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沪铁路线上的杨树庄村村西每天都有好几列过往停靠的货车，它们不断遭到附近“铁路耗子”的偷掠。“不光是煤，只要是值钱又能弄走的，焦炭、木板，他们见什么偷什么，大白天都没人管。”

　　一探杨树庄无动静

　　丰台区看丹桥西200米左右就是南北向的京沪铁路，这里有一个“北京市军供站”，很多货车在这里暂停。家住附近的小王告诉记者，这里有大量的“铁路耗子”。

　　4月7日下午，记者第一次探访杨树庄。

　　南北向的长长站台上，不断地有人车通过。两列空火车停在站内，几名穿铁路制服的人来来回回地用小锤子敲打火车轮子，似乎在做机车的例行检查。长长的站台上相隔不远就有两三间小平房，很多拾荒者在铁路沿线忙活，他们大多麻袋鼓鼓。

　　站台上没发现什么动静，记者就随着路人往南。一路上，不时能看见撒落在路基两侧的碎煤。

　　站台的末端向西是一路口，一条小土路伸向一个僻静的小村落，这就是杨树庄。小土路南侧是一个小松树林，一人多高的松树林足可藏身，记者就钻进树林内守候。

　　从下午一点开始到一直到晚八点，站台上停的仍是空车。小土路上人来人往，车站调度的广播喇叭声不时地响起。这里一切正常，晚上8点钟，记者撤离。见什么就偷什么

　　4月8日，天阴沉沉地下起了小雨，记者没去现场。

　　“他们又偷了，一大帮人，冒着雨用小三轮车往家拉煤。”上午8点多钟小王就给记者打来电话。

　　小王说，一大车好煤，亮晶晶的全是大块。一伙男女从车上扒下来，直接往自己的车上搬。这一上午，小王先后给记者打来3次电话，一上午居然有3个车皮的煤遭到偷掠。小王说，煤偷回去以后，村里有人收，三毛钱一斤，随后就卖了。他还提醒记者，上午的车多。

　　4月9日一早，记者以一身破衣烂衫的拾荒者打扮再次来到杨树庄。

　　中午11点半钟，站台上开来一辆运煤的货车。记者等了很久，却始终不见动静。细看一眼，原来车上都是黑得有些暗淡的煤面子。

　　“不是什么好煤，不值钱，也不好搬运，人家不感兴趣。”小王告诉记者，他是一星期前偶然路过这里发现偷煤的事，从此他就经常来这里观察。

　　“不光是煤，只要是值钱又能弄走的，焦炭、木板什么的，他们见什么偷什么，大白天也没人管。”

　　记者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就到铁路上张望。一个身着铁路制服者从小屋子出来盘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没事别在这呆着。”

　　捅扒装拉各显神通

　　4月12上午10时，记者第三次来到京沪线上的这个车站。这一回，没直接到杨树庄村西口，记者就等在军供站北面的入口外。尽管风尘漫天，从这里往南仍可以看到里面的动静。

　　两个钟头过去了，12点半钟，原来停在那儿的一挂油罐车离开站台，随后就驶进来一长挂货车，一节节车皮上满载着焦炭，上面已经冒尖，车皮上沿还插了一圈竹竿围栏，以防止撒漏。

　　10分钟过去了，没见什么动静。拾荒者打扮的记者拎着一个尿素口袋进站来到杨树庄西口。村街口不时有几个村民走出，伸头看了一眼就扭头回去了。

　　几分钟后，村里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妇女，左手提着一个尿素口袋，右手抓着一根长竿。她似乎腿脚不灵便，一瘸一拐地来到煤车前，伸出长竿去捅车上的焦炭。焦炭滚下车后，她就俯身一块块往口袋里装。

　　这时，记者身后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嘿！一男两女三个中年人手里攥着几个尿素口袋骑着自行车急火火地赶来。

　　他们一到路口，把车子往路边一立，三人分路各奔一节车厢。中年男子速度快，“腾腾腾”几步冲到车前，拉着车厢一端的拉手三下两下就爬上了车顶。车顶的竹竿围栏立即被撕开一个大豁口，车上男子手脚并用，开始“呼隆隆”地往下扒拉。炭块“稀里哗啦”地掉下来，地上很快就鼓起一个小焦炭堆。

　　车下的一个妇女也没闲着，带柄的小塑料簸箕挥舞着，一个口袋很快就装满了，立了起来。袋口一扎，满满的一口袋焦炭被她一把薅起搬上自行车后架。

　　中年妇女一手握车把另一手扶着焦炭口袋趔趄着上车，顺坡溜下。小路凹凸不平，自行车没走多远，袋子“哐”地掉到地上，中年妇女急忙停车，气喘吁吁地转回来。

　　此时，记者就站在路旁看着，运焦炭的妇女连衣服带鞋从上到下前胸后背都是黑乎乎的，显然这身衣服已经“久历煤场”了。中年妇女把口袋重新抱到车上。这回她不骑了，伸手在脸上擦一把汗，结果黑手抹出个黑花脸。她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推着自行车就跑，很快消失在村口。

　　大白天偷掠无人管

　　记者回过头来，离记者不远处，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正往两节车厢连接处爬。臃肿的躯干在连接点上斜歪了有一会儿才爬上车顶。她掉过头去背朝记者，焦炭就从她的双腿间不断飞了下来。

　　记者低头拾了块焦炭搓搓手，然后往脸上一抹就拎着口袋迎上去。

　　“我可以捡两块吗？”记者在地下喊。

　　“你不会自己上车扒呀！”中年妇女闻声回头瞅了一眼，随后弯腰接着扒。一个穿铁路制服者从旁边经过，两人都似乎根本不注意对方的存在。

　　“不会有人来管呀？”铁路工作人员走过去后，记者问车上妇女。

　　“没事，他们不会管你的。”那妇人头也不抬地回答。

　　一会儿，胖女人又扭歪着身子下车装焦炭，原来她是个“单干户”。

　　这时，记者注意到，往北靠近路口的三四节车皮上都爬上了人。六七伙人一字儿排开，车上车下都在忙活着。小土路上也很热闹，自行车驮的，徒步肩扛的，有人还骑来三轮车往回拉。精壮者前线奔抢，岁数大的在村口接应。

　　半个小时后，一挂空厢货车开过来，遮拦在货车外侧，阻挡了“铁路耗子”回村的道路，但这并没给偷焦炭的人带来多少阻碍：一袋袋装好的煤先从车连接处下面塞过来，紧接着人也麻利地贴着地皮爬过来，起来扛起焦炭袋子就跑……

　　记者尾随一个偷焦炭的人走进村口。

　　“你干吗的？”

　　“租房子。”

　　“走吧走吧，没有没有！”对方警觉地瞪着眼前的陌生人，随后“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记者在村里转了一圈，一些院子门口仍有散炭的痕迹。记者敲开一家院门声称买焦炭。对方盯着记者瞅了一会儿。“你谁呀？没有没有，不卖不卖。”

　　下午两点半钟记者离开现场时，煤车还停在原处，偷焦炭的“铁路耗子”还在忙碌着。站台上仍然是人来人往，广播里不时传来各种调度口令，穿着铁路制服的工作人员拎着小铁锤还在火车轮子上前前后后“叮叮当当”地敲打着。作者： 邢学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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