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人:王国平（杭州市委书记）牟晓军（杭州在水一方居民）沈冰（央视主持人）

　　杭州日报记者杨泽伟

　　非常时期的特殊对话

　　昨晚，央视新闻频道新闻会客厅节目聚焦杭州，播出了对话节目杭州面对非典。此前，央视新闻会客厅专程移师杭州。杭州日报记者对央视在杭州的节目录制过程进行了跟踪采访。

　　5月18日，特殊时期的一场特殊对话在杭州电视台的演播大厅里进行。8时50分，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王国平走进了演播大厅。早早等候在这里的在水一方居民牟晓军迎了上去。看到这位在非常时期为杭州做出特殊贡献和巨大牺牲的市民代表，王书记微笑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有杭州市民的理解和支持，抗击非典的战役一定能够胜利。一阵爽朗的笑声，王书记还带来了特殊的礼物。他将一批刚刚出版的新书《感动杭州》题词签名后送给了牟晓军等人。

　　此时，高挑的央视女主持人沈冰悄然走进演播厅。见到王书记，她称自己与杭州很有缘分，我中学毕业就被保送到浙江大学读书，虽然只读了3个月就到新加坡留学了，但我觉得自己与杭州有不解之缘。王书记关切地问道，杭州让人感觉安全吧！机场量体温了吗？沈冰笑称，下飞机到现在不到24个小时，量体温的次数已经超过10次了。杭州很美，也很有安全感。

　　沈冰告诉记者，是杭州抗击非典的奇迹吸引了中央电视台的关注。杭州出现非典疫情后，通过有效措施将疫情控制在最小范围内，这凸显了杭州人的顽强斗志。因此，沈冰和新闻会客厅栏目组专程赶到杭州，把省委常委、市委书记王国平请进了新闻会客厅。走进会客厅的还有在水一方的市民代表牟晓军。

　　市委书记网络传情

　　沈冰：今天的新闻会客厅移师杭州。在抗击非典的战斗中，杭州有不少举措都让我们觉得眼前一亮。比如说杭州是全国最早实施隔离的，再比如说杭州还率先让药店不卖感冒药、咳嗽药，咳嗽、发烧都要去医院，再比如，杭州的市委书记会到网站的BBS去发帖子，和隔离区的市民来交流。今天我们特地来会一会这位市委书记。

　　王书记，您怎么会想到在BBS上发帖子与市民沟通呢？

　　王国平：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我听杭州网说他们想开办一个关爱在水一方的非典论坛，我表示一下支持。第二个方面，我想通过网络这种方式，向广大市民，特别是向隔离区的居民表示感谢。杭州的网络非常发达，所以利用网络跟市民交流是最便捷，成本最低的一种方式。我认为在抗击非典的战斗中，应该发挥网络的作用。

　　沈冰：你什么时候在网上看到王书记的帖子？

　　牟晓军：24日。我当时看到王书记说自己是第一代网民，一下子就觉得特别亲切。党和政府并没有把我们一关了事，而是非常关心我们。后来，我特地回了个帖子，感谢党和政府的关心、帮助。

　　沈冰：王书记，你发帖子慰问后又做了什么？

　　王国平：网民的回帖我都看了。反响之大，出乎我的意料，有的意见还比较尖锐。有个网民这样说，老百姓天天坐公共汽车，谁来保证我们的安全？看了这个帖子，杭州四套班子的领导都带头为杭州的公交车进行消毒。我们想用行动来回答这位网民的提问。

　　沈冰：除了回答网民的提问，这样做还有没有别的意思？

　　王国平：我认为有三个作用。第一个作用就是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要身体力行，不能只说不做；第二个，要打消老百姓对公共交通工具安全性的疑虑；第三，也是想告诉大家，杭州依然安全，非典可防、可治、可控，并不可怕。

　　人命关天绝不手软

　　沈冰：最早吸引我们目光的，是杭州的隔离措施。当时在其他地方没有先例的情况下，为什么会想到隔离？

　　王国平：总书记讲，战胜非典要依靠科学，最终通过发明疫苗，发明特效药战胜非典。在特效药和疫苗发明之前，惟一的办法只能是强制性隔离。杭州发现非典病人是4月19日的晚上11时。当时我们遵照省委、省政府严防死守的要求，采纳了省市专家组的意见。

　　沈冰：我注意到杭州的隔离措施开始于4月19日，当时非典还没有被国家列入甲类传染病。杭州当时这么做是不是于法无据？

　　王国平：你的说法既对又不对。对的方面，它确实还没有被列为甲类的传染病，但是它已经被列为法定传染病。对法定传染病，病人、疑似病人一定要隔离，但是对直接的接触者要不要隔离，没有做出明确的规定。

　　我们的依据是科学。我们的专家组集中了省市顶尖级的专家，我们听取了专家组的意见，宁可失之于严，不可失之于宽。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隔离的决定，肯定是利大于弊。实事求是地说，当时我们想，即使隔离范围大一点，杭州市民也一定能够理解的。

　　沈冰：当时杭州刚刚出现三例，跟他们接触的人是有限的，把他们悄悄隔离起来，这样不会造成大范围的恐慌，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王国平：我们有这样一个理念：在第一时间将疫情告诉老百姓，百姓的知情权一定要保证。只有享有了知情权，老百姓才能支持、配合政府工作。只有享有了知情权，老百姓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沈冰：您这样的意识从何而来？

　　王国平：每个城市都会遇到一些突发事件。在遇到非常事件时，杭州历来都是在第一时间将真相告诉百姓。今年3月，杭州一名小学生玩耍炮弹引信引起爆炸事故，10多名同学受伤。经过及时抢救，没有发生重大人员伤亡。杭州的老百姓在事件发生四小时之后，通过媒体知道了这起事件，也知道市委、市政府怎么在处置这个事件。当时，在杭州没有任何的谣传，没有任何的小道消息，保持了社会的稳定。

　　被隔离居民有贡献

　　沈冰：您当时有没有想过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王国平：我对杭州百姓有信心。作为一个城市，在每一年中都不可避免地出现这样那样的非常事件，在处理的过程中，都会涉及和群众的沟通，需要群众的理解和支持问题。杭州市民对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是非常理解，也是非常支持的。我相信做出这个决断是对全市老百姓负责，所以市民应该是能够理解的。

　　我们担心的不是被隔离居民的物质保障，而是精神生活的保障问题。14天被隔离，精神生活怎么办？我在对《都市快报》一篇报道的批示上写道，隔离区内的居民，为我市战胜非典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特殊的贡献。全市人民在感激之余，应十分关心他们的生活（包括精神生活），使隔离区内的居民以良好的心态度过隔离期。

　　沈冰：晓军，你当时起床后，推门发现出不去了，是怎么样的反应？

　　牟晓军：20日是休息日，我还躺在床上睡懒觉，父母亲急匆匆地上来说，外面都是警察，出不去了。我推门一看，穿着防护服的消毒人员在楼梯里消毒，很恐怖。第一天确实非常害怕。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心里特别乱。

　　沈冰：最初对政府的这种做法不太理解，是吗？

　　牟晓军：最初，我们楼道里的居民也与外面的人发生了一点小冲突。11楼的住户迅速打好了包裹，用毛巾捂着嘴巴，带着家人准备逃离这里。结果，一家都被警察劝了回去。第二天以后，大家就慢慢理解了。

　　沈冰：王书记，您去隔离区看过吗？

　　王国平：去过。我们在隔离区安排了三支队伍。一批是医务人员，进行消毒和突发病人的救治。一批是公安和行政执法人员，主要是保障社会治安。还有一批是后勤服务人员，主要是社区、街道干部。刚开始是有送盒饭这种情况，送了盒饭以后，大家觉得太单调了，还是希望自己做。从第二天开始送净菜。品种五花八门，但是总的原则是要满足大家的需要。

　　我们要求社区和街道干部周到地做好服务工作。我们规定了一个基本生活标准，每天25元，经费由社区先垫付。此外，我们还定时对隔离点进行消毒，并要求隔离点的居民每天测量体温，一有异常马上处理。

　　沈冰：王书记对这些被隔离的杭州市民，是不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王国平：是的，他们的支持很重要。他们以自己被隔离来保证了630多万全体市民的安全，这是非常不容易的。我们最可爱的人首先是舍生忘死，战斗在第一线的医务人员，在隔离区里面的居民也是最可爱的人。

　　值得深思的非典问题

　　沈冰：晓军，这14天生活对你来说，除了失去人身自由以外，有收获吗？

　　牟晓军：我们安全出来后，发现收获的比失去的更多。面对了困难后，楼道内的居民空前团结。很多隔离期间的做法也一直延续了下来。现在，吃完晚饭，大家都会到大厅里聊聊天。

　　沈冰：隔离，本来是让大家的相互来往少一些，没想到反而增强了大家的感情。王书记，您觉得这种现象怪吗？

　　王国平：这样的社会现象值得我们深思，值得我们研究。出现非典是坏事，但在精神层面上非典却是好事。从这种现象中，我们体会到了实实在在存在的三句话。一句是团结就是力量。一位小朋友在网上发帖说，原来老师给我们讲这句话时，我总觉得这是不存在的事，现在我体会到了。一句是理解万岁。通过这次事件，干群关系、警民关系、医患关系得到了改善，从原先的不理解到现在的理解，特别是医务人员的形象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还有一句就是真情是永恒的。有人认为，现在这个社会金钱至上，其实不然。抗击非典中，让我们感受到真情无处不在。

　　沈冰：您个人有什么体会？

　　王国平：两句话，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第一，就是办任何事情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要以民为本。第二，想把事情办好，必须依靠群众，依靠群众的主动性、积极性、创造性，要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沈冰：旅游业对杭州来说非常重要，5月份正好是旅游的大好时机。扩大隔离区，对杭州的经济意味着什么？

　　王国平：杭州去年的旅游收入是290多亿，接待的海内外游客3000多万人次。在非典发生前，杭州星级宾馆的15万张床位的入住率超过90％，今年1至3月份，杭州的旅游在高位上高速增长，增长了30％，是历史上增长最快的，我们原来对杭州旅游寄予很大的期望。但是，人命关天。经济一时受到重创，经过我们今后的努力，总是可以挽回的，但是人的生命一旦丧失，就永远无法挽回。

　　沈冰：有网民问，杭州以旅游经济为主，为迎接后非典时代的到来，杭州如何重振经济呢？

　　王国平：我们将后非典时代的经济称为非典经济。杭州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

　　第一是出台一些救市办法，对于旅游等重灾区特别扶持，帮助困难企业渡过难关。第二要实施工业兴市的战略，旅游损失工业补，杭州的工业最近几年发展非常快，特别要加快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第三，加大投资的力度，以投资拉动消费，以投资激活消费市场。第四个措施，练好内功，夯实基础，为后非典时代的到来做好准备，争创杭州发展的新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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