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姜泓冰
□烈士陵园正是一年一度的瞻仰高峰期。大门口的拥挤情形，有点出人意料□虽然说不出英烈的名字，但孩子们说，
烈士都是男子汉□自折的纸花变成清新的白菊，“来陵园的理由”也从激昂、朴素，变得“现代化”、个人化，陵园里的追思
与感悟，也是与时俱进的
孩子们怎样看先烈大门口近3000平方米的广场上，对着那块高大的“红岩石”，从3所学校来的学生们站得满满
的，等候着依次入园。这是4月1日上午9时，记者赶到上海龙华烈士陵园时的所见。虽然知道清明前后，正是烈士陵园一年
一度的高峰期，但这样人多、拥挤的情形，仍在意料之外。金苹果双语学校初中预备班的孩子们买来了白菊花。“班级里统一
用班费买了花，可不少孩子还会自发去多买两朵来献给烈士，表达自己的心意。”带队的钱老师这样解释。她还说，每年清明
节，金苹果学校都要组织学生来扫墓。路线的安排是：初中预备班到龙华烈士陵园，初一、初二学生到南京雨花台，高一、高
二时去嘉兴南湖。人数更多的是上海市医药学校，26个班级，1200名学生，分乘25辆公交车，浩浩荡荡地从浦东开过
来。而前两天，另一个年级已经来过了。校长郭柏林说，学校更多地把它作为一项体验性学习活动，比起一般的春游，家长们
也更支持。“到烈士陵园，和去别的地方春游，有什么不同？”“来这里有意义，对我们会有触动……可是，不好玩儿。”后
一句话，是低声嘟囔的，还做了个鬼脸。站在上海医药学校0211班队伍前的程辉有些自信地说，那些有名的先烈、英模的
事迹，他差不多都知道：“那个董存瑞、雷锋……从书上、电视上知道不少，其他人一下子想不起来。”“在上海牺牲的烈士
呢？”“……”这也是多数孩子的回答。能够很快说出烈士名字的孩子并不多。对这里埋葬的烈士，知道得更少。看来，要走
进去，他们才会知道“龙华二十四烈士”、“左联五烈士”，想到历史课本上的“四·一二”事变和语文课本上鲁迅先生的《
为了忘却的记念》。“你们觉得，先烈还值得今天的人们崇敬和怀念吗？”“当然值得崇拜。他们多勇敢！没有他们的牺牲，
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和平生活。烈士都是真正的男子汉！”金苹果学校的几名“红领巾”七嘴八舌地说着。“我崇拜的人，不论
有什么本领，首先应该有正义感、责任心，可以为国家献身。先烈就是这样的人。”读高一的张蔚，回答更显得成熟。跟在金
苹果学校学生队伍后面走进龙华烈士陵园，在镌刻着江泽民同志题词“丹心碧血为人民”的红色花岗石纪念碑前，孩子们献花
、行队礼、宣誓：“牢记烈士遗志，做个有用的人……”英雄渐行渐远渐高大这样的场景，我们都不陌生。从上个世纪五六十
年代起，每到清明时节，学生们有组织地去烈士陵园扫墓，似乎是一种惯例。至今还记得那时带着自制的白色纸花，举着红旗
，带着铝制的午餐饭盒，徒步走过漫漫长街的情形。那时的誓词，听得最多的是———“成千成万的先烈，为了人民的利益，
在我们的前头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接过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而今天，一群大学生在“丹心碧血”碑前
的致词是这样的———“在现代社会激烈竞争中的你有没有失去目标，感到无措呢？如果有，那么来这里走走吧！在这里，你
会找到那些你所失去的。拾起你的斗志，朝你的理想飞奔而去……”龙华烈士陵园党委办公室的刘钧凯主任告诉记者，除了清
明祭扫，平时这里是举行各种宣誓仪式的好地方，入党、入团、入队等传统活动不必说，更多是成人仪式、毕业仪式、上岗仪
式等等。对着那么多为了理想和信念而牺牲的英灵，誓言更有了一种庄严承诺的约束力量。自折的白色胸花变成了清新的白菊
，自制的花圈变成了包装精致的花束与花篮，“来陵园的理由”和收获的感受，也从激昂、朴素，变得“现代化”、个人化了
。作为上海市首批4处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之一，1995年迁至新址、建成开放的龙华烈士陵园，已不像印象中从前
的烈士陵园那样，几乎千篇一律的“庄严肃穆、苍松翠柏、黄土一抔、墓碑林立”。除了主甬道、烈士墓区有高大常青的松柏
外，树种极多，清明前后，已是百花竞放。碑林区里，一方方名家书写的烈士诗文散布于清逸挺拔的丛丛翠竹间，耳边有喷泉
流水声。满园雕塑，都出自国内著名艺术家之手，带着硬朗朗的气质，见得出历史英雄的精神和力量，传递的是一种悲壮的美
。烈士墓区其实也是一大片草地，一块块方方正正的墓碑，平躺在草间，轻轻地讲述着青草底下，那个勇敢的先烈的生命故事
……这样的场景背后，体现的正是当代人对于先烈、陵园的观念变化：战争年代渐行渐远，和平的日子和渐渐富裕的生活，让
人更多看重生命的价值，既渴望感受精神信念的力量，又不再满足于对英雄的仰视，更喜欢在生命间的平等对话中获得交流与
感悟。新的陵园里，少了冷冰冰的坟丘，让先烈们安睡在鲜花绿草间，感受他们当年牺牲生命换来的美好生活：每天早上，有
晨练者充满活力的身影相伴；白天，可以听见大草坪上孩子们的嬉戏和欢歌，甚至有情侣在这里约会、结婚。在硝烟早散，血
色淡去的日子里，一派静谧豁大的环境，也让我们可以从越来越匆忙琐碎的生活节奏里停下脚步，对照烈士，稍稍想一想有关
生死本质、国家与个人、历史与未来一类宏大的话题。注重环境语言的使用、陵园园林化，让人不再望陵园而生畏，更可以随
意地走进去，在春风化雨的自然状态里，让心灵悄悄被触动，被滋润。这已是国内陵园建设的一种新走向。“你去过这座陵园
吗”为了吸引各界群众尤其是青少年，龙华烈士陵园想了不少办法。他们与徐汇区教育局、以及社区内许多企事业单位签订共
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协议，不断探索新的活动形式，如去年面向少先队员的“队旗飘飘龙陵行”体验型小队活动，吸引了2
万多名中小学生，从参观纪念馆、考察雕塑、开展艺术活动到做生态考察，大大拓展了陵园活动的内容。一支由市区级三好学
生、优秀团干部等组成的青年志愿者队伍，在很大程度上担当起了导游和义务讲解工作，5年里，先后有880多名大中学生
志愿者经过培训上岗，这样的自主参与，不啻是一次深刻体会烈士精神的机会，是最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据介绍，最近这几
年，龙华烈士陵园每年接待游客量都在130万人次左右，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益。清明前后的两周高峰期里，每天总有两三
万人入园参观、凭吊。也许还是不够的。龙华烈士陵园里，有一条设计相当成功的连接着当年“龙华二十四烈士”就义地、曾
关押过众多早期共产党人的牢房和烈士墓地的地下通道，走进去，周遭一下子变得冰冷幽暗，两旁有铸铁撑梁，低低地点着老
式马灯，用10多分钟穿过去，竟然一个人也没碰到；走进高墙铁丝网包围下那一间间幽深囚室，一样空无一人，可以十分真
实地感受当年的白色恐怖状态。刚才那么多组织参观的队伍，似乎都很快就结束了在这里的活动。记者转了半个多钟头，才碰
上三拨自发来参观的群众：3个从四川来的打工者，两个刚退休的女工，一对80岁的老夫妻。冥寂无人的烈士就义地也使人
感慨：当年阴风惨恻的刑场气氛保存得如此完好，足见设计管理者的精心：除了一块简单的石碑和一个以写实手法陈列出当年
从地下挖出的冯铿就义时穿着的马甲和镣铐外，只有荒草萋萋，杂树低伏，半掩着一座朴素陈旧的砖塔，连两株高树上的米白
色花朵都在增添着哀伤、苍凉的意味。但稍稍抬眼看，一墙茅篱外，已是杂乱的工地，几座新建却全无美感的多层楼房，近得
似乎已经将鼻子伸进了遗址区。出门走上龙华西路，询问路人：您去过这座陵园吗？几乎都是摇摇头。采访中问学生们以前是
否来过时，绝大多数也说“是第一次”，即使已是高中或中专生。这是沉淀着一个民族最激烈的历史、藏着一座城市最可贵灵
魂的一处人文灵地，是塑造新时代的城市精神、树立坚定的人生信仰不可或缺的场所。如何让更多的人自觉地走进它，不止在
清明，仍有很多值得去做。
“烈士是为我们牺牲的人。”到烈士陵园扫墓的幼儿园小朋友说。郭兆祥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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