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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南山麻岭区人大代表直选延期事件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08日08:59 南方都市报
  深圳南山麻岭区人大代表直选延期事件

  该选区选举因候选人临时退出一度取消后改延期,另一候选人吴海宁张贴竞选海报,专家认为这对推动中国选举制度改革进程是一有益尝试

  采写:本报记者 苟骅 摄影:本报记者 亚牛

  前天傍晚,深圳市南山区麻岭社区凯丽花园、豪方花园等小区通告栏内,出现了一张特别的彩色海报,顶头写着两行大字————“做一个无私无畏、敢于为民说真话、办实事的人大代表”。贴出这张海报的人叫吴海宁,是南山区第四届人大代表候选人,那两行大字可以看作是他的竞选口号,或者是一种承诺。

  类似的一幕在半个多月前的罗湖第12选区也曾出现过,那一回贴出海报的是罗湖区人大代表候选人肖幼美(本报4月22日曾作报道)。肖幼美最后被“差额”掉了,吴海宁能否当选,还得取决于明天上午7点开始的麻岭社区600多位选民投票的结果。但是,这场选举本来早在4月23日就该举行的,由于另一位候选人在选举前临时退出,此次直选一度被宣布取消,而后又改为延期。情况发生了变化,这也是吴海宁张贴竞选海报的直接原因。

  候选人之一临时退出据称有居民举报该候选人妻子有超生嫌疑

  南山区粤海街道办事处麻岭社区居委会选区共有3个选民小组,分别是凯丽花园、豪方花园、帝景园及辖区单位,660位选民登记参加了此次南山区第四届人大代表选举,按比例,这个选区有一个区人大代表的名额。此前确定的正式代表候选人有两名,一位是民营企业家吴海宁,同时,吴海宁还是凯丽花园业主委员会主任,还有一位宋先生,也是企业界人士,为某知名软件公司业务总监。

  原定的选举日期为4月23日,这也是整个南山区统一的选举日。然而,就在南山区对外公布正式候选人名单的第二天,有关方面却收到了宋先生的《辞职报告》。这份被宋先生冠为《辞职报告》的书面文字大致内容是,“因公司业务发展需要,今后要经常跑北京,故辞去南山区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正式代表候选人”。

  选举在即,宋先生临时退出究竟为何原因?麻岭选区选举工作领导小组一名不愿意公开姓名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宋先生退出的主要原因是有人举报其妻子有超生嫌疑。宋先生已经有一个9岁的孩子,但最近他所在的豪方花园居民投诉,宋先生的妻子又大着肚子进出小区。”

  麻岭选区选举工作领导小组接到居民投诉后,曾着手进行调查,但调查结果尚未出来,宋先生便主动“请辞”了。宋先生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谈及此事,表示“自己对竞选人大代表是有热情的,但因为一些原因临时退出了选举,现在再纠缠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选举一度宣布取消选民对被取消选举权表示异议

  正式候选人临时退出,“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情。”参加过历次南山区人大代表选举投票的凯丽花园管理处主任林虎告诉记者,当麻岭选区600多位选民都在等待有关方面采取补救措施时,4月21日,麻岭选区选举工作领导小组却贴出了这样一纸通告:

  “……由于宋××同志于4月20日书面提出退出正式代表候选人,致使我选区不能符合《选举法》第三十条“由选民直接选举的代表候选人名额,应多于应选代表名额三分之一至一倍”的规定,并且根据《选举法》第三十一条“确定正式代表候选人名单,须在选举日的五日以前公布”的规定,我选区提名、推荐、确定正式代表候选人的法定时间已过,不能再重提产生新的正式代表候选人,上述情况已报区选举委员会。我选区4月23日不再进行选举区第四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工作。”

  公告一出,选民们情绪有点激动:“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呢?这可是法律赋予我们的选举权!”有的选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了对选举工作领导小组的不满:“选举权与被选举权不能以一种行政命令的方式随便剥夺,在这件事情上(即候选人临时退出竞选),选民又没有错。”有的选民还对《通告》本身的效力提出质疑,称这份《通告》上盖的只是麻岭社区居委会的公章,有的《通告》上则连公章都没有。

  尽管南山区粤海街道办和麻岭社区居委会派人到麻岭选区逐个开会,做选民的思想工作,但大多数选民都认准一个理儿:“我们要选出一名能够反映麻岭社区居民呼声的南山区人大代表!”

  对取消选举表示抗议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麻岭选区另一位正式代表候选人———吴海宁。

  选举恢复延迟举行吴海宁再度成为“正式代表候选人”

  吴海宁,现任深圳市双海新技术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民营企业家。他来深圳已经12年了,可至今还是“暂住人口”。用他自己的话说:“户口早就可以从外地调过来了,但我想充分体验一下暂住人员在深圳的生活与创业甘苦。”

  吴海宁同时还是所在小区凯丽花园的业主委员会主任,在麻岭选区600多位选民中,凯丽花园选民组共有260人,而其中151名选民此次联名推举吴海宁为区人大代表正式候选人。

  凯丽花园8栋居民李峥告诉记者,作为业主委员会主任,吴海宁在维护凯丽花园居民权益方面还是非常尽责的。一个最能说明问题的例子是,凯丽花园属于集资建房,按照当时规定,无法办到70年产权房产证。正是在吴海宁的组织下,召开业主委员会工作会议40多次,经过两年多努力,深圳市政府最后改变政策,给凯丽花园业主补办了房产证。此后,以凯丽花园作为突破口,深圳还大面积解决了历史遗留的集资房房产证问题。

  今年3月,南山区发布了第四届人大代表选举通告。吴海宁在业主大会上,向凯丽花园居民们讲了自己准备竞选南山区人大代表的想法,获得了很多居民的支持。最后,共有151名选民签名支持吴海宁参选。

  应该说,吴海宁对当选区人大代表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因此,当选举取消的消息传出后,吴海宁表示非常不理解,于是他向深圳市人大常委会作了反映。

  吴海宁告诉记者:“市人大常委会一些委员认为,选举只能推迟,而不能取消。”这样的表态无疑给了吴海宁很大信心,于是,他立即联合麻岭选区选民起草了一份诉求书,强烈要求“切实保护南山区麻岭社区全体选民的合法选举权与被选举权,立即尽快明确该选区被推迟的选举时间。”

  接到诉求书后,南山区选举委员会于4月27日在麻岭社区居委会召开了一次会议。会议决定,麻岭选区选举时间推迟到5月9日举行。这也是迄今为止深圳六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首次发生延期举行事件。昨天,南山区选举委员会一位负责人接受记者采访时,否认了选举曾被取消一事,而认为只是延期而已。

  按照区人大代表直选坚持差额选举原则,4月29日,南山区选举委员会公布了3名初步提名候选人名单,除吴海宁外,麻岭社区居委会主任陈慧斌和深圳某公司助理总会计师胡咏梅也榜上有名。经过各选民小组反复酝酿、协商,陈慧斌与吴海宁被列为正式代表候选人,参加5月9日的选举。

  吴海宁贴出竞选海报

  发送《公开信》,承诺一旦当选自己出资设办公室倾听居民意见

  原来吴海宁觉得自己有七成把握在麻岭选区选举中胜出,但现在同居委会主任一起参选,吴海宁觉得选举难度增加了,“因为社区居民常同居委会主任打交道,对居委会主任的了解肯定要更多一些。”

  经过长时间思考,吴海宁决定主动出击。

  5月2日晚上,在一位朋友的引荐下,吴海宁专程拜访了半个月前张贴海报竞选罗湖区人大代表的肖幼美女士。

  肖幼美是一名高级会计师,半个多月前,她参加罗湖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由于所在选区选民多为单位选民,为了让选民更多了解自己,肖幼美把自己的简历和事迹做成海报,张贴到选区的投票点。尽管最终落选,但肖幼美此举却在社会上引起很大争议。研究中国基层民主选举的知名专家李凡曾这样评价肖幼美的做法,“这是一次极富个人色彩的民主选举实践,对我国今后修改《选举法》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当晚,肖幼美与吴海宁作了长达两小时的交谈。临走时,肖幼美还把自己的竞选海报稿样打印了一份,送给吴海宁作参考。

  此后两天,吴海宁开始制作起了自己的竞选海报。他自己掏钱做了彩色喷绘,并于前天下午,在物业小区管理处许可下,将竞选海报张贴到了凯丽花园和豪方花园通告栏等处。当晚,吴海宁还挨家挨户在麻岭社区居民信箱里塞了1700多封《致麻岭社区选民和广大居民的一封公开信》,承诺如果当选,将自己出资聘请专职工作人员,在麻岭社区设立“南山区人大代表吴海宁办公室”,公开办公电话,“一周7日,全天候24小时接待与倾听选区选民、群众反映社情民意,及时与政府有关部门沟通,以无私无畏的精神,为民说真话,办实事……”

  吴海宁是这样认为的,区人大代表是直接选举,候选人应该与选民有充分的见面和交流机会,甚至可以向选民发表竞选演说,作出一些承诺。而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让选民对他有个全面的了解。

  竞选海报引起的争议

  南山区人大表示,“探索要在法律许可范围内进行”

  《公开信》发出去了,海报贴出去了,正如事前所料,这样“大张旗鼓宣传自我”的做法在麻岭社区选民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居民认为“这是好事,能让我们更了解自己要投票选举的那人啊”,也有居民表示“这是否有点做秀的嫌疑”。

  在凯丽花园,记者碰巧遇见到管理处办事的南山区政协委员徐鹏兴。徐鹏兴表达了他个人的意见:“由于基层人大代表是直接差额选举,应该组织一个由广泛选民参加的见面会,让候选人发发言,这是最基本的。”他还告诉记者,上个月在南山区科技园选区举行的区人大代表换届选举,由于前两次两名候选人得票都没有超过半数,选举共进行了3次。“主要原因应该就是科技园选区大部分都是单位选民,两个候选人也来自单位,单位员工一般都选自己单位的候选人,造成了前两次选举势均力敌。”徐鹏兴认为,这个例子很能反映当前选举中一些不够完善的地方,增加选举透明度,增加选民对候选人的了解程度,是很有必要的。

  吴海宁的做法,显然还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

  昨天上午,记者到豪方花园采访时了解到,吴海宁前天下午张贴在汇园雅居A座楼道内的竞选海报已经不翼而飞,保安说,此前曾看到几位不明身份的人在楼道里转悠,当晚9点,还有人开车到张贴海报的通告栏拍了很多照片。

  凯丽花园管理处一位负责人则告诉记者,麻岭社区选举工作人员曾找到管理处说:“像这种事情(即吴海宁张贴海报)你们管理处应该制止。”那位麻岭社区选举工作人员还对竞选海报中的措辞表示了不满,说吴海宁所写的“对于深圳人口75%的暂住人口所遭受的种种不公正待遇,我身同感受”的话,是打击了一大片。

  吴海宁“张贴海报”一事在南山区人大常委会也引起极大的争议。

  吴海宁告诉记者,昨天一早,南山区选举委员会有关负责人便多次打电话给他,“表示区人大常委会领导一致意见是,我张贴竞选海报是一种非组织的行为,超越了法律规定的行为,要求我自己把海报取下来。”

  南山区人大常委会办公室副主任戴玉伟昨天接受记者采访时称,根据广东省区人大代表选举实施细则第32条,候选人向选民推介自己的渠道有两条:一是可以在选民小组长会议上介绍候选人的情况;二是应选民要求,选举委员会可以组织候选人与选民见面,作自我介绍。”戴玉伟表示:“南山区选委会一直在积极推动麻岭选区候选人同选民见面,包括召开选民小组长会议介绍候选人的情况,目的是增加选民对候选人的了解,如果候选人还有其他要求,只要提出来我们会尽量去做,但吴海宁此前并没有提出要求。”

  不过,戴玉伟同时承认,我国现行法律没有明确规定候选人能不能张贴竞选海报和向选民发公开信,这是有争议的,“现在中国还没有‘竞选’这个概念,所以任何探索都要在法律许可的范围内进行。”戴玉伟表示理解吴海宁想当区人大代表的心情,希望他按照法定程序从规范化来做,让大家都能接受。

  记者采访深圳市部分人大代表时,有人劝吴海宁“把这件事淡化处理算了,选得上最好,选不上就算了”。有人质疑吴海宁宣传的东西是不是夸大了自己,“他列出的许多承诺能不能实现现在很难说,比如社区健康中心工作主要还是政府在做”。有人甚至指出:“吴海宁在海报上还喷绘了很多他与领导的合影照片,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呢,说不清楚。”但大部分代表都认为,吴海宁张贴竞选海报进行宣传还是有很大的效果,老百姓会觉得,这个人不错嘛,“这个总比没有承诺好”。作为“海报事件”涉及的另一位候选人,陈慧斌是这样认为的,“要宣传必须两个候选人一起宣传,如果没有经过选举工作领导小组同意张贴海报,对我个人来说,这很不公平。”陈慧斌说:“这样做可能会误导一些选民,影响整个选举工作的正常进行。”

  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非议,吴海宁不改初衷:“能不能当选,不是我个人能够决定的,但我很想成为一个成功的实践者!”

  而我国著名选举制度专家李凡昨天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则对深圳基层人大代表选举不断涌现出的“新现象”表示了浓厚的兴趣。他说:“类似肖幼美、吴海宁的做法,对他们个人来说是迈出了一小步,但对推动中国选举制度改革进程,可能是前进了一大步!”

  图:

  吴海宁(中)将自己精心制作的宣传海报张贴在小区的宣传栏,引来居民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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