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安利劫案主犯缘何走上偏执复仇路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20日09:04 汉网

　　疯狂犯罪难再回头

犯罪嫌疑人纪文海

犯罪嫌疑人纪文波

　　　华商报 2002年，古城西安发生两起令人震惊的持枪抢劫案：5月28日凌晨2时，南大街一酒店门前，歹徒开枪打伤步行中的一公司老总，抢走其随身携带的6万元；11月25日，安利陕西分公司营业厅遭到爆炸持枪抢劫，歹徒开枪重伤一人，抢走19万元营业款。经西安警方大力侦查，两起案件中的3名案犯纪文波、纪文海兄弟和阎军先后归案。引人注目的是，纪氏兄弟曾家境富裕，弟弟纪文海还念过一年大学。这样的两个年轻人为何走上了持枪抢劫的不归路？昨日，本报记者在看守所采访了纪氏兄弟。

　　昨日下午4时，记者来到西安市看守所。戒备森严的高墙之内，关押着最凶恶的歹徒，纪文波、纪文海兄弟被关押在此已两个多月。穿越一道道关卡，记者终于来到6号提审室，准备与纪氏兄弟“面对面”接触。

　　首先接受采访的是弟弟纪文海。纪文海走出看守所大铁门时，穿着看守所特有的红色马甲，在烈日的照射下，戴着脚镣、手铐蹒跚而行。纪文海今年25岁，身高1.68米左右，长得很是壮实。在提审室内，坐定后的纪文海先向办案民警要了一根烟，使劲吸了一口后，才开始了与记者的对话。

　　上学期间人很老实

　　纪文波、纪文海兄弟俩是黑龙江省鸡西市恒山区柳毛乡柳毛村人，父亲是该乡供销社经理，母亲是村小学的校长，两位老人今年都已50多岁，膝下只有纪氏兄弟两个孩子。纪氏兄弟童年时，父母对孩子严厉管教，他们也都一直安心上学，在学校期间行为也不出格。纪文海对记者说，他在学校被老师认为“很老实”，违纪的事情很少与他沾边。

　　初中毕业后，比纪文海大两岁的纪文波考上了鸡西市的一所职业高中，学习土木建筑，但毕业后并没有干这一行，而是跑到北京、郑州等地的一些娱乐场所给人看场子。纪文海1994年初中毕业后到鸡西四中学习，高中毕业后，他没有考上大学，因家庭经济状况好，就掏钱到哈尔滨一所民办艺术院校学习服装设计。纪文海说，在学校期间他“勤工俭学”到一家酒店当调酒师，月收入4000多元。

　　生活因煤窑而改变

　　与记者对话时，纪文海神态自若，好像与朋友聊天一样，称得上是“侃侃而谈”，既看不出一个狂徒的末日颓废之态，也看不出对昔日罪行的悔恨和反思。但当话题转到他家开办的小煤窑时，纪文海脸上就满是愤愤不平的神态，甚至还骂了心目中的“仇人”几句。

　　“小煤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鸡西市是煤炭主产区，全市分布着12个国有大矿，除此之外，还分布着很多小煤窑，有私人的，也有地方政府办的。1993年，纪文海父亲所在的供销社破产，于是将事业转向高风险与高回报并存的小煤窑。纪父从当地政府手中承包了一个小煤窑，经过几年打理，煤窑给纪家带来了巨额财富，到1996年前后，纪家差不多有超过百万元的资产。在这种情况下，纪文海才有钱去上民办艺术院校，而纪文波也结束在外的漂泊生活，回到家中帮助父亲经营煤窑。1998年，小煤窑发生矿难，瓦斯爆炸夺去了7个人的生命。按照纪文海的说法，在矿难原因的认定和善后处理上，有人故意坑纪家，纪家兄弟的仇恨由此而生。纪文海说，鸡西市小煤窑林立，彼此竞争很激烈，还有一些收黑钱的人也时常来骚扰他们，1998年纪家小煤窑的矿难，是有人故意引发的，事后，当地乡政府又串通买主，趁纪家的困难时期，将小煤窑以低于实际价格50万元的价钱转包给别人，从中收取大量回扣。纪文海弟兄自此对乡长等人怀恨在心，并开列出一张“复仇”名单，誓言将其一一杀死。

　　针对纪家小煤窑的情况，西安市警方到黑龙江省鸡西市做了大量调查，发现实际情况并非如纪氏兄弟所说。据了解，当年矿难事故发生后，因为死亡人数多，并且是重大安全生产事故，矿主已经构成刑事犯罪，鸡西市有关部门进行调查，纪文海的父亲畏罪潜逃，遇难者的善后事宜无人料理。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地政府将纪家的小煤窑作价卖掉，所得款项用于给遇难者家属赔付，纪家的经济状况由此一落千丈。后纪父被抓住，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

　　走上偏执“复仇”之路

　　纪文海说：“1998年我还在学校，煤窑出事后，我哥把我叫回去，从此再也没有上学，跟着我哥开始报仇。我俩抢钱，是为了买枪，买枪是为了回鸡西报仇，把乡长等人干掉。”

　　纪文海的“复仇”之说，能在多大程度上站住脚呢？从种种迹象来看，纪文海的想法是偏执和狭隘的，他并没弄清矿难是怎么回事就简单作了判断。实际上，纪文海连矿难死了几个人都不清楚，一直坚持说死了十几个人，同时把家庭的不幸全部归为周围人的陷害，在“抢钱———买枪———复仇”的道路上越走越疯狂，犯下了一桩桩恶行。

　　纪文海的“复仇”之说，或者也可以理解为犯罪分子对自己恶行的一种掩饰。这一点，从纪文波身上看得更明显一些，他把抢劫来的钱大多挥霍在云南、西安等地，而所谓的“复仇”，纪氏兄弟离开鸡西后再没有回去过，也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对此纪氏兄弟说是因为没有搞到趁手的枪才没回鸡西。

　　五省作案西安最甚

　　点燃第三根烟的时候，纪文海说，复仇的欲望与日俱增，想要两支真正的、有巨大杀伤力的军用枪支成为那段时间最强烈的愿望。但买枪要钱，没钱怎么办？“抢钱买枪”便成了他们最初的作案动机。

　　1999年5月6日，带上家里那支60厘米长的五连发单管侧排壳霰弹猎枪，纪文波、纪文海伙同其表弟韩某(已在当地被判无期徒刑)在黑龙江省鸡西市实施了第一起持枪抢劫案———在鸡西交通大厦后抢得不足一万元的人民币后，在当地警方全力通缉时逃跑。纪氏兄弟先后流窜到河南、安徽、江苏、陕西等地实施抢劫、偷盗近30起，每次得手后，纪文波便把抢来的钱存在一个银行卡上，然后在全国各地寻找卖枪的人，用银行卡取钱消费，在云南丽江、成都、西安等地“逍遥”着。

　　2002年3月，再次流窜到西安的纪文波结识了住在西安的河南人阎军，后双方达成合谋作案的协议，同年5月28日凌晨和11月25日下午，纪氏兄弟分别在西安市南大街民生大酒店门前和安利公司实施抢劫后，均由阎军驾偷来的车接应逃跑。两起性质恶劣的当街持枪抢劫案震惊了西安。

　　经警方调查，两起案件劫匪所持的都是一支霰弹猎枪，决定将两案并案侦查，迅速成立了“西安市公安局并字‘11·25’”专案组，各分局、县局一把手亲自挂帅，全面部署侦破工作。

　　多次赴云南买枪

　　谈到抢了“安利”后为何要跑去云南，纪文海说，一方面是为了躲避西安警方大规模的搜捕，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买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枪。他说，为买枪他们兄弟俩被假“军火商”骗过多次，凡听闻哪里有人卖枪便千方百计去看，去得最多的就是云南。

　　在云南期间，兄弟俩不在一起，纪文海说，他在河口时经常能接到在瑞丽的哥哥的电话，他还见过哥哥在云南谈的一个女朋友，对方是个日本人，会讲汉语和英语，他们几人还曾在一起喝茶玩乐。纪文海说，当时那个女人看他们的高档穿戴和奢侈的消费水准，还以为他们是大款呢！听警方说，他们被抓后那女人回东京了。

　　因为负案在身，那段时间他们还经常上网、看报纸并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西安警方对他们的通缉、追捕情况，也更加急切地想买到一把真正的枪。就在他们寻寻觅觅、隐隐藏藏的云南之旅快要结束的时候，西安刑警突然从天而降。

　　2003年3月4日，专案组将线索锁定昆明市，西安市公安局派出精兵强将紧急飞往昆明。3月4日晚，在云南警方的配合下，西安警方将纪文海、纪文波先后抓获并当即押回西安。3月7日晚，同谋阎军在西安市南郊一纯净水厂被擒获。

　　哥哥关心弟弟状况

　　断断续续地，纪文海基本条理清楚地讲完了他们兄弟俩这段黑色的人生。当记者问他现在最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低缓地说：“四年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父母怎么样……”眉心之间黯然许多。总结自己扭曲的人生轨迹，他说：“一条道走到黑，一失足成千古恨！对未来已经没有什么可想的了。”

　　纪文海被狱警带回羁押所之后，哥哥纪文波被带了出来。纪文波要比纪文海高一些，身高大约1.75米左右。见到记者他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且喜欢眯着眼打量别人，给人心计很深的感觉。看到记者拍照，他便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挡住脸并摇头苦笑：“不要拍了。”

　　记者正要切入正题时，他突然问：“你们刚才是不是和我弟弟谈过了？他怎么样？还好吧？”当记者告知其弟精神状态看上去不错时，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但又狠狠地说：“我弟就是太幼稚！”

　　据警方介绍，纪文海被抓后，始终不愿供出其兄也参与作案的事实。当警方将纪文波随后抓获时，他又大包大揽承认大部分犯罪事实都是他策划并主要实施的，千方百计想为其弟开脱。

　　当记者也问他最想说点什么时，纪文波足足沉默了一分钟后说：“没有什么要问的我就回去了。”随后，他弯下腰用手提起沉重的脚镣弓着腰缓缓地走出了提审室。

　　案件背后的沉重

　　下午6时，当记者离开西安看守所时，心情十分沉重。

　　纪家矿难之后，纪家父母生活都成问题，可是弟兄两个在外多年，竟没有给家里寄过一分钱。纪文波在谈起与同谋阎军的关系时，说就是相互利用，阎军想搞钱，他想利用阎军这个人，双方并没有过深的交情。谈到所走过的路，纪氏兄弟没有一个表现出悔恨。他们的偏执与狭隘完全蒙蔽了他们的双眼，已经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父母之亲、朋友之义以及对人的同情。他们自己毁灭了自己。本报记者贾学伟谢正罡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为本报记者蔡京瑞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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