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疫之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20日02:12 燕赵都市报

　　在这次非典疫情中，乐亭和迁安是唐山市仅存的两个安全区，截至5月16日记者发稿时，两地尚未发现一例非典或非典疑似病例。虽然没有直接受到非典的戕害，但“无疫区”却比“疫区”面临着更可怕的灾情。

　　非典时期市场管委会的担子更重了

　　不是非典疫区的乐亭正面临着果菜价格下跌农民收入减少的形势

　　大头菜6分钱一斤

　　“这非典可把我们害苦了！大头菜四五分钱一斤都没人要，最高才卖到6分钱一斤。”老韩一脸愁苦地抱怨。老韩家并没有人患上非典，他所在的村子也没有发现非典病例。老韩是乐亭县新寨一村村民，今年他家种了3亩多地大头菜（圆白菜），按亩产5000公斤计算，会有15000公斤的大头菜入库，大头菜的销路和价格成了老韩的一块心病。

　　新寨一村是个果蔬种植大村，村里家家户户都种着三五亩地的大头菜。往年的这个时节，正是菜农们眯着眼数钱的时候，今年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头菜们在地里越长越心痛。

　　乐亭县的大头菜质优价廉无公害，一直是市场的宠儿，今年却有了有女强嫁的味道。村民们开始自己联系大卡车往外运，一大卡车的大头菜才卖到三四百元，想到过去的光景，菜农们心里有些酸涩，去年的白菜2角多钱一斤也不愁销路，高的时候还卖过四五角。

　　“老客”是当地人对外地贩菜人的称谓，每年春天一回暖，老客们便从四面八方聚集到乐亭，从东北到广东的大卡车齐刷刷开进了田间地头，将堆成小山一样的大头菜拉走。

　　今年的市场行情像气候一样，有些反常。从4月中旬开始，尽管白菜价格一路下挫，老客们还是销声匿迹了。菜农们不得不头痛地去找市场。

　　好桃子身价暴跌

　　乐亭县的另一大宝贝是鲜桃，有着“中国鲜桃之乡”的美誉。但是，看似遥远的非典也让桃树遭了殃。

　　种植油桃是老郝庄村的一大特色。老郝庄村全村有100多个桃棚，村民的收入大都靠它。但昔日这些缀满果树的金元宝，今年身价一落千丈。

　　闹非典后，城里人开始猛吃水果，为什么价格不升反降呢？这让果农有些想不明白。村民艾江弄了一亩多桃棚，艾江种油桃今年是第三个年头，去年的桃还卖到5块多一斤，一个棚就有1万多元收益。

　　因为看好市场行情，从去年秋后开始，艾江夫妻俩就扑到了自家的桃棚上寒暑不辍地干了七八个月。今年艾江家的油桃产量比去年提高了将近一倍，看着满枝的果实，夫妻俩心里像桃花一样灿烂。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四月中上旬的油桃还卖到4块多钱一斤，恍然一夜之间，大部分老客不知所踪。由于供大于求，市场价格一日三变，过来的老客们铆足了劲往下压价。一个北京的老客到老郝庄村收油桃，上午开价3．8元，中午改为3．2元，到晚上价格狂落到2元。

　　老客们收收停停，说是闹非典，人们不敢上市场，买桃的人也少了。

　　从五一到现在，北京飞往广州的部分航班停飞，油桃外运又切断了空中通道。果农们说，如果再没有人过来收，他们只好自己雇车到京津闯市场，但对市场行价他们心里也没底。

　　“老客”何时归来

　　北京、天津非典发生后，处于京津唐经济圈内的唐山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波及。四周都有疫情，乐亭成为名副其实的孤岛。这种潜在的危险是可以触摸的，京唐港位于乐亭境内，从唐山到乐亭仅半小时车程。

　　四面楚歌之下，没有非典病例却成了非典受害者。

　　乐亭县冀东果蔬批发市场是我国北方最大的市场之一。5月14日中午，记者在现场看到，市场内略微冷清。市场四周原来专为外地司机提供住宿的小旅馆大都关张，开着的也表示只接收本地民工。在市场大门口，几位防护严密的工作人员为进入市场的司机一一测量体温，汽车也被严格消毒，进场的汽车大都挂东北牌照。

　　在市场做配货生意的王军城回忆，大约是从美国打伊拉克开始，生意就少了，从前他每天往东北发车三四十辆，现在一天有三四辆车就觉得幸运。现在北京、天津、河北都是疫区，北京、天津的老客害怕过来，本地的司机也害怕出去，这样麻秆打狼两头害怕，干脆不要这笔生意。发展到后来，只有东北这一通道，来的都是几个“不怕死”的东北老客，也是因为当地蔬菜奇缺。来的车少了，而蔬菜源源不断地从地里出来，菜价下降是必然的。

　　来的老客也会承担一些风险。东北老客赵旭辉说，在东北的一些高速公路路口，当地检查站见了河北的车就扣，说是从疫区来的。货车司机也随之被隔离，只好找关系托当地司机将运菜车开进城，卸完货后，再由河北的司机将空车开回来。对于运菜车来说，时间影响着价格，司机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在一些防非典检查站，塞车现象时有发生。最难熬的一次，赵旭辉在沈阳的高速路上被堵了24小时，这期间，车行了七八里地。

　　记者从有关方面了解到，为了防止果菜滞销状况的出现，乐亭县冀东果菜批发市场已经拟订了预案，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市场管委会将以政府行为组织统一收购外销，20人组成的外销预备队已经成立，相关的物品也已备足。

　　疫区手记: 走向餐桌的路径设计

　　乐亭农民尝到了果菜的甜头，也饮下了果菜的苦酒。

　　非典疫情发生后，专家和媒体孜孜不倦地忠告，使得城里人不计价格地大吃水果和蔬菜。照理说，农民这回该有所获益了。但我们在乐亭看到的却是一路走低的农产品价格，人们不禁要问，这中间是哪个环节断了链？

　　果菜从田间走向餐桌，在一系列的环节中，消费者要出较高的价格购买，并不能从中得益，生产者要以较低的价格售出，显然是赔本了，老客们虽然要承担风险，但风险价格最终会转嫁到消费者身上，那么疫情的风险最后由谁承担了？我们不难发现，在这一系列怪圈中，疫情的风险最后全部落到了果农和菜农身上。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老客可以随时根据市场需求购进农产品，而农民却不能随时调整地里种植的果菜。老客和果农菜农之间并没有以契约的方式来组织生产，在老客和果菜农的交易中，农民因信息不灵和生产周期长而处于劣势。因此，有必要将老客和农民之间以契约的形式捆绑起来，共同对抗市场风浪。这样做的结果不仅是风险共担，而且有利于市场物价的平稳，避免大起大落对老客和农民的伤害。

　　不是非典疫区的乐亭，正面临着果菜价格下跌农民收入减少的严峻形势，这给乐亭的农业产业发展上了生动一课：农产品要有好的销路，首先得适销对路。换句话说，要先有订单，然后生产好的产品。在这个过程中，经纪人和政府可以发挥一定的引导作用。

　　乐亭果菜农无疫受灾的另一个教训是，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当前很多地方在调整农业产业结构时，往往看不清市场的大势而盲目跟风，今天鼓励农民种菜，明天鼓励农民种瓜，后天鼓励农民种果树，但从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收到成效的并不多，事后，烂菜、扔瓜、砍果树的现象屡见不鲜。

　　从政府角度来说，应该多为农民提供服务和信息，让他们学会以契约的方式开展生产和经营。毕竟，田间无小事。(王小波)

　　策划：本报编辑部

　　采访：本报赴重点防区采访报道组

　　本期执笔：特派记者王小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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