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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写:一个盗墓团伙的覆灭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4月12日06:24 成都晚报

  本案的“一号主角”是今年37岁的山西省运城人黄小军。

  2000年农历正月,黄小军接到河南省三门峡市陕县西张镇陈村农民李梅生的电话,说三门峡虢国墓地出土了一坑文物。黄小军急忙来到黄河对岸的河南三门峡市,欲联系购买。初中文化的黄小军从1987年起停薪留职做生意。在做正当生意的同时,他也倒贩过文物。33岁的李梅生就是他在倒贩文物时认识的。

  可惜他这次虽在三门峡一住就是20多天,却毫无收获。同年7月份,李梅生又给黄小军打电话,说陕县宜村乡王村的毋金刚认识盗掘文物的人。黄小军再次来到三门峡,经李梅生介绍见到了53岁的毋金刚,但仍未见到文物。

  手里没有货,拿什么发财?在极度失望和极度渴望的双重催化下,一个分别在3人脑子里酝酿了很久的罪恶念头,蛇一样地钻出来了:自己挖!要挖就必须首先了解墓葬的基本分布情况。毋金刚便带黄小军、李梅生找到了在三门峡市文物局某单位做临时工的任某(另案处理)。毋金刚与任某年轻时是同学。他们以任某可能盗挖或倒卖过文物为由,恳求之中暗含威胁。不知任某是否真的被人家攥住了把柄,反正在毋金刚等人软硬兼施的要求下,他最终带着3人到虢国博物馆墓区窥察了一番,并告知了墓葬的方位、级别、深度、地质等情况。

  黄小军、李梅生、毋金刚商定的挖掘方案是盗墓贼的惯用手段:先向下打一个竖井,然后再向墓区方向打平洞,直通墓穴。不同的是,他们计划中的这个平洞是超长的,得300米,其间要钻过几道围墙、一些房屋和一条不算窄的路巷。

  另外,他们还商定:3人共同盗掘,前期一切费用全部由黄小军承担,李梅生和毋金刚负责挖掘,挖出文物交给黄小军,黄小军卖掉文物后再给李梅生和毋金刚分钱。

  2000年8月30日,由李梅生出面,以做化肥生意为名,将邻近虢国博物馆的十一工程局总库院内的1号库房租赁,租期一年。李梅生又叫来曾因盗窃罪被判刑一年的同村人吉贵生入伙。除准备了一些挖土的工具外,黄小军、李梅生、毋金刚、吉贵生4人还一块上街,买了麻绳、滑轮、电线、灯泡、编织袋等作案工具,还按照黄小军的设计焊了一个适宜在地道里运土的小车子。装土的编织袋他们先后一共买了三四千个。

  2000年9月8日,黄小军、毋金刚、李梅生都说这是个好日子,他们的“工程”开工了。

  他们用几天时间挖了一个10米多深的竖井,然后就开始朝墓区方向打平洞,平洞宽约0.7米、高约1.2米,人在里边可以弯着腰行动。打平洞时挖下的土装在编织袋里,用车子推出来,再从竖井吊上来,运到库房里堆起。

  干到将近一个月,当平洞挖到30余米时,黄小军嫌人力不够,进度太慢,就到山西省芮城县东垆乡崔家村找到一个叫崔会康的人,将他带到三门峡入伙。黄小军还要崔会康再联系些人,崔会康就以挖土方为名先后欺骗同村的崔定民和崔胜民来加入盗掘。

  为了保证盗洞的方向不偏,他们还购置了比较先进、现代的仪器和工具,同时又采用了一些后来被证实为行之有效的土办法。因平洞越来越长,里边缺氧,李梅生还买来氧气瓶,挖墓时用胶管向下面送氧。

  盗掘一开始并不顺利,首先是“军心”不稳,“逃兵”不断。崔定民和崔胜民干了一段时间,不约而同地觉出他们干的这个工程太诡秘,不对劲,加上太累受不了,再说黄河边的土质,沙子太多,还担心塌方,就先后借口家里有事回去了。不久崔会康也称孩子有病回去了。

  就在这时,第一个墓却突然出现了,这无异于给他们打了一支兴奋剂。这是2001年1月20日,平洞挖到230余米时。当天,李梅生就打电话向山西运城的黄小军报告喜讯:“要出货了!”春节将至,珍宝露面,黄小军当然十分兴奋,次日上午,就借了一辆面包车从运城赶到三门峡。他下到地道里查看,并与李梅生、毋金刚、吉贵生3人一起将文物挖出。22日,他们买了几个纸箱子,把鼎、簋等几个大件装在纸箱子里,其余小件都装在编织袋里,4个人一块上车,把东西拉到运城,放在黄小军租的房子里。当晚,黄小军就通知了早就联系好的文物贩子侯金海,经一个叫赵景辉的介绍,以30万元成交。侯金海当即就拿来现金,把那批文物全买走了。

  2001年2月7日过完春节后,黄小军、李梅生、吉贵生、毋金刚和闻讯又赶来参加的崔会康,又到租赁库房清理墓里的剩余文物。清理完后,黄小军又将这次清理出的文物拉到运城,又经赵景辉介绍,以8万元卖给了侯金海。内讧引爆惊天大案

  第一次把文物拉到运城的第二天早上,黄小军来到毋全刚等人住的酒店房间,他明明已将文物出手了,却对李梅生、毋金刚、吉贵生说,快过年了,联系不到买货人,东西没有出手。接着,又故作慷慨地给了每人一万元,让先拿着回家过年。随后,黄小军又租车让李梅生和他一块儿到山西芮城县给崔会康和崔定民、崔胜民每人送了3000元。

  但毋金刚却不相信他这一套。在正月里,毋金刚仗着自己年纪最大,倚老卖老地大发牢骚,嫌黄小军把文物都拉走了,又嫌给他们的钱太少。他的不满情绪让李梅生和吉贵生感到了危险,就给黄小军打电话,报告说毋金刚这老家伙不可靠,已在声称准备“黑吃黑”,可能要坏事。他俩还把黄小军专门从运城叫到三门峡来商量对策。他们商量了3个小时,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把毋金刚骗到运城关起来。在毋金刚被骗来并被“软禁”后,黄小军给李梅生打电话,让他们继续向前挖,看能不能再挖出些东西。李梅生就与吉贵生、崔会康继续向北挖,他们挖了10来天,又挖了10余米,进入了第二个墓室。这回出了4个铜鼎、6个铜簋、6个铜鬲、1个铜瓶、5个玉管、4个玉盘及玉环等一些玉器。黄小军在桑塔纳后备箱里铺上被子,把文物放在被子上一卷拉走了。

  接着,李梅生、吉贵生、崔会康又按黄小军的要求,从第一个墓向西北方向挖,挖了40余米,挖到了第三个墓穴,又挖出了不少东西。黄小军又用桑塔纳拉走了。

  本来黄小军还叮咛李梅生他们继续找墓,只是再没找着。

  在清理这两个墓的文物时,李梅生背着黄小军从中拿走了两个铜簋、两个9寸高的铜方壶、两个直径20厘米的玉环和一个小香料铜盒。这事吉贵生和崔会康都知道,只瞒着黄小军。据李梅生交代,他后来把两个玉环卖了1000元,四件青铜器卖了1.5万元。这些钱分给吉贵生4600元,崔会康3400元,其余的他拿了。

  就在李梅生他们动手脚时,黄小军也在心里犯着嘀咕。第二个墓出的东西少,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从一个内行的角度分析,鼎应该是单数,不该是双数,为什么会是四个鼎呢?第三个墓,他见到的东西更少,就觉得更不对劲。但也许是怕再生内乱而坏了大事,他还是隐忍着未发作。

  他把这两个墓出的东西分别拉回运城后,第二个墓出的文物仍然卖给了侯金海,得赃款23万余元。第三个墓出的文物,其中的两件以7.8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另外两人,其余的被其母力玉莲转移藏匿了。连前累计,他盗卖文物共得赃款64万余元。在倒卖这些文物的过程中,先后又有一些人参与进来。

  应当说明的是,所得赃款数目仅是黄小军的交待,对他交待的这点钱,不但其同伙根本不信,也与警方掌握的地下文物交易的行情相差太远。但由于侯金海等仍然在逃,黄小军的口供没法核实,现在检察院和法院能认定的,还只能是这64万元。

  2001年4月23日,因盗墓大功告成,李梅生、吉贵生、崔会康赶到运城,打算接毋金刚回三门峡。这次见到黄小军,黄仍然似“铁公鸡”样,只给了李梅生、吉贵生、崔会康、毋金刚每人5000元。同时,还叮咛他们回去后赶快把盗洞回填。24日,被软禁了一个多月的毋金刚终于回到三门峡了。

  毋金刚在运城就一再鼓动其他三人,得想办法让黄小军把钱给了,然后再回填土,不给钱就不回填土。可惜那三人不响应。毋金刚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又到三门峡市里找李梅生和吉贵生,追问他被软禁之后,他们把文物咋办了,那两个支吾不说,只说对不起他。

  在离开山西时,黄小军曾答应5天后来三门峡和他们几个说分钱的事。但到了4月29日,却没见黄小军来。毋金刚跑去问李梅生,本来经常热线联系,现在李梅生却也找不着黄小军了。毋金刚本身就为被软禁的事窝了一肚子火,现在见黄小军躲着不来,明摆着是打算独吞,气不过的他就到公安局报告了。被盗文物仍有谜团

  接到毋金刚报告的次日,即2001年4月30日,三门峡市公安局将此案定名为“三门峡4·30虢国博物馆古墓特大文物被盗掘案”,并成立了专案指挥部。很快,所有盗墓者就被全部缉拿归案。黄小军之母力玉莲藏匿的和落在购赃者手中的部分文物也被起获。只是,主要买赃销赃者侯金海和介绍者赵景辉在逃。

  根据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及三门峡考古队专家分析,被盗墓分别为2063、2116、2061号(均系钻探编号),其中2063号墓级别相当高,为国君夫人级,另两墓也应是虢国大夫级高级贵族墓。根据犯罪分子的交待,以及考古专家从已发掘的其他类似墓葬的出土文物推定,这三墓被盗文物应有鼎、簋、鬲等大型青铜器83件,玉佩、玉璧等较大玉器41件,合计124件,另有其他小青铜器、小玉器和玉片等数百件。

  案发后,这批珍贵文物只有部分被警方追回。经文物专家鉴定,在查获的文物中有国家二级文物19件,三级文物60件,一般文物177件。而已被盗卖的那些究竟是什么级别的文物呢?完全可以想见,那些已被倒卖的文物,特别是上面有铭文的,以及文物贩子一见就急不可耐地拿来现钱交易的,肯定是其中高级别的精品,其价值不可估量。现在,公安部已悬赏5万元全国通缉在逃的侯金海,在侯金海等人落网之前,这一切,包括交易的赃款数额,仍是个让人牵挂的谜。

  2002年12月4日,三门峡市中级法院经公开审理后对此案作出了一审判决。法院认为,黄小军、李梅生、崔会康、吉贵生、毋金刚、崔定民、崔胜民共同构成盗掘古墓葬罪;其中黄小军、李梅生、毋金刚组织、预谋、策划,系首要分子;崔会康、吉贵生积极参与,起主要作用,系主犯;崔定民、崔胜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挖洞,当得知是盗挖虢国古墓后主动退出,起次要作用,系从犯。法院又认为,毋金刚犯罪后能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又有重大立功,应当减轻处罚;吉贵生有重大立功,崔胜民能自首又有立功表现,二人应从轻处罚。最后的判决是:黄小军和李梅生死刑;崔会康无期徒刑;吉贵生、毋金刚、崔定民、崔胜民等四人分别为13年、9年、7年、4年有期徒刑。同时,法院还以倒卖文物罪、窝藏罪和窝藏赃物罪,分别判处黄小军之母力玉莲等5名被告人3年至1年有期徒刑。

  由于众多被告人提起上诉,案子已进入了二审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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