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陈峰黎梦宇吴辉李艳

　　●是30万年薪还是15万年薪？●年薪政策是如何出台的？●年薪制能否扼杀灰色收入？●镇长对年薪制是喜是忧 ？●公务员报酬能否套用企业方式？

　　“30万年薪是不可能的”，在佛山市人事局，每个接受采访的人都在摇头。前日，有

媒体报道，佛山正酝酿变革镇 级干部激励机制，书记、镇长的最高年薪可达30万元。一石激起千层浪，佛山这一举措立刻成为城中热门话题，赞赏者有之 ，质疑者有之，反对的声音亦态度坚决：“政府怎么能搞企业那套！”虽然佛山市人事局工作人员明确表示，“30万”这一 数字是拔高了，但话题本身折射出的意味却很深长，它既是一次有关“高薪养廉”的探索，又与佛山具体的区域经济状况与行 政创新有着复杂的联系。

　　“30万”之说夸张了按文件中的规定，15万已经是最高数字，就是算上奖励，也不可能超过20万

　　昨天上午，佛山市人事局，该局工资福利和退休干部管理科梁科长给记者拿来了一份文件。这份名为《关于佛山市规 范和完善镇级领导干部收入管理试行办法》的文件现在还是草稿，尚待上报市政府批准。文件是由佛山人事部门、财政部门与 监察联合拟订的，其中明确提出：顺德、南海、禅城3个区，一把手的年薪为15万，副手为12万，而相对经济较为落后的 三水和高明，一把手年薪是10万，副手是8万。对照而言，此前媒体所称的“30万年薪”显然是夸大了。梁科长说，按文 件中的规定，15万已经是最高数字，就是算上奖励，也不可能超过20万。因为，按现行政策，“公务员能拿到几千块奖励 就不得了”。这份文件中还提出，由于三水和高明两区财政比较困难，佛山市财政每年将给这两个区补贴500万，作为补贴 镇干部的专项资金。补贴暂定为期3年，3年后是否停发，则要看具体情况了。在随后的采访中，佛山市财政局和监察局证实 了这份文件的存在。事实上，该文件中的部分内容早就不是秘密了。在南海区一街道办(以前是镇)采访时，一名工作人员说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具体的文件，但在此前的一个会议上就已经得知，市里要给三水和高明补贴，以保证镇领导的工资收入。

　　佛山市人事局进一步指出，有关“镇长高薪制”的政策还仅是一个配套措施，在佛山行政区划调整以后，同为区级单 位，不可能让较富裕的顺德、南海与较不发达的三水、高明的领导干部收入差距太大。而这一政策出台的大背景则是，佛山市 委、市政府认为“镇”是佛山发展经济的主战场，“简政放权”，要让镇领导“聚精会神抓经济，全心全意谋发展”，要解决 好他们的后顾之忧。

　　政策出台前的调研刚搞完对镇级干部收入的调研，“15万元”是在调研数字基础上调整20％得出的

　　人事局方面介绍，眼下佛山做的是规范镇一级领导收入的工作，因为市里面的工资收入已经很规范，而下一步将要规 范的则是乡领导的收入，以真正实现工资收入的“公开化、科学化、规范化和货币化”。虽然15万只是“30万年薪”一说 的一半，但是在对佛山一些镇领导和工作人员的采访中，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认为一年15万元要高于目前的年收入，是件 好事。根据人事局和财政局方面透露的情况，这份文件的基础，是今年3月份刚刚搞完的一次对镇级干部收入的调研。再往前 推，据称是佛山市委领导在高明等区搞调研时，看到区里领导的工资收入确实太低，影响了工作积极性，于是要求人事与财政 部门搞了这次专项调研。这个调研是采用调查问卷的方式发放给镇里干部的，其中一项重要内容，就是要求镇一级干部，如实 填写自己的收入。梁科长说，这个调研搞得非常辛苦，因为要给佛山51个镇的750个镇干部下发问卷，上面给出的时间又 实在太短了。当时，调研组明确告诉镇干部，应该填写真实收入，填少了“会吃亏的”。而现在政策规定的“15万元”，就 是在这个由镇里签字盖章的数字基础上调整20％而得出的。那次调研最后报上来的具体数字人事局方面不愿意透露，记者从 市府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官员处得知，顺德、南海等较富裕的地区，报上来的数字略高于10万。这位官员说，他们私下里 认为，这个数字比实际情况要低点。

　　政策的“高薪养廉”意味规范镇领导的收入，监察部门将做“后期保障工作”

　　按照那份文件上的说法，出台“镇长高薪制”政策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在调动领导干部搞好经济等本职工作积极性的 同时，规范镇领导的收入。而对于“规范”这个用词，此前的媒体报道认为，这是要搞“阳光收入”，镇级干部除了公开的收 入以外，不能再拿别的钱。媒体更进一步推导出，这是一项“高薪养廉”的措施。人事局方面对这一观点有所印证，认为在镇 一级存在着发放工资比较随意的问题，这对镇干部廉洁自律非常不利。这种看法在市里面似乎相当统一，采访过程中，佛山市 一政府部门工作人员说，当年他曾在外地的某镇工作，收入是一年三四万，但的镇年薪就能发到七八万，差距较大。而人事局 一名女工作人员则告诉记者，据她了解到的消息，有些富裕的镇给干部发放起奖金来，二三十万都是有的，没个准谱。联合下 文的监察局一位姓汪的领导也表示，他们之所以也要“会签”这个文件，就是因为他们要做“后期保障的工作”。他没有透露 具体是哪些“保障工作”，但从监察部门的工作性质来看，恐怕也和“高薪养廉”有关。此外，文件中还明确规定了镇领导不 得再在企业挂职、发放购物券等。不过，记者在下面采访时，一些镇级干部对“规范”一说却不太认同。一名镇政府官员说， 现在镇里干部的年平均工资水平，也就是5万至6万，每年镇里面的多数收入除去教师、公安人员的工资和各项基建外，所余 已经不多，哪里有多发的可能性。

　　镇长们的反应富裕地区镇领导认为这个政策好，欠发达地区镇领导有所避忌

　　虽然镇级干部的真正收入难有一个令人信服的数据，虽然在那份即将上报市府的文件中也规定了“镇领导要完成经济 发展、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等一系列的目标”，但“年薪15万”的说法提出，这一大幅度提高镇领导工资的做法，还是引来了 大量争议。即便同在公务员队伍，佛山市一些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对这一政策也还是有着看法差别的。一人事局官员就对把镇领 导收入与当地企业人士收入相比的看法表示怀疑，认为企业经营者是有相当风险的，而公务员收入很稳定，相对生存压力要小 ，缺乏可比性。而另一位官员则直截了当地说，“电话费、用车费用，还有吃饭的签单，可是没有算在这15万之内的”。市 里干部这么说，那么，看上去是直接受益的镇领导对此怎么看呢？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记者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富裕地区 ，如南海、顺德的镇一级领导干部，他们很乐意就此事和记者进行私下交流，认为这个政策好，但不愿透露姓名，其理由是， 没有见过正式文件，不好发表公开看法。南海黄岐有关负责人的看法比较有代表性，他对记者讲：“我觉得这是件好事，有利 激励士气，提高积极性，也有利于廉政建设。镇领导担子、压力大，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出了问题是要追究责任的，工作并 不轻松，相应的合理的报酬还是很有必要的。假若这事属实，对我们来说，是利好。”对于具体的“15万元”这个数，这位 负责人明确表示：“我个人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是，在高明、三水等地，镇一级领导干部对记者的采访要求则相当谨慎，似 是有所避忌，不愿多说。佛山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罗余才教授对这一现象的看法是：这并不奇怪。富裕地区，现在很多收支 都比较透明，像南海从1999年起就开始实施收支两条线，明来明去，比较容易说得清楚。因此，富裕地区的官员比较喜欢 取得心安理得的正常收入。而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明的收入是比较少，但用车、消费等日常开支还是比较大的，如果年薪制 把所有的开支都包含在里面，对部分镇一级的领导干部而言，日子可能反而不如从前好过。

　　方方面面的争议有人认为公务员报酬不宜套用企业方式，有人认为此举利于激励官员勤政

　　“高薪养廉”的说法这两年不断被人提出，为人争议，而佛山此次把发展经济与干部收入结合起来的激励机制，更是 吸引了各界人士的高度关注。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的杨凤春教授是个唱“反调”的，他的诘问毫不客气：“把经济发展与官 员报酬结合起来，难道我们一定要走到升官发财的路上吗？”杨凤春认为，官员与企业家的个人价值要求应该有所不同，想当 官就不要想发财，想发财就不要想当官。一个地区的官员把经济搞上去，如果一味用钱来奖励，反而会强制性地降低他们的道 德标准，搞成“一切向钱看”。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副教授陈天祥也是“镇长高薪制”的反对者。他说，党委、 政府的领导实行年薪制不一定合适，因为党政机关不是企业，我们国家对公务员管理依据的是《公务员管理条例》等法律法规 ，应该按照法律规定确定工资收入，而且公务员从事的是公共管理事务，拿的是纳税人的钱，提供公共管理服务是他应尽的职 责。陈天祥说，公务员是否应该拿这么高的年薪，值得探讨，否则就会造成攀比效应。比如说，在佛山市，镇长、镇委书记可 以拿15万年薪，那么市长应该拿多少工资？与镇长、镇委书记同级别的官员应该拿多少工资？另外，佛山周边市县也会攀比 ，如果掌握不好，会影响到整个公务员队伍的稳定。广东省财政厅相关人士的看法同陈天祥相近，他个人认为佛山“镇长高薪 制”的做法在广东不具普遍性，即使一些地方政府有财力对部分公务员实行高薪，也不值得推广。他说，现在广东的公务员工 薪收入包括国家规定的基础工资、职务工资、级别工资、工龄工资，地方出台的津贴两大部分。在各地依据当地财力制定的津 贴中已经包含职务津贴，考虑了职务对收入的影响。对地方经济贡献大的镇长或者公务员，可以通过发放津贴予以奖励，或者 将精神、物质奖励结合，不应太直接与钱来挂钩。与上面两位恰恰相反，中山大学财税系教授谢贤星则对佛山的做法予以了充 分的肯定。他说，按业绩实行年薪制，他们的劳动得到合理的肯定、回报，利于激励官员勤政，让他们更加努力地带头把镇经 济搞好。佛山的这种做法，符合十六大精神，鼓励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也可以鼓励一部分公务员先富起来。广东财政学者黎旭 东也认为，佛山实行“镇长高薪制”，对深化分配制度的改革有积极意义。不过，他提出了一个高薪制实行程序和制度的规范 问题。黎旭东说，镇长能不能拿高薪，拿多少，不应该由个别政府官员作出，应该通过市级人大的讨论、通过后制定。公务员 高薪制既要合理，又要合法，这样百姓就能接受。谢贤星教授同样谈到了这一点，他强调，政府预算是由人大决定的，政府要 对部分公务员实行高薪制应该由人大说了算。讨论还在继续，争议还在继续，而对于普通佛山市民来说，这事对他们似乎有点 远。某饮食店老板梁女士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说实话，虽然这事和他们交的税钱有关，但总的来说，镇干部的年薪和他们没 有直接的关系，她对这事不关心。另一位市民陈先生则觉得：给干部提点工资当然可以理解，但年薪15万还是有点多，和普 通工人、干部差距太大，好多人心里会觉得不平衡。再说了，这15万是明给的，暗的还有没有，谁能说得准……(相关评论 见A02、A04版)

　　图片说明：佛山市景(资料图片本报记者颜篁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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