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4-29

　　4月19日，这是一个我们应该记住的日子。

　　这一天，SARS幽灵惊现杭城。从此，城市里的每一个人都被卷入到了一场战争，一场保卫我们健康的战争。

　　杭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尽管在历史上曾经遭受劫难，但天灾人祸从来没有彻底摧毁过这座城市，反而造就了她薪火相传、辉映千秋的城市文明和城市精神。

　　4月19日至28日，短短的10天，长长的10天，非常的10天。

　　在人与瘟疫战争状态下的杭城十日，我们见证着令人敬佩、催人奋进的精神：忠诚和团结、奉献和英勇、爱心和理性……

　　他离SARS最近

　　零距离：卫木根的义无反顾

　　今年57岁的卫木根是市一医院麻醉科主任，他是目前我省与SARS病毒零距离的一位医护人员。

　　24日中午，通知下达，需要一位麻醉科医生在5分钟内带上急救设施前往市六医院帮助治疗，卫木根站了出来，“先让我去吧！”没带一点生活用品，没为自己做一点准备，卫木根出发了。

　　25日零点，卫木根成功地为两位病人实施插管。

　　给病人插管前，曾有两个方案：一是通过药物压制病人的自主呼吸，这样，在插管过程中病人不会咳嗽、不吐飞沫，但由于医生们都穿着厚重的防化服，没有把握在第一时间插管成功；二是在保留呼吸的情况下实施插管，这样，对病人来说安全许多，可病人会挣扎、剧烈咳嗽、喷射唾液痰沫，污染医护人员的衣物、外露的皮肤，从而增加他们受到感染的危险。但为了对病人负责，他们选择了第二个方案。

　　身为医务人员，卫木根清楚地知道，从以前广州与北京医护人员发病情况来看，许多人就是在为病人插管的过程中感染上SARS的。

　　“按规定，防化服里，应该戴3个18层的口罩；由于我个子比较高，穿上防护衣后感觉比较紧，如果戴3个口罩就不能呼吸了。所以，第一次插管时，我只戴了一个口罩。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有点后怕，因为插管结束之后，我的防化服已严重污染，必须在隔离区脱掉；脱掉防化服，在污染区仅靠单层隔离衣和一个口罩保护，有点不够。还好，省市领导听说这个情况后，连夜购买了一套适合我身材的价值6000元的新防化服。”

　　进隔离病房前，卫木根曾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妻子的哭泣让他的心揪了起来。“进病房前，我真的犹豫过，不是为自己，是为我的妻子和儿子。”说起妻儿，一直很冷静的卫木根声音开始变了调。他几次停下了说话，话筒里，是久久的沉默，还有，勉强压制的哽咽。

　　关于妻儿的情况，即使在卫木根顺利地为2个病人插管成功之后，他都没有吭一声。直到他接到命令，随时待命，准备再次进入病房，为第3个病人实施插管时，他才忍不住对组织上说：“万一，我不好了，请多多照顾我的妻子和孩子，行吗？”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卫木根的妻子有忧郁症，平时都靠药物控制病情；而他惟一的儿子又因病，所有的事务都依赖两老照顾，卫木根是家里不折不扣的顶梁柱。“其实，我妻子家务做得很好，但家里的对外事务都是我做决定，我不在，她就有点不知所措了。”又是一阵沉默……

　　“我爱人非常支持我的工作，我是医院抢救小组的成员，经常得半夜三更赶到医院参与抢救工作，她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过。只是这次……说实话，进病房前，我跟妻子交待了很多事情，都有点，有点托付后事的感觉了……”

　　最显爱心的义举

　　4.5万个口罩：高价回购低价应市

　　在非典肆虐的关键时刻，人格的高下立现：囤积居奇想乘机发一笔的人有之，然而更多人却是牺牲私利顾全大局。陈文松称得上是后者的代表。

　　陈文松是杭州市劳动模范、优秀共产党员，杭州蓝天工业劳动保护用品厂的厂长。在杭州发现非典病人以后，他不惜代价，从外地高价回购大批已经卖出去的口罩，以满足杭州的需要。

　　已经有20多年口罩生产历史的蓝天工业劳动保护用品厂，是省内惟一由国家颁发生产许可证的活性炭防毒口罩生产企业，其活性炭口罩可防甲苯、煤气等含毒有机气体。

　　今年2月13日，广东和香港爆发非典，广州方面马上向蓝天厂求购50万个活性炭口罩，该厂马上加足马力、天天加班加点赶制口罩。4月14日，广州方面又追加了9.2万个。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4月19日，杭州惊现非典病人。杭州口罩供应马上告急，求购的电话从四面八方打来，光靠生产已无法迅速满足需要。为解燃眉之急，19日当天晚上，陈文松就致电广州方面，与对方商榷能否“支援”一下杭州，他向对方承诺，每个口罩加价15%回购。

　　20日一早，4.5万个活性炭口罩空运回杭，然后以比回购价还要低0.2元的价格投放杭州市场。

　　这些天来，蓝天厂都在日夜赶制口罩，他们订货的生产日程已经排到了5月15日，在这个很多企业看来是赚钱的大好时机，陈文松却坚决不涨价，依然以保本价销售。陈文松诠释了自己这种令一些人疑惑的举动：“我是一名共产党员，是党员就要起到先锋模范作用。有人提出加价购买我的产品，以便高价倒卖牟利，都被我回绝了。”

　　最忙碌的一天

　　1000套隔离服：王强锵锵行

　　王强，省经贸委驻京办事处惟一的工作人员。27日度过了他最忙碌、最紧张、最焦虑的一天。这一切都是一个电话引起的。

　　26日上午，省经贸委突然接到收治3名非典病人的杭州市第六医院的要求，急需大量隔离服，还点名要“杜邦”牌。于是，省经贸委马上急电驻香港的富春公司。但是600件隔离服由于许多航班被取消，无法及时空运杭州。不能消极地等待下一班从深圳到杭州的航班！省经贸委的同志立马转向北京方面想办法。27日一大早，王强就开始在偌大的京城奔波开了：先从三环外的办事处花半个多小时赶到北京王府井医药公司开票，花半个小时赶到省府驻京办事处拿支票，再花半个小时赶回医药公司开发票。因为自己的轿车太小载不了货，又急借省府驻京办事处面包车，急驶一个多小时赶去京郊的医药公司仓库，等提到十箱隔离服时已经是下午2时了。接着，以最快速度赶赴首都机场，赶到时已经下午4时了。因为来回奔波，小伙子累得够呛，在填写托运单时又写错了接货人的姓名，国航方面听说是供给浙江的抗非典急需品，马上表示理解，给予照常运输。下午5时05分，CA154次航班载着这1000件“救命衣”从北京起飞直抵杭州。

　　王强长舒一口气，而在杭州不停用电话遥控指挥的省经贸委医药办公室主任童建新悬了整整一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最忠诚的守卫

　　那一夜雨：王少鹏就这样站着

　　在杭州双菱小区的隔离点，采荷派出所民警王少鹏坐在一张破旧的木凳上，难掩脸上的倦意。从4月20日开始，他和其他两名民警轮流承担了双菱小区隔离点的执勤任务，每12小时一班。

　　被隔离的人家住在一幢老屋里，王少鹏像一个“光杆司令”，坐在凳子上露天值勤，孤独地守望着这幢老屋。

　　4月23日那天轮到他值夜班。临出门前，王少鹏特意多喝了一碗板蓝根冲剂，所里说了，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感冒。可他还是没有做足准备——晚上，下起了雨，他没有任何雨具，身上只穿着一套单薄的警服。雨渐渐大了起来，王少鹏感到有些冷，得找个地方躲雨。本来完全可以躲在居民楼道里，可是因为隔离的事，一些居民对王少鹏有点“另眼相看”，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存在而给居民带来不必要的恐慌，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不带口罩，也不走进居民楼，只是在不远处守望着。

　　“还好，我们这里还算有个躲雨的地方。”王少鹏笑着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记者看到了那个所谓的“躲雨”的地方——那是小区里的一个普通的长不过3米，宽仅半米的普通宣传栏。小小的宣传栏根本遮不住什么，雨点不断地飘进来，因为一坐下就更容易淋到雨，而且会挡住视线，王少鹏就这样穿着单衣单裤在宣传栏下生生地站了一夜，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8时换班。

　　天亮时，当路过的居民看到已经被淋得湿透的王少鹏时，无不动容。

　　最辛劳的“后勤部长”

　　80多户的早餐：等着她去送

　　40岁的胡兰珍是近江街道妇联主席、文化站站长。这10天，她又多了一个头衔——采购送物组组长。

　　胡兰珍家住杭州体育场路的树园新村。平时她每天8时许从家里出发去上班。但这几天，她几乎每天清晨5时30分起床，6时15分就要出家门。因为，街道所管辖的6个留验观察点的80多户居民的早餐等着她和同事们送去。

　　7时许，早餐开始陆续送进6个留验观察点。牛奶、面包、蛋糕、馒头、豆浆、鸡蛋，早餐的品种可谓丰富多样。胡兰珍说，为了保证被隔离居民的营养和卫生，采购送物组的早餐都由她们统一订购，送到街道后，再由采购送物组工作人员分别送到各个留验观察点。

　　8时许，一天中最重要的任务——为被隔离的居民购物开始了。“‘在水一方’一共住了76户人家。所有人家的吃、穿、用等日常生活用品都由我们包了。小到温度计、短裤、卫生巾、内衣，大到有线电视、宽带网的安装等，只要居民们提出要求，我们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满足。毕竟，他们被隔离在楼里，也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健康。”胡兰珍说，是不是能充分满足被隔离住户的生活要求，是关系到这些住户能不能安心进行留验观察的重要一环。所以，他们从隔离一开始，就将为住户采购送物放在十分重要的地位，专门派出一辆购物小货车，保证每天上午和下午各为住户购物一次，每次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

　　“在水一方”有一户人家没来得及装有线电视，这次被隔离在家里，十分渴望能马上安装上有线电视，还有一户人家想装宽带网。她得知后，都在第一时间内帮助他们办好了一切手续，并跑了好几家店购买住户指定的有线电视线。还有一名产妇正在“坐月子”，因此每天要求购买的东西也特别多。今天要买鸽子，明天要买本鸡，而且还要求到她平时常去的菜场里买。采购组人员也都一一照办。

　　购物回来，该送净菜了。所有被隔离户每天都能得到三荤三素外加一大包青菜，而这些净菜都要采购组人员送到隔离线外，再由执行隔离任务的工作人员递进楼里。

　　吃中饭时间到了。有些人家不愿意自己烧，要求代买盒饭。她们便会按住户的要求准时将盒饭送来。

　　下午的工作仍然是购物，还有第二天的采购安排。一天忙下来，胡兰珍回到家里差不多快晚上8时了。

　　最具亲和力的团队

　　“同舟共济”号：精神不会解散

　　一夜之间，杭州建兰中学众多同学成了人们关注的对象；因为其中一位同学的父亲不幸染上非典，初二(8)班的57个家庭，所有的同学和他们的班主任在23日凌晨4时全部被隔离，猝不及防地乘上了一条名叫“同舟共济”号的大船。建兰中学全校暂时停课两周，这其中还包括了即将面临“中考”的初三学生。但是口罩隔不断友谊，所有的建兰学子在这段时间内所表现出的坚强、团结、乐观和友爱，将被他们作为人生的财富所珍藏。

　　他们说，“同舟共济”号的精神不会解散。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说他们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一个建兰学生说，“我们怕，我们毕竟还都只是学生，虽然一个个都长得和爸爸妈妈差不多高了，马上就要拿身份证，但SARS的确让我们感到害怕。”

　　然而，他们没有埋怨，没有责怪，没有惊慌失措。

　　对还躺在病床上留院观察的同窗，他们鼓励她，帮助她，告诉她坚强一些，一切都会过去，SARS终将被人类战胜。

　　对同学，他们迅速通过“SCK星际”、通过QQ、通过电话传递一份关爱和乐观。

　　对自己，他们制订了自己的学习计划。

　　老师每天给自己班级的所有同学打一个电话，问健康、问学习，一天几十个电话，把嗓子都问哑。把作业和要求用一个大大的信封寄到学生家里。这里面有卷子、复习资料，还有预防非典的资料、和老师的联系方式。

　　一位班主任在给全班同学的一封信中写道：老师读到了你们对“非典”的恐慌、对“中考”的不安。但更多感受到你们的那份坚强、乐观和对同学们的关心。老师真的很开心也很欣慰有你们那么一批学生，是你们教会了我坚强。

　　最理性的要求

　　一家10口人：隔离为自己为大家

　　“4月27日下午4时，我们全家被隔离了，这是我主动要求的。”谷晓丹的心情如今已显得非常平静。

　　两天前，当谷晓丹看到电视上那条不停滚动的市疾控中心寻找成人自考生的消息时，已经是4月27日中午时分了。谷晓丹一下子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一连串的问号袭上心头：

　　“这怎么可能？我会不会被传染？我该怎么办？隔离后的生活会怎么样？是否害了家里人和亲戚？”

　　谷晓丹的顾虑很显然，因为住在家里的人，除了谷晓丹的父母，还有她的两家亲戚，总共有10个人。“这两家亲戚一个礼拜前由于拆迁刚刚搬到我家来暂住，就这样被我牵累了？”

　　在再三思考后，谷晓丹还是在下午1时给市疾控中心打了电话，主动要求隔离。

　　从考试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来，谷晓丹一直在回忆当时考场里的情形，自己是否与那个疑似病人有过接触；谷晓丹也不敢看电视了，“我怕看到我的‘同窗’被确诊的消息。”

　　一家10口人挤在狭小的房间里，没有了自由，没有了舒展的空间。但谷晓丹的父母和亲戚都没有责怪她。谷晓丹说觉得自己的决定也非常理性：“非典病毒有10来天的潜伏期，这一个星期我没事，但不

　　保证以后一个星期没事。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周围人的安全，我没有其他选择。”

　　灾害是磨难，更是锤炼。面对SARS，我们所捍卫的不仅仅是自身的生命安全，更是人类的尊严、城市的精神。

　　十天过去了，杭城经受了一次考验，但考验还在继续。

　　这场和平年代的考验和磨难，使我们城市里每一个人的精神得到了一次升华，使这座秀丽的城市更具有了阳刚之美。我们坚信，无论这场较量延续多长时间，我们的精神是顽强抗击非典的不竭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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