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天桥“小老黑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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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3月23日17:55 北京晚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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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黑儿”是老天桥观众起的名 老北京逛过天桥的人大都瞧过杂耍。当年在天桥撂地卖艺的除了“八大怪”和说唱演员，还有不少杂耍艺人。有名的 如拉弓举刀的张宝忠、打弹弓“燕口夺泥”的张玉山、舞叉的谭俊川、抖空竹的王葵英、表演硬气功的朱国良、张文治等，其 中表演车技的金业勤、艺名“小老黑儿”，后来成为中国杂技界的著名车技演员。日前，金先生被华声老天桥聘为 老天桥的艺人，通常都有艺名或者说是外号。所谓艺名，不是自己起的，而是观众根据艺人们耍的玩艺儿或相貌体形 特征，慢慢叫起来的。如张宝忠能举能耍一二百斤重的大刀，大伙儿就叫他“大刀张”。金业勤在天桥撂地演车技时，不过十 多岁，见天儿在场子里风吹日晒表演，他的脸很黑，再加上他动作灵活，人也机灵，有观众缘儿，一来二去的，常逛天桥的人 都管他叫“小老黑儿”。老黑加上儿化韵，表示小的意思。当年逛天桥的人没有不知道“小老黑儿”的。因为“小老黑儿”带 着两个妹妹表演的车技在天桥非常招人。您现在在有关天桥的老照片中，还能看到当年他们的身姿。世事沧桑，转眼之间，半 个多世纪过去了，当年老天桥“守土”掌穴的老人已然大都作古了。60多年前生龙活虎的“小老黑儿”也已经是78岁的老 人了。 初见金业勤先生，您很难跟当年天桥的“小老黑儿”联想到一起。也许是从小练功的缘故，老人的身板挺直，身上没 有赘肉，精神矍铄，豁达开朗，用身轻体健来形容并不为过。真看不出他已是奔八十的人了。他戴着金边眼镜，举止斯文，谈 吐文雅，一派学者风度。身上难觅江湖艺人的影子。这与他的身世和后来在中国杂技团成为国家演员有直接关系，当然主要还 在自身的修养。 他是努尔哈赤的后代 金业勤是满族，祖先是清朝努尔哈赤。按族谱排下来，他是努尔哈赤第二子和硕礼亲王代善的后代，属于努尔哈赤的 15世孙。金业勤的爷爷龄祺是奉国将军，曾任辽宁盖州的守卫，在盖州生有一子一女，即业勤的父亲和姑姑，业勤的奶奶死 在盖州，爷爷又续了弦，后来龄祺因病辞去了官职，带着家眷回到了北京。龄祺在西城有一个很大的宅子，老爷子卧病在床， 家里的大小事都由业勤的后奶奶掌管，这位后奶奶性情暴烈，对业勤的父亲和姑姑百般虐待，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 ，业勤的姑姑被美国兵强奸后吓傻了，十几岁的姑娘大小便失禁，但业勤的后奶奶却把她的身子下边铺上炉灰，天天让她躺在 炉灰上，姑姑长了褥疮，苍蝇在她身上生了蛆，每天痛得直叫。业勤的父亲看不下去，上前照管，反倒挨继母一顿毒打。后来 业勤的父亲实在不堪忍受继母的折磨，逃离了这个家庭，成了流浪儿。那当儿他还不满十岁，靠给富人家遛马和给小贩看白薯 锅挣点儿小钱。在早，马车骡车是京城的主要交通工具，您现在到北京的胡同常可以看到埋在地下的石礅子，这些就是当年的 上马石。骡马平时得遛，主人把骡马交给小孩牵着，到城外遛完了，给几个小钱。后来，业勤的父亲金松火翟听说老爷子去世 了，他是老爷子惟一的儿子，经过律师的力争，从继母手里分到了一部分房产。他把房产卖掉，在复兴门内的嘉祥里置了一所 小院，自己又学会了修自行车，靠修车攒车耍手艺，维持生活。 金业勤是在嘉祥里出生的。他的母亲姓廖，原来是王府的使唤丫头。廖家的祖籍是福建，后来在河北涞水落户，家里 很穷，但她温柔善良，老实本分。她生了9个孩子，只活了5个。那年头，穷人家的妇女生孩子没钱去医院，一般是请接生婆 到家里接生，成活率很低。业勤是长子，他下边活下来的是4个妹妹。业勤的父亲没念过书，但他做人规矩敦厚，而且很要强 ，他当时在西四自行车行耍手艺，挣得仨瓜俩枣，刚够一家人的嚼谷儿。但他宁肯自己勒裤腰带也要供儿子念书。业勤在19 31年考上了师大二附小，一直上到高小毕业。这点文化底子，帮了业勤很大忙。在老天桥卖艺的艺人中，像“小老黑儿”这 样有点文化的并不多。业勤记忆最深的是念书那当儿，每天晚上在家写作业，父亲总是站在一边看着，稍一打愣，父亲就要呵 斥。业勤从小就懂得家里穷，父亲供自己念书不易，所以非常用功，学习成绩在班里总在前几名。业勤的父亲教子很严，但他 很少打骂，而是言传身教。拿抽烟喝酒来说，老北京耍手艺的人大都有这两样嗜好，业勤的父亲以前也抽烟喝酒，但四十多岁 有了业勤以后，他一心想让儿子出息，一咬牙入了“理门”。早年间，“理门”是北京民间反对抽烟喝酒行理的一种组织。他 自己不动烟酒，自然也以此来规戒业勤。业勤在旧社会一直没抽过烟没喝过酒与父亲的严教不无关系。 十二岁登台卖艺 业勤上小学时，住家搬到了老北京内城的西南角太平湖，当时太平湖的湖面不小，在老九爷府即醇王府的后边。民国 大学即现在中央音乐学院的位置，有一个运动场，业勤从小就在这个运动场玩。他的身体灵活，爱好游泳和滑冰，上小学时曾 参加过北平市花样滑冰比赛，获得季军，在北平市游泳跳水比赛中获过冠军。他五六岁时，父亲给他用钢管车架子攒子一辆小 自行车，他就在小车上玩。当时，京城有一拨儿玩自行车的人。这些人在车上常做一些高难动作。他虽然岁数很小，也加入了 玩车人的行列，仗着身体轻盈，练了没两年，他便能在车上做许多动作了。他所在的师大二附小，看他有这本事，在北师大举 办的运动会上，还特地选拔他做了车技表演，让他露了脸。当时京城玩车的有位王懋鼎先生，对他非常赏识，教了他几手绝活 儿。王懋鼎在铁路上做事，家住东城北总布的贤孝牌胡同，他曾和几个玩车的主儿攒了一个“尊古夺今”的车会。有一次车会 到东便门的蟠桃宫走会，也把业勤带上了。 业勤高小毕业那年，赶上了“七七事变”，北平沦陷，这时他父亲的胃病犯了，不能出去干活儿。家里穷得连锅都揭 不开了，哪还有钱再供他念中学。父亲有个朋友看他有玩车的底子，便把他介绍给天津的大魔术师陈亚南。于是他到了天津， 给陈亚南磕了头，拜师学艺。陈先生除了教他魔术外，主要培养他的车技。按老规矩跟师傅学艺要三年零一节，也就是三年学 徒出来，再有一年孝敬师傅。但陈亚南知道业勤家境贫寒，业勤刚满12岁，就让他带艺学徒，登台演出了。为了能让他多挣 点包银，还让他把两个妹妹叫到天津，一起练车技。他带着俩妹妹每天赶场，在天津的“燕乐”、“庆云”、“中华”、“大 观园”、“小梨园”等杂耍园子演出。当时的演出叫“什样杂耍”，说弹拉唱耍变练等，曲艺和杂技糅到了一块儿。跟他一块 演出的有许多曲艺名家如刘宝全、白云鹏、骆玉笙、马三立、常玉、侯宝林等。沧陷时期，老百姓的日子非常艰难，为了养 家糊口，他跟俩妹妹有时一天要赶好几场。即使是这样也朝不保夕。后来，有个叫王殿玉的盲艺人看他们兄妹混不下去了，说 我带你们到南方开个场子吧，于是他们兄妹又到了南京，在南京夫子庙前撂地卖艺。前几天，幽默喜剧表演艺术家游本昌见到 了金业勤，对他说，我10岁左右天天到夫子庙看你们兄妹表演。业勤没想到几十年以后还能碰到当时在南京的老观众。在南 京卖艺一年多，他们才回到了家乡北京，在天桥撂地卖艺，得到了北京观众的喜爱，给他起了“小老黑儿”的艺名。说起这艺 名，还有个段子。有一次业勤的父亲到天桥看他们兄妹演出，出门不久，天下起了雨，业勤他们收了场子回了家，母亲告诉他 父亲奔天桥了，业勤的父亲眼神不好，怕他找不回家，急忙骑着车上街找他，大街面儿上车多人多，上哪儿找他呀？业勤急中 生智，喊起小老黑儿来。边走边喊，走到骡马市大街，听到一声吆喝：嘿，我在这儿呢。敢情他父亲正在路边的一个铺子避雨 。父亲说，多亏你喊小老黑儿，喊别的我哪儿知道是你呀。 车技在国际比赛拿过金奖 金业勤在天桥撂地卖艺，一直到北京解放以后。1950年，中央文化部根据周恩来总理的指示，组建一个新中国的 杂技团，从北京、上海、天津、武汉、沈阳等城市招集了一批杂技艺人到文化部汇考。金业勤的车技也在其中。经过几天的考 试，金业勤的车技表演被选中了。紧接着这批演员到中南海怀仁堂给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等中央领导演出。演出结 束后，周恩来总理和几位首长跟部分演员座谈。周总理问你们这些节目的剧种叫什么？有人说按老话说叫杂耍，有人说照新派 说叫魔术，有人说叫马戏。周总理想了想说，我看应该把这些统一起来，叫杂技吧。大伙觉得杂技这个名起得妙，拍起巴掌来 。周总理还给新成立的团起名叫中华杂技团。从那儿起，中国民间的杂耍、马戏、魔术等，都统一叫杂技了。中华杂技团也从 1950年10月20日在怀仁堂为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出的这天宣布正式成立。这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国家杂技团，金业勤 和两个妹妹从此成了国家专业杂技团的演员。中华杂技团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应邀赴前苏联参加十月革命33周年的庆典演出， 这是新中国派出的第一个到国外访问的文艺演出团。在这儿之后，金业勤又参加了赴朝慰问团的演出，在赴朝慰问演出时，他 们受到美军飞机的多次轰炸，曾在天津跟他一起登过台的好友、著名相声演员常宝就牺牲在他的身边。这件事使他终生难忘 。金业勤曾随中国杂技团出访过20多个国家，在国内到过30多座城市演出，最远到过西藏。他的车技在上个世纪50年代 末，达到巅峰，他在车技中创造的“五人造型”，首次把人体造型的优美动作展现给观众，1954年他参加了电影《杂技表 演》的拍摄，1957年他在第六届世界青年联欢节上获得了国际杂技比赛金奖。金业勤在中国杂技团是资历最老的演员之一 ，他在我国杂技艺术的发展和培养青年演员方面作出了贡献。1992年北京杂技家协会和中国杂技团为他举办了从艺55年 庆祝会，同年他获得了杂技界的最高荣誉“百戏奖”。退休以后，他宝刀不老，仍兼任中国杂技团艺委会副主任，为培养接班 人而忙碌。老北京人也许想象不到当年的天桥“小老黑儿”会有这么大出息。 老天桥的见证人 其实金业勤的生活道路并非一帆风顺，他也有很多沟沟坎坎，比如“反右”时受冲击，“文革”时受迫害等，但他甭 管是大红大紫还是身处逆境，总忘不了当年练功时，一位师爷说的话。那年他跟师傅陈亚南学艺，练功时，一个茶房走过来跟 他聊了几句闲篇儿，师傅瞧见了，狠狠儿地了他一顿，他心里觉得委屈，站在墙角生闷气，师爷走过来，见他撅着嘴，拍了 拍他的肩膀说：“小子，天下有的是痛快的事，也有的是别扭的事。把痛快的事都给自己，把别扭的事都给别人，那合适吗？ ”就是这么一句土得不能再土的大白话，一直印在他的脑子里。让他处乱不惊、处惊不乱，永远保持一种平常心。 金业勤的家一直住在嘉祥里的小院，直到修复兴门立交桥拆迁时才搬走，他父亲1961年病逝，活了76岁。他的 大妹金志琴，是中国杂技团出色的驯狗演员，从前，驯兽表演也是街头卖艺的一种。她在1956年跟前苏联大马戏团学习表 演，后来她在杂技团的驯狗表演节目红极一时，可惜在“文革”中受迫害，而过早离开了人世。二妹金汝琴和三妹金淑琴，一 直跟业勤表演车技，后来汝琴到了廊坊杂技团，现已退休，淑琴曾在国际杂技比赛中获过金奖，后来在杂技团训练班当班主任 ，今年65岁，也已退休。四姐妹中只有四妹燕琴没搞杂技，在制药厂当会计。遗憾的是金氏兄妹的子女中没有练杂技的。当 年在天桥撂地卖艺的老人中，像金业勤这样经历了半个多世纪的风雨，又有文化，阅历丰富的人不多，在他身上可以看出民间 杂耍艺人新旧社会的变化，他如同一部活的资料库，见证了半个多世纪京城发生的巨变，见证了老天桥的往事。有关“小老黑 儿”在天桥的见闻，请看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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