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递病人一瓶千纸鹤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09日09:13 南方都市报

　　亲递病人一瓶千纸鹤

　　广州志愿者首次到病区探望非典疑似患者，记者陪同现场直录

　　抵达病区】

　　5月7日傍晚6时40分，3名广州青年志愿者协会的志愿者到达市第八人民医院，打算探望一位非典疑似患者

　　5月7日傍晚6时，在车水马龙的东风中路，位于路边的市第八人民医院里显得冷冷清清，暮色中的门诊楼大厅灯火通明，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吊扇在吱吱呀呀地转。

　　6时40分，一辆面包车开进住院部，车上跳下来三个青年人，胖乎乎的男青年叫赵广军，有4年志愿服务史，另两名是清瘦的女孩子，其中一位是赵广军新婚3天的太太何润坤，另一位叫何顺仪。

　　他们三人都是广州青年志愿者协会的志愿者。以前，他们辅导帮助的对象是边缘青少年，今晚，他们的目的是探望一位非典疑似患者，目的是与其进行沟通，并希望能够打消隔阂帮助他们。

　　探望对象】

　　已住院半个月的王先生（化名）属于高度疑诊，曾因担心支付不起治疗费用偷偷跑回家

　　由于赵广军一行将要探望的这名患者不想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记者姑且称其为王先生（化名）。

　　据了解，王先生住进医院15天了，目前持续发高烧，属于高度疑诊。王先生的心理极其脆弱，由于担心支付不起治疗费用，半月前他曾在门诊看病时偷偷跑回了家。当市第八人民医院医务科的刘医生把他找回来时，王先生说话都喘得很厉害，手抖得不成样子。

　　住院半个月来，王先生的心理状态仍不稳定。

　　医生劝告】

　　刘医生给探望者及记者讲了近10分钟“丑话”，说医生必须进去（病区），“你们没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在医务科的办公室里，刘医生给赵广军他们泼了一盆冷水，“丑话”讲了近10分钟。刘医生说：“你们想帮助人的话有很多方式，不要逞一时之强！”

　　赵广军愣了一下说：“我们进去的时候可以做好防护措施。”

　　刘医生说：“防护措施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安全，我们是医生，要救命，所以必须得进去。你们没必要冒这样大的风险。”

　　赵广军说：“我是志愿者，要到病房也是我自愿的决定，说实在我也怕死，但我只想让那些得病的人知道有很多人在关心他们，我只想把这个信息转达给他。”

　　刘医生说：“这名患者一旦最后确认得了非典，现在这个时候传染性最强！万一你们受了感染，最少有30个人要被隔离！就算去病房也不能去这么多人。”

　　赵广军、何润坤、何顺仪互相对看一下，赵广军上前一步“那我上去吧！”他回头说：“你们两个在这里等吧！”

　　层层防护】

　　探望者及记者穿衣戴帽后要换口气都很困难，每个白花花的人都在使劲“伸出”瞪大的眼睛

　　得到王先生的许可后，刘医生打开柜子，一件件拿出白大褂、裤子、隔离衣、口罩、防护帽，留守的何润坤、何顺仪帮着大家系好口罩的带子，把帽子外的头发细心地塞进帽沿里，体形最胖的赵广军好不容易装备好，帽子已经被汗水渗湿。

　　见记者戴上了自己带的口罩，刘医生连忙摆手：“你得戴我们医院自制的口罩，每个24层纱布，戴两个就是48层，安全些。”

　　穿衣戴帽完毕，被厚厚的口罩捂住，要换口气都得用力，记者回身望了一下，每个装备好的白花花的人都在使劲“伸出”瞪大的眼睛。

　　病区直录】

　　在电梯里，记者闻到了一股温暖的檀香；病房区特别安静，5名穿着蓝白病号服、戴着口罩的人正在看《特警飞龙》

　　刘医生检查完大家的“行头”后，带大家走入住院楼的走廊。在电梯里，隔着厚厚的口罩，记者闻到了一股温暖的檀香味道。刘医生指指电梯里挂着的一个香料瓶说，传统的消毒水味道会让人下意识地产生害怕的情绪，而这股温暖的香味则可以舒缓人紧张的情绪。

　　出了电梯口，刘医生直接带着赵广军走入王先生所在的病房。因为尊重王先生本人的意思，他希望为自己的隐私保密，在没得到他的允许之前，记者只能在走廓里等候。

　　病房区特别安静，记者蹑手蹑脚绕到另一条走廊，发现廊道口挂着一台电视机，5名穿着蓝白病号服、戴着口罩的人正在看电视，是珠江台正播映的由洪金宝主演的《特警飞龙》。记者走过时没有吸引他们的注意，几人仍在凝神细看电视。

　　赠送礼物】

　　王先生在志愿者赠送的心意卡上发现有一名小学五年级孩子的祝福，轻轻地说：“和我的孩子同年级”

　　记者在走廊走了大半，才看到刘医生和赵广军所在的病房。王先生半躺在床上，赵广军站得离他很近，把准备好的两本书、满满一瓶千纸鹤和一份写满祝愿话语的心意卡递了过去。

　　赵广军曾告诉记者，这些精心准备的礼物都有很特别的含意，书是他专门挑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和《鲁宾逊漂流记》，而亲手折了4个半小时的千纸鹤祝愿得病的人早日康复。赵广军说：“我希望他能感受得到我们的关心！”

　　王先生在心意卡上发现有一名小学五年级孩子的祝福，他轻轻地说：“和我的孩子同年级。”

　　很想再来】

　　进入病房20分钟，赵广军出来时衣服上都渗出了汗碱，他一边洗手洗脸一边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得再来一次”

　　进入病房20分钟后，赵广军走了出来，眼神里有一些沮丧，见到记者双手一摊：“王先生什么都不肯讲，我问他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他只说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当记者问赵广军是不是很失望时，他笑笑说：“还好，起码迈出了成功的一步，王先生说等他出院了，他也要当志愿者呢！”

　　脱掉重重”武装“，赵广军的衣服上都渗出了汗碱，而夜色中的广州已吹起了凉风，他一边在水龙头边洗手洗脸，一边语气坚定地说：“要是可以的话，我一定得再来一次！”

　　记者手记

　　每个人都应尊重生命

　　记者跟随志愿者去病区，不是跟谁赌气，也不是想出风头，甚至没想到敬不敬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是来采访的，不上去怎么写稿？”

　　转念一想，病区中的那位刘医生给探望者及记者们的劝告却让人难忘。刘医生说，“你们想帮助人的话有很多方式，不要逞一时之强”，“万一你们受了感染，最少有30个人要被隔离”。

　　是的，有时候对自己生命的尊重，同时也是尊重别人的生命。

　　记者进入病区，是想让外面的读者了解身处抗击非典第一线的医生，了解他们的生活和工作，也想让人们理解帮助那些不幸的患者。而如赵广军一样的志愿者，他们也想给那些患者带来外边的关爱，希望他们及家庭能接收到更多的帮助。

　　所有这些，出发点也许是不错的。但同时，医生们的告诫也更是对生命的尊重。

　　每个人都应尊重生命。在病区内外，记者沉浸在尊重生命的气氛里。那些医务人员用尊重的眼神看每一个病人。那些病人也在跟自己搏斗，跟死神搏斗，所有尊重自己生命的人都值得我们尊敬。

　　采写：本报记者　石磊　通讯员方武祥　黄符伟

　　摄影：本报记者　卢汉欣

　　这一瓶千纸鹤是赵广军们连夜赶做的。

　　在太太的帮助下，赵广军穿上了厚重的行头，这时的他已汗流满面。

　　经过一番劝导，王先生同意和志愿者进行一些初步的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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