了154亿元，再加上百年罕见的洪水以及亚洲金融危机，在国内货源明显不足的情况下，扭亏为盈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这种情况下，傅与14个铁路局的负责人“军令状”——资产经营责任书：两年完不成扭亏任务，各路局领导就要被就地免职。

　　通过两年奋战，铁路在1999年提前一年实现了扭亏。经过审计，按照国务院要求的比较，铁路扭亏是过硬的，没有水分。

　　随着朔黄铁路、青藏铁路以及粤海铁路火车轮渡的正式开通，在傅的任期内，经济大动脉显出勃勃生机。

　　傅称，与1997年相比，铁路客车的平均速度提高了25%，铁路营运里程的总长度已经突破7万公里。

　　与“千里江陵一日还”变成现实相比，铁路改革的步伐在傅这一任依旧缓慢前行。

　　针对“网运分离”方案迟迟不出台，傅解释说，中国每公里铁路承担的负荷是美国的3倍，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国家一定的宏观调控，分配运力。例如每年春运，铁路部门只能停下一部分货运列车保证客运，而此时的客运却不赚钱。在货运方面，铁路部门也必须保证国家一些重点物资的运输。

　　让傅倍感头痛是：铁改的一个重要内容——铁路建设投融资体制的改革。

　　“本世纪前20年，中国将进一步扩大铁路对外开放，凡是允许外资进入的领域，同时允许国内各类资本进入”。

　　“中国将在市场准入条件、投融资政策、路网基础设施使用及公益性义务分担等方面，制定并完善保护公平竞争的政策措施”。

　　此外，由于磁悬浮在上海的成功运行，早已通过铁道部论证的轮轨式京沪高速铁路的命运又变得扑朔迷离。

　　48岁的新一任党组书记刘志军已履任新职，在他的手中中国铁改的图式又会是什么样，京沪线究竟会采用哪种技术，人们将拭目以待。

　　刘剑锋：

　　“民航革命”尚未成功

　　这位前民航总局局长曾面临过中国最顽固堡垒的全面改革，但未能亲手握别民航业重组的六大集团；未能亲笔签发直属机场划归地方管理的交接文件；未能亲自向民众宣布“民航扭亏为盈”

　　本报记者谢林轩

　　2002年5月20日，刘剑锋——这位离66岁生日尚有不到一月时间的原民航总局局长提前卸印，去全国政协工作，留给新掌门人——51岁的杨元元一幅还未完工的民航改革草图。

　　4年前的6月，作为原电子工业部元老、原海南省省长，时任信息产业部副部长的刘剑锋，告别刚刚相处3个月的信产部主帅吴基传，携着打破信息产业垄断的气势，接掌了民航总局的帅印。甫一上任，刘就面临着中国最顽固堡垒的全面改革。

　　但刘剑锋没有其前任陈光毅的运气。陈在职的年代，民航业大肆的运力扩张和虚高的盈利预期都没有变成现实的困难，民航手里攥着的是国家扶持的王牌。

　　等到刘剑锋执印时，情况发生了变化，入世冲击、“9·１1”事件余波震撼等因素让民航危机加速暴露在公众面前。1998年中国民航全行业完成运输总周转量比上年增长6.3%，运输收入反而下降了9.5%，民航连续23年赢利的辉煌历史成为了过去。

　　刘上任后，即行改革，并日见成效。截至2002年上半年，按官方公布的数据，民航全行业比上年减亏8.2亿元。其中，国航、南航、东航三大主力航空公司盈利2.4亿元。

　　但作为刘改革中大手笔的“机票禁折令”，却被业内人士认为违背市场规律，又无有效监管手段，不但没有使航空公司之间的内耗减少，反而造就了机票代理业用航空公司的亏损换取自身的暴利繁荣，以至于票价改革被业内视为刘改革中的“一大败笔”。

　　而安全问题也成为刘的又一个滑铁卢，尽管刘在任期间，一直将安全视为民航的头等大事。但天公不作美，刘在任4年中先后发生多起坠机惨剧，特别是2002年4月15日韩国釜山国航空难和5月7日大连海域北航空难，举国震惊。对于他的提前卸任，官方以“超龄离职”的字眼来解释，但在国务院高层刚刚提出“严厉查处各种安全事故，严肃追究有关领导者和直接责任者的责任”的敏感时期，民航就出此惨案，刘的离职无法不让人浮想联翩。

　　刘在未能亲手握别民航业重组的六大集团(六大挂牌的主要工作是由刘完成的)；未能亲笔签发直属机场划归地方管理的交接文件，未能亲自向民众宣布“民航扭亏为盈”的情况下，提前离职了。临危受命的是杨元元——有着长达30多年飞机“驾龄”和民航从业经验，在业内拥有“稳健和理性”之赞誉的原民航总局副局长。

　　在业内人士看来，杨比刘又要幸运得多，接任不到一年，杨已业绩斐然：2002财年全民航实现7.7亿元盈利；全面清理整顿市场后实施的明折明扣的方案，也初步消除了禁折令带来的创伤，新机票制度已报国家计委审批；机场属地改革完成的时间表也在今年······

　　刘立清：

　　告别补贴的幸福时光

　　也许是形势逼得国家邮政局不得不利用“裁判员”的权利来强化业务垄断范围，但这样的情形中国邮政又能拥有多久呢？

　　本报记者杨婧

　　如果没有与敦豪快运(DHL)、联邦快递FEDEX　、联合包裹公司UPS　、天地快运TNT　等国际速递公司进行的快递战，在刘立清执印下的国家邮政局也许正在享受补贴时代没有质疑、没有谴责的幸福时光。

　　其实再给国家总局一万次机会，这场战争都不会避免。在国际快递业务方面，邮政的增长不足14%，而在同期UPS在中国的营业收入增长的速度高达45%。与此同时，2001年国际快递业务留给中国邮政EMS的蛋糕只剩下了1／3，而EMS的份额此前曾一度达到过九成以上。

　　更让国家邮政局惶恐的是，民营速递公司对EMS业务的蚕食。数据显示，2002年下半年，上海邮政局推出文件限时投递业务，第一天的业务是700票，而同期民营快递公司的投递量达到2万多票。

　　也许是形势逼得国家邮政局不得不利用“裁判员”的权利来强化业务垄断范围，但这样的情形中国邮政又能拥有多久呢？

　　更让刘立清如坐针毡是：已占到了总收入的32%的邮政储蓄前途未卜。央行连续7次降息后，还能凭借政策吃利差，这样的时日中国邮政还有多久？

　　内忧外扰，中国邮政终于传出惊人消息：密谋上市。虽然上市方案(核心内容为以北京、上海、江苏、浙江、福建、广东等六个省市为主体组建一家国家控股的股份制邮政总公司，香港上市)有些出乎意料。

　　就在方案引起多方质疑时，中国邮政物流总公司成立。虽与地方各省公司是“母子公司”，但原则却是“指导为主”。这样的公司究竟有多大的竞争力？

　　所有这些疑问也许只有刘立清最清楚。

　　姜成康：

　　直面1400亿元压力

　　中国烟草业需要体制的突破，工商分离可能是“两会”后要突破的重点

　　本报记者郭大鹏

　　2002年烟草行业上缴利税超过1400亿元，占国家财政收入将近1／10，对去年6月才上任的国家烟草专卖局局长姜成康而言，感受更多的却是压力。

　　明年外烟零售许可证将取消，这意味着中国烟草零售市场的全面放开。随着入世承诺的履行和入世后不断深入的谈判，3-5年后，中国烟草行业将直面国际烟草巨头的冲击。届时，作为国家重要财政支柱的烟草行业将如何保证1400亿元的利税？

　　摆在姜成康面前的中国烟草行业确实不容乐观。美国的菲利普·莫里斯公司2001年生产卷烟1812万箱，而在中国，年产50万箱的企业就算是大企业了。

　　近几年，中国烟草行业在关闭小烟厂、推动企业重组方面着力颇多，但烟草企业仍然处在分散、弱小的状态，同时屡禁不止的地方封锁又束缚着优势企业的扩张。目前中国烟草行业的36个名优卷烟品牌，一半以上地域性特征明显，全国性品牌寥寥无几。

　　在现行的专营体制下，即便没有外烟的冲击，中国烟草行业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已十分逼仄。姜成康需要体制的突破，工商分离可能是两会以后突破的重点。

　　据称，烟草行业在工商分离之后，可能还有更大规模的改革，按照其设想，今后最好是由中国烟草总公司(目前只是一块空牌子)统一经营烟草行业的国有资产。如果设想实现，那么中国国企中将出现一个拥有数千亿资产的巨无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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