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运明痴修“愚公路”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4月17日12:07 四川在线-四川日报

　　4月10日，原三台县乐加乡农民龙运明专程到本报，向记者倾诉苦衷。为了改变家乡交通落后状况，他义务修路长达6年，偏被部分乡、村干部说成“疯子”。4月11日，记者赶到乐加乡，走访当地干部群众及龙运明的亲人和朋友，感到龙运明不但不疯，还可谓新时代的愚公。

　　心系故土

　　龙运明原住三台县乐加乡柏林村4社，12年前，除现年72岁的老母吴桂华仍留原籍，妻子夏桂蓉和3个孩子均随他一同迁往新疆落户。

　　1996年，龙运明回乡探亲，见到家乡的道路凹凸不平，就动手运来泥巴、碎石填平坑凼，甚至自己买水泥填补。不仅如此，他还像着了迷一样，每年回乡都要主动上路做些修修补补的事情。

　　2000年，柏林村通了公路，但全村13个社中，有8个社的村民都抱怨公路离村太远不方便，希望将原有一条不足1米的道路扩建成能够行驶机动车的简易公路。

　　金石为开

　　村民的愿望正合龙运明的想法。但谁都知道，扩路是个麻烦事，诸如钱由谁出？劳力哪来？涉及到损毁这家几根秧秧，除掉那家几窝苗苗，矛盾由谁来疏导？

　　村民们告诉记者，自那以后，龙运明不顾妻子、儿女远在他乡生活的艰难，每年都将多数时间用于返乡修路。他找过村、社干部及乡党委、政府领导，希望求得支持。可是，他的努力失败了。

　　龙运明从新疆带来家里的数千元存款，买回钢钎、铁锤、绳索、锄头等工具，发动部分“自愿者”参与，不分白昼奋战。皮肤晒黑了，肩膀挑肿了，手掌起了血泡，他全然不顾；钢钎、二锤等工具用废了无钱买，他便厚着脸皮去恳请乡场上摆摊设点的人们伸出援手，哪怕对方给个几角块把钱，他都要鞠躬道谢。许多村民都为他的精神所感动，也或多或少主动出钱出力，就连一些中小学生放学后也来打个帮手。有的村民不敢公开出面支持和加入修路行列，便悄悄为龙运明等人做一些诸如烧开水、送饭等力所能及的事情。

　　痴心不改

　　有一次，因扩路损毁了一户村民的植物，龙运明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此时此刻，他简直像个“疯子”，既不还口，也没还手。待对方骂累打累消气后，他又忍着伤痛继续修路。

　　随着龙运明和部分村民汗水的流淌，柏林村通往乡场的长四五公里、宽不足一米的乡间小道逐渐变成平均宽约两米、较为平坦的机耕道。然而，也就在拖拉机、摩托车开进山里的时候，“他打着修路的幌子非法集资。”“他是个疯子！”等种种非议一齐向龙运明袭来。叫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流言正来自部分乡村干部。

　　一段时间，龙运明的母亲和好心的妹妹龙润华也跟着糊涂了，以为他真的患了神经病，便用绳子将其捆绑强行送至精神病院治疗。“到底是谁疯了？有钱拿到这里折腾，还不如拿给我修路！”龙运明挣脱绳索，又径直回到了工地上。

　　今年4月1日，柏林村村民兴高采烈。这天，龙运明举行了隆重而简朴的村道改扩建竣工典礼。

　　村民们说：这样的“疯子”多点才好哩

　　在赴乐加乡采访中，记者还走访了柏林村部分村民，听听他们对龙运明修路的看法。

　　5社村民龙运坤说：“当初，我也想不通。龙运明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何必自讨苦吃？在修路过程中，龙运明带人将我家承包地庄稼铲了一两尺宽，还挖了几十根杂树，原本想找他扯皮，但后来下细一想，龙运明修路还不是为了大家方便。于是，我也对修路着了迷。”

　　村民郭德荣家住半山腰，对通公路愿望更迫切，只是过去想到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没有动作。后来看到龙运明挨了冤枉打也不放弃修路，感慨地说：“如今有这种好人不容易哟！”受龙运明的精神所鼓舞，他也动员儿子、媳妇一起开挖后山上的一条路。他说，打算先让它通自行车、摩托车和拖拉机，最终通汽车，甚至还要修凉亭，好让路人有个歇脚处。

　　在龙运明带领自愿者扩修的机耕道上，提起这条路，几位过路的柏林村民乐滋滋地说，这条路过去很窄，在上面行走经常摔倒，更莫说挑化肥进山，抬肥猪出售了。开工典礼那天，当摩托车、拖拉机和小车开进来的时候，大家好高兴，过去哪怕对龙运明有点气也就全消了。“如果每个人都像个别干部那样，稍有空闲就去打牌、唱歌、跳舞，那才叫疯子哩！”

　　本组稿件除署名外均由本报记者张显光采写

　　调查结果表明他不是“疯子”是“傻子”

　　龙运明到底是不是“疯子”？即使是“疯子”，是不是注定就不能做好事？记者通过调查发现，一心做好事的龙运明在某些乡干部的眼中变了形。

　　调查一：

　　在乐加乡，部分乡村干部认定龙运明是个“疯子”。乡党委副书记应秀琼告诉记者，龙运明曾被其妹妹找人捆绑送去精神病院治疗，其母也肯定她儿子是“疯子”。她还一再强调，龙运明修的路因弯大、坡陡、宽窄不一、等级低，根本就没什么实用价值。

　　正当记者在乡上了解情况时，龙运明的母亲闻讯赶来。她非常肯定地说：“我儿子正常得很，‘疯子’完全是人家强加的。”

　　调查二：

　　来到柏林村先期扩建成的一段机耕道上，目睹那里用大量石料砌成的一段路基，不难断定，整修工程是实实在在下了功夫的。

　　“龙运明就是个‘疯子’，不过像这样的‘疯子’多得少不得！”

　　“依我说他不像疯子，倒像个‘傻子’！”正当记者在乡干部陪同下上路实地走访时，几位路过的村民冒出这样的话。

　　调查三：

　　走在新路上，记者问：“龙运明修路钱从哪来，修了几公里路，共花了多少钱？”

　　乡干部回答：“除了投劳，根本就无须投钱。”

　　记者又问：“在你们这里，修1公里像柏林村同样的机耕道需投入多少钱？”

　　对方答：“如果有组织地修，大概花1万元。”

　　记者对此感到纳闷，在这位乡干部眼里，龙运明的资金投入怎么就为零了？

　　调查四：

　　就龙运明借口修路“非法集资”问题，一位乡干部说，他在场上到处张贴“集资公告”，并强行向摊主逐一要钱，不给就行凶打人。

　　记者找遍整个乡场，根本就见不到什么“集资公告”，只在一处墙上发现一纸《倡议书》，上面清楚地写着“希望为我社修好这条幸福路奉献一点爱心”，且这份《倡议书》还是另外一个村受柏林村启发书写的。把“爱心”和“非法集资”扯在一起，记者实在难以理解。

　　“疯子”真情吐露：我只想帮村民尽快致富

　　在采访了龙运明修路的全过程后，记者既为他坚持义务修路的举动所感动，又对他遭受的精神折磨深表同情。为此，记者有意腾出更多时间，让他真情表白，吐露心声。

　　眼前这位47岁的中年男子高约1.7米，黑黝黝的脸庞，看上去身体相当健壮，说话十分爽快。

　　“你全家都搬走了，家乡的路修得再好，你也......”记者问。

　　不等记者说完，龙运明便抢过话头说：“我晓得你的意思。不瞒你说，我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毕竟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家乡贫穷的根源在哪里？就是交通不便，信息闭塞。在县外、省外，不少过去同样很穷、如今已走向富裕的地方，首先修的就是脚下的路。老是靠肩挑背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全面小康！”

　　不待记者提出新问题，龙运明接着说：“暂不说种什么‘摇钱树’，就拿种粮食来说，省外一些地方为何赚钱，而我的家乡为什么就要亏本？我看很大一笔就亏在成本上。在我们乐加乡，特别是柏林村，几乎没有人把劳力算作成本。交通不便本身就是家乡的弱势，乡村干部们不是成天都在喊扬长避短吗，怎么做起来就走了样？依我看，家乡既要发动群众大兴交通，又要花气力调整种植结构。其实落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存在懒汉思想、懦夫思想。”

　　记者又问：“你修路想达到什么目的？”

　　龙运明不加思索地回答：“穷则思变！我不图名，不为利，一心只为尽快让家乡父老摆脱肩挑背驮的痛苦。路不通必然形成恶性循环，谁愿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家乡永远受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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