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敏一

　　不是官小，是平台太小从学者、副市长到商人，吴敏一下海地点选定上海，称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为创造不同的自我 价值

　　对话人物：吴敏一

　　-人物档案

　　1958年出生于浙江嘉善“文革”后第一届大学生，在杭州大学(现浙江大学)和复旦大学攻读了7年经济学，获 复旦大学管理学硕士1984年被分配到浙江省计划经济委员会经济研究所工作，1993年担任所长1995年，任浙江省 经济建设规划院副院长1998年10月，出任温州市副市长

　　他曾是知名的“政府经济学家”；他曾主动写信给省长“要官”；出任温州副市长4年半，他得到了“相当多人的认 可”；面对因没有当上市长而负气辞职的传言，他淡淡表示不是官小，是平台太小。如今，他要把从商作为实现自己人生三步 走目标的平台。还没有落实“下家”就挂冠的吴敏一成了近年来弃政从商潮中的一个异类。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怀着强烈的 好奇心，我们的对话从这里开始……

　　记者(以下简称记)：吴副市长，你辞官下海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从温州到国内的广泛关注，我们想首先了解的是这件 事情已经进展到哪个阶段了？省里批准了你的辞职吗？吴敏一(以下简称吴)：省委是肯定批准了。实事求是讲，(我)走是 肯定的。当然省里对我还是比较关心的，我现在如果想回省里哪个部门工作当然是没有问题的。(辞官)从程序上来讲，应该 是一大半的程序都完成了，正式下来，恐怕要等到五月中旬人大换届的时候，我就自动离职了，实际上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选企业的6个目标如果6个标准全部符合的话，可能还不到十家。实际上符合的企业在中国也是寥寥无几

　　记：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样的？吴：下一步打算很简单，我是从政府走向市场嘛。记：这是大目标，具体的目标呢 ？吴：大目标定了，也可以说区域性的目标定了，就是上海。但是具体的目标我还是要做一些考虑，要过一段时间。记：行业 呢？吴：行业现在不好说，还是在选定当中，而且现在讲也不是很妥当。记：这么说吧，有多少个企业在争夺你？吴：那倒是 没有这么复杂，我这个人做事情和考虑问题喜欢简单化，所以我选企业会按照我自己的6个目标来选。温州的企业我和他们都 比较好，都比较认可也比较推崇，但我自己选择的目标当然有我自己的考虑，对吧？我不可能跟着他们走，我要按照自己的想 法来选定自己的发展目标。像在政府工作一样，也是要做一个事业，要把(这个)企业当作实现我人生三步走目标的平台。记 ：你选企业的6个目标我们已经略有了解，能不能在详细阐述一下。吴：第一是立足温州、但已经跨越了温州地域局限发展阶 段的民营企业。如果我下来以后，还是在温州，那这个层次就比较低了，我不可能去帮这个企业去从事一般的经营管理了，你 说是吧？另外这个企业已经不是生产型加销售网络型，所谓生产型就是制造基地在温州，网络当然是在全国或者是国外，这样 的企业不是我考虑的对象，这个意义不是很大，我不可能帮企业去搞推销，去搞一般的经营管理。不是我把自己拔高，实事求 是地讲这样对我意义不是很大。记：你讲要超越原有的产品……吴：这是第二条。这个企业是要立足原有的产品，而且已经超 越了原有的产品，这是很重要的。也就是说这个企业已经从产品经营走向资本经营，企业不是停留在商品经营的层次上，不是 小打小闹，而是把产品经营和资本经营融合到一起了，这也是和我的定位有关系的。第三个考虑就是这个企业已经超越了单纯 追求利润的发展目标，把事业作为它的第一目标。如果这个企业是为了赚钱而赚钱，这个企业的层次就不会很高，应该是把事 业当成它的第一发展目标来实现它的经济价值，这个企业就比较有价值，对我也就有价值了。第四个就是已经超越了风险比较 大的发展阶段。企业肯定是有风险，但如果他现在的风险特别大，那对我来说就没必要，我不可能去为企业……对我来说意义 不是很大。第五，企业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产品发展，已经达到了品牌效应，就是品牌度比较大，至少是国内有知名度的，这是 比较主要的。我是要做一个品牌，不是要一个单纯做产品的企业或者是项目。第六是企业家的素质比较高，跨越了老板型的发 展阶段。老板型的发展阶段层次还是比较低的，至少企业的理念、价值、文化素质，当然也包括和我比较投缘。我所要圈选的 主要是具备这6个条件的企业。记：那么符合你这六条标准的企业温州有几家呢？吴：我是没有数过啊，但是如果6个标准全 部符合的话，那我想十来家最多了，可能还不到十家。我不好具体讲，讲了会打击企业的，呵呵。记：你圈定的这几条应该不 仅仅是你自己的目标了，实际上这也是民企的一个大的发展方向了。吴：我对温州的企业比较了解，按照我这6个标准，他们 (温州的企业家)也认为实际上代表了今后企业需要努力的方向。不光是温州，整个民营企业都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对不对 ？跨越地域局限、跨越产品、不单纯追求利润、风险度，有品牌还要企业家素质高，按照这6个标准来要求的话，(达标)企 业的数目还是不太多的，符合6条标准的企业实际上是寥寥无几，在中国也是寥寥无几。记：你的事情之所以引起这么强烈的 关注，还有一个比较关键的环节就是你还没有确定下家。

　　没有退路的“下来”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自信，一种把握。如果没有这样的自信与把握，我不可能糊里糊涂地下来了

　　吴：我下来是比较突然的……记：突然？对你自己来说也很突然吗？吴：我自己当然有准备，但对整个温州都是很突 然的，因为我是说下就下了。以前很多企业说到有意向什么的七七八八有很多，说以后你不想干了到我这里来，也讲过。但这 是闲聊，不是行业中规范的、正式的和带有某种确认的说法。记：这也正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之一。你有没有必要先把自己放 在一个没有退路的位置上呢？吴：我说我这就是一种自信啊！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自信，一种把握。如果没有这样的自信与把握 ，我不可能糊里糊涂地下来了。记：按浙江省的规定，政府干部工龄满30年就可以拿着退休工资享受高干待遇吧，你还差… …吴：我还差3年。记：再等3年，你就可以以一种稳健的姿态去选择了，还没有任何风险。但现在从常理上看你的风险就很 大了，事前又没有什么准备，说下就下。吴：这还是建立在自信的基础上啊，自信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实力建立在自己拥 有的知识、包括经验、自己已经形成的很多内在的东西，在这个素质基础之上的。记：外部都没有准备好，但你心里都准备好 了，是吗？吴：(外部)没准备好这个不是问题，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你要知道我对自己的自信是相当大的。

　　“辉煌”的成长阶段我拿的是复旦的硕士学位，我是(文革后)第一届大学生的第一届研究生。

　　记：你的成长阶段是什么样子的？小时候你属于那种好学生类型吗？吴：我的成长也可以说是比较辉煌的。我是1958 年1月出生在嘉兴的嘉善，呆了20年，小学、中学我都是最优秀的学生。记：成绩好？吴：是各方面都优秀。小学里我是学 生“头”、是最大的“官”、最出名，学习成绩也是最好的。中学是校团委副书记，书记是老师，(我)又是学生里最大的， 而且学习成绩一直是最好的。念书的时候我也不是花很多功夫，比如说下午就要考试了，中午我还在打乒乓，而且考试的时候 我总是最早地交卷，成绩也都是最好的。那个时候我很红呢，影响很大。我还做好人好事，在县里都有影响。记：你是恢复高 考以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之前还在农村呆过一段时间。吴：1976年高中毕业到的农村，1978年1月份我就上大学了。 尽管(在农村)只有一年多，但给我留下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记得有一次，我赤着脚在农村干活，我的脚被一根钉子戳进去 了，弄了一下以后还接着干活。这一年，我跟农民结下的感情非常深，之后我一直都去看他们，到现在我住的那个房东的家里 去年春节我还让家里人去看他们，他们对我就像对孩子一样。记：你是在大学里入党的？吴：对，在杭州大学经济系，就是现 在的浙江大学。大学我的成绩也是班里最好的。思想方面也很出色。1982年，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我入了党。记：本科读经 济、研究生读管理，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这一阶段对你的知识积累非常重要的？吴：我拿的是复旦的硕士学位，我是(文革 后)第一届大学生的第一届研究生。这一段经历对我是比较难忘的，心理学的、哲学的、文化、经济、政治还有很多边缘学科 ，差不多当时各学科的书籍我都看了很多很多，所有西方的主要的名著都是在那个时候读的。这是我学习的阶段。

　　“政府的经济学者”当时我在浙江省的影响可以说是最大的，谦虚一点讲是前三位吧

　　记：你所谓的人生三个阶段就是从这之后开始的，第一个阶段我们应该叫你学者？吴：1982年开始我写东西，1984 年开始有影响，当年毕业，1985年1月份就到浙江省计经委经济研究所开始工作算是开始了我的第一个阶段。实际上我还 不完全是学者，或者说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学者，我是属于政府的政策方面研究的一个专家，人家叫我是“政府的经济学者 ”。可以说我的发展是非常顺利的，我在1989年当副处长、副所长，1990年就是副研究员，1993年我就是处长、 所长，1994年当研究员————都是破格的，1995年我成了副厅级干部，到省经济建设规划院当副院长。那一段我的 工作应该说是非常出色的，浙江省重大的规划、重大的政策和重大的决策，我都是直接的参与者。其中有不少都是我主笔的， 像省里的“九五”规划，还有行业规划、地区规划、产业规划这些更不用讲了，比如说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包括磁悬浮等等… …当时我在浙江省的影响可以说是最大的，谦虚一点讲是前三位吧。记：当时像你这样的干部很少？吴：我当副厅级的时候我 这种类型的省里一个都没有————在省里参与决策，规划建议，而且同时在国内理论界的影响也很大，这些我自己感到比较 满意。记：说到这儿，我记得很多跑经济的记者对你都是比较佩服的，包括演讲从来不用稿子。吴：我在1983年的中期就 开始出道了，我是最早的一批经济学家，那个时候经济界对我国的经济体制改革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当时国内最有影响的 几次会议都有我参加。我写的东西在国内的影响到什么程度呢：我出去开会都是最高层次的，他们都以为我是六七十岁的学者 ，那个时候都崇敬老的啊，见到我说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手笔……记：当时你30岁左右吧。吴：还不到三十。我当 时的一些文章在国内引起大的关注，尤其是分级调控管理方面。我的定位是立足浙江，又要超越浙江；立足政策研究，又超越 政策研究。我的文章都是刊登在当时最有名的经济杂志上，《经济研究》、《经济学家》等等。

　　从政是想贯彻自己的思想1995年我到了省规划院以后，就感觉再在省里做一个智囊人员，个人的价值体现不出来 了

　　记：你把人生分成三个阶段，学术、从政、经商……吴：对，在省里的时候人家还是把我定位为学者；第二个阶段就 是在温州，当官从政；第三个阶段就是未来了，现在还没有开始。记：这是什么时候确定下来的？吴：当然是我到了一个阶段 ，已经影响了我自己价值发挥的时候，我才想到要进入下一个阶段。比如说搞学术，在省里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要到地方从 政，对不对？那么1995年我到了省规划院以后，我就感觉到再在省里做一个决策的智囊人员，个人的价值体现不出来了， 为什么呢？提出的很多观点你自己决定不了，最后还是要领导采纳。人生的价值如果再停留在像大学的一个老师一样，我就不 是很喜欢了，我就想从政。记：目的是想贯彻你的思想？吴：对对对，贯彻，我当时还没想到经商呢，这是实事求是。记：实 际上在1995年前后，你已经具备了经商的条件了是吧？我是说从你的经济学知识方面来看。吴：那个时候对经商一点想法 都没有，就是想从政，想做一些具体的事情。比如说我认为现在从政体现不出自己的价值来了，才会想到去经商，这肯定是有 个过程的。

　　是平台小，不是官小我觉得我干到这个层面，得到了这么大面积的认可度，当官可以画一个句号了

　　记：如果你当选为市长了，肯定就会继续干下去，也就不会出现现在辞官的事情了，对吧？吴：那是，实事求是啊。

　　记：你嫌官小？吴：我只能说是平台小啊，不是官小，(位置)束缚了我的能量。但是这只是我自己的一个说法，这 个就不去争论了，没有必要。记：你不想继续做智囊，想从政做官，当年你曾经自荐过对吧？吴：对，是我自己要求的，我给 省长写了一封信，他就批转到组织部门。记：当时你是想向领导争取一个“平台”？吴：(信的内容)我是说在研究部门时间 太长了，自己希望干点实事，同时也锻炼提高自己，大概是这个意思。记：但是在4年半以后，当你觉得现在的这个平台已经 不足以实现你的价值了，你有没有做过当年的那种努力以谋求一个更大的平台？比如说你当年向省长写信。吴：这个就复杂了 ，不好说了。能不能有更高的位置给你这个是很多因素决定的。记：能不能理解为在我们通常所说的官僚体制下，有些该做的 事情你没有做？吴：如果说你当官一定要以官位来认可，我现在是副市长，一定要当市长、市委书记、副省长，这就无休止了 。最后的升迁是有各种因素的，因素太多了，国内有很多人水平都很高的，但不一定位置都能上去对不对？这就是由各种因素 来决定的。记：但是你有没有不平衡呢？或者是偶然间有这种感觉？吴：我的心理当然是非常平衡的，我觉得我干到这个层面 ，得到了这么大面积的认可度，我觉得当官就可以画一个句号了。也许你当了更大的官可能你的作用更小，对不对？

　　优秀人才进商界将成潮流应该创造一个很好的氛围，想当官当官，想创业创业，想经商经商

　　记：中国人通常以成败论英雄，如果这么看，很多人都认为你败了呀。吴：这就带出了一个问题：到底到哪个阶段才 能够评价我是不是成功的？当了副省长才算成功？那么我的一个想法就是，中国的官本位这种文化思想太深了，我是觉得问题 比较大。整个社会进步的潮流应该是多元化的，对不对？应该创造一个很好的氛围，想当官当官，想创业创业，想经商经商， 不管你在什么样的舞台上，应该都能够创造人生价值，这个是进步。我们国家现在很多优秀的人才都集中在我们的政府机构里 面，这是让我觉得非常悲哀的。今后的潮流应该是能够让更多的优秀的人才进入到商界，社会的发展要靠源动力，而企业是源 动力的一个主要的方面，是靠政府官员推动的吗？那肯定不是的，靠老百姓、靠人民群众。企业是很重要的一个层面，企业如 果不创造价值，社会可能就要倒退了，没有经济实力，谈何政治势力呢？

　　仕途上是成功的温州相当多的人对我非常认可。这实际上也代表了温州的发展方向，就是我讲的“新温州模式”

　　记：你当了4年半副市长，你认为自己做官是成功的吗？吴：仕途上我是成功的。这有我的一个价值理念，我觉得一 个人不要把当官看成是一种职业，要把它当成是一个实现社会价值和个人价值的一个舞台、一个平台，这是非常重要的。我觉 得我这个理念应该灌输给很多人，我们现在很多人是为了当官而当官，他今天当了这个官，拼了命的明天还想当更高的官，所 以跑官要官就出来了，对不对？争权夺利也出来了，勾心斗角也出来了。如果你把当官看成是一个体现价值的平台的话，那么 你不管在哪一个层面，你都会发挥你的作用。我也是这样，我当官是成功的，我尽管是温州的副市长，但最后的价值谁来认可 呢？当然是民众、老百姓。温州不是所有的人、是相当多的人对我非常认可，这不光是认可你年龄比较轻、知识比较丰富，而 是认可我在温州所做的事情，这实际上也代表了温州的发展方向，就是我讲的“新温州模式”。国内所关注的温州都是温州原 有的发展模式，但温州到了这个阶段迫切需要与时俱进啊，迫切需要提高和创新……我在温州体现出了一种人生的价值，我觉 得对温州来讲也起了比较大的作用……

　　从副市长到商人我有知识资本。不是企业家来选我，而是我选企业家。做人做得好，这可能是大家对我赞赏的最主要 的原因

　　记：从副市长到一个商人，这种角色的转换对你来说有没有障碍？吴：没有障碍，就像我以前从学者转换成官员，我 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记：但你从政坛进入商界，有人认为你这属于典型的向资本鞠躬……吴：我要纠正一下，现在的资本不 是简单的货币资本，而是综合的资本，它包括三个方面：货币资本、知识资本和人缘资本。尤其到了现在知识经济、知识社会 这么一个发展阶段，光靠货币资本已经非常的局限，或者说层次非常的低。过去货币资本是主要的，现在的社会完全换过来了 ，(最主要的是)知识的价值、技术的价值、创新的价值、人缘(情商)的价值……我讲的是什么意思呢？像我，货币资本是 不可能拥有的，但是我有知识资本。现在知识资本是老大，你知道吧？不是货币资本是老大。现在货币资本拥有者，他缺少的 是知识资本加人缘资本。像我这样的人出去，不是企业家来选我，而是我选企业家，这就是我和其他人的一个非常重大的区别 。我自己感觉，我的知识资本不是一般的知识资本，既有宏观的又有微观的，既有很深的理论方面能力，同时又有务实操作的 能力，我还对各种类型的企业都有非常全面的了解……记：成为商界人士之后，你在政界圈子里的影响力会不会反过来成为你 的一个资本？中国讲“朝里有人好办事”啊，会不会有些别人搞不掂的事情到你这儿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吴：我对自己的自信 不光是在企业方面，同样也在政界。我觉得一个人能不能赢得大家的认可，关键是看你在这个舞台上你做了什么，还有你的人 格，人家说人格魅力是第一位的。所以我讲做人、做事、做官，首先做人是第一位的，你做事做得好、做官做得好，首先是因 为做人做得好，这可能是大家对我赞赏的最主要的原因。官场上也讲“人缘”嘛。记：我的意思是，你在政界的关系会不会成 为你进入商界之后的砝码？吴：砝码是不会的，但是各界都认可我这是毫无疑问的。

　　光环下的弱势和缺陷我绝对是对自己的缺点优点非常了解的，但我不能因此把自己的创新啊、敢说敢做、要做事啊这 些性格掩饰起来

　　记：你头上罩着那么多的光环，我想知道你的弱势在哪？吴：知识结构方面，我在技术上相对来讲比较薄弱，所以我 不可能当一个工程师、会计师、审计师或者一个IT的设计专家。我对信息化可以说是权威，IT理论方面也是，不仅仅是理 论，大的框架、思路、操作上都是，但是你要我在技术上搞一个设计，这我不行。记：报纸上说你是温州数码城的总设计师。

　　吴：是这个意思。我知识结构上在技术环节有缺陷，但我学什么都比较快，比如说信用建设、IT，我原来都是外行 ，一窍不通的。记：性格方面呢？有没有缺陷？吴：性格缺陷我当然知道，但这里有的话就不好说了。我当然能够看到自己的 性格缺陷，我现在要走，我绝对是对自己的缺点优点非常了解的，但是我不能为了消除自己的缺点，把自己的创新啊、敢说敢 做、要做事啊这些性格掩饰起来对不对，这也是我刚才讲的平台跟职业的一个差异。记：那这性格缺陷会不会成为你进入商界 后的一个硬伤呢？吴：我的价值理念就是这样，我当官一直是在这个平台上尽最大的努力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得到人家的认 可。我觉得如果继续坐在某个位置上，已经很难发挥自己的作用了，那么我就换一个平台，比如说我从政界换到商界来做事。 商界有奸商，政界同样也有腐败啊，对不对？但是，你不能因此而把整体都否定掉了。商界我觉得也是这样，它应该还是在发 展和进步当中的。记：你不是因为政界那些不好的东西而决定离开的吧？想选择另一种“游戏规则”？吴：当然不是。当官不 是都不好，是一小部分不好。商界有商界的游戏规则，政界有政界的规范，这当然是不完全一样的，政界和商界显然是两个层 面，一个是竞争的、以经济利益为导向的；政界实际上也是有竞争的，但是他是以政治的权利、位置为导向的一种竞争。我呢 ，也没有把政界的一种理想带到商界去。

　　100万年薪太低了不是哪家企业出价高我就到哪家企业去。我要用比人家更高的方法手段赚钱，同时来体现一种价 值

　　记：你很自信，也有自信的资本，但是你对下一步即将出现的困难有充分的考虑吗？要知道你的计划现在还只是停留 在设计层面。吴：你要知道我的性格，我是个喜欢挑战的人。(以后)有没有问题呢？现在说没问题那是自信得自高自大了， 没有这样。想象的东西都比较理想，但现实当中可能会出现很多的困难、障碍、问题，我从政界走向商界，我是有非常足够的 思想准备的。所以我才会对自己要去的企业有6条标准，而不是哪家企业出价高我就到哪家企业去……记：说到出价，现在有 没有企业给你出价啊？吴：那天我刚刚说要下来，就有一家企业在吃饭的时候当场讲，说我要到他们这里来，他马上可以定下 来给我100万的年薪。我就说，你把我的价值看得太低了。我知道他是好意，这是对我能力水平的一个认可，但是经济价值 只是一个方面，我有我的一整套的考虑。记：在官要谋官，在商要挣钱。赚钱是必要的，这也是你肯定要考虑的。吴：是这样 的，经商肯定是要挣钱，空谈事业到最后赚不到钱，那你这个企业也是失败的，对不对？我讲成功的企业把事业作为第一目标 不是说它不用赚钱了，而是说它要在实现事业目标的过程中体现更大的经济价值，而是说要在更高的层面，用更高的水平、更 高的方法和手段来赚更多的钱。说到底我还是要赚钱，而且要赚更多钱，用比人家更高的方法手段赚钱，同时来体现一种价值 。如果说单纯要赚钱的话，说难听点，对我还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选到上海去的原因。因为上海的舞台很 大，环境很好，起点高。平台大这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实际上选择了上海就是选择国际化，就是选择了一个高层次的舞台。 以上海为我的切入点，但面向的至少是国内乃至世界，绝不仅仅意味着是在上海发展。

　　确定下家是个有计划的推进如果我现在就定下来，那么对这个企业的压力就非常大；而且推进的过程，体现的是我的 智慧和自信

　　记：你现在迟迟不松口，到底什么时候你才会把下家确定下来？吴：我主要有两个考虑：一个是如果我现在就定下来 ，那么对这个企业的压力就非常大，现在从温州到国内都很关注这事，这对那个企业绝对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第二个考虑，为 什么要慢慢来呢？这也是我自己有计划推进的一个过程，体现的是我的智慧和自信，在操作上还要有方法，不要太急，要分步 推进。记：你现在对待媒体的态度，是不是也体现在你这个“推进”过程中？我指的是目前你处在从政界到商界的过渡期，因 为政界一般对待媒体比较低调，而商界可能就相反了。吴：我对人生的态度是比较积极的，我和媒体的关系非常好。这次的事 ，有些知道得比较早的媒体要采访我，都被我推掉了，后来媒体的朋友讲，说我现在想回避的话也回避不了，如果回避可能还 会更乱，到时说什么的都有；那么，我就考虑采取积极的方式，大家都是朋友，主线上可以把握得比较好。但是有两点，省里 的和温州的媒体我都不接待。记：我的意思是说，在你进入商界之前，你需不需要媒体为你造势？吴：不是，因为回避不了， 大家要做些报道宣传我觉得也无妨。记：我觉得“回避不了”和“需不需要”并不矛盾啊。吴：造势倒也不是很需要，我也没 这个想法，因为我本来影响就比较大。我要是一味地回避，他们就说要去采访张三李四，反而造成信息误导，对我不利，对政 界也不利，都不利。那么现在以比较积极、正面的方式处理这事，可能就比较好。

　　既是运作者又是合作者能够认可(我)的企业，一定会考虑我既是运作者又是合作者，不可能像我们常规讲的“干部 下海”的那种

　　记：你对企业圈定了6条标准，那对你自己呢？进入商界之后你将会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吴：按照我定的6个 目标你就可以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单枪匹马去搞，我是要和巨人或者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再度朝前迈进。如果我个人或者是给 企业单纯搞一个项目，这个意义就不是很大。我的主导的想法不是纯粹为了赚钱，我主要是想创造一种新的人生价值。从政的 人生价值我已经创造过了，当学者的人生价值也创造过了，那么经商的人生价值呢？我想自己再努力来创造。我们这个社会到 了这个阶段，应该是互利互动、互助互赢的一个社会，靠个人的力量是非常有限的，所以我肯定是和人家合作。我是要把自己 的知识资本、人缘资本和人家的货币资本融合到一起，达到一种共同的发展。记：你所要求的是既有一个老板的身份、又有执 行者的身份，是吧？吴：这个话现在讲早了一点，我到了企业里面肯定是……大概的意思……一个是我喜欢运作，我不可能去 代替(企业的)货币资本，让我坐董事长的位置，让我去协调股东利益，没有这个必要啊，这没有价值。这样好像是我要去抢 夺它的资本一样，这不是我考虑的目标。我肯定应该是运作者这样一个角色。另外一个呢，我肯定还是一个合作者，不是一个 简单的打工和被打工的角色。我不能说得太过分了，反正既是运作者同时又是合作者。记：还有一个问题，你觉得你看中了一 家企业，你肯定就能如愿以偿吗？吴：这一点我很自信，可以这样讲，凡是我选定的企业，当然也是最后他能够认可(我)的 企业。我那6条标准中不是讲到企业家要和我很投缘嘛，呵呵，那他一定会考虑我既是运作者又是合作者，不可能像我们常规 讲的“干部下海”的那种，肯定不是这样的……

　　□采写／摄影：本报特派记者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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