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同资金、技术等生产要素一样，必须在流动中方能发挥效应，这其中原理，好比跨国公司之所以高效，在于它不囿于一地，而是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长三角区域内的人才流动从一组数据中已看出苗头———上海每年引进的外地人才中，苏、浙人才占了大头，比例超过40%。随着长三角产业日渐从同质竞争走向垂直分工，必然带来各种要素更为汹涌的流动，包括人才资源的强势互动。不可想象，若没有人才这第一资源的大交流，三地经济的相融、共荣又从何谈起？

　　嘉宾

　　孙路一（上海市人事局局长）蔡志强（上海市人事局副局长）左学金（上海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陈巍（上海市人事局人才开发处副处长）管晨（南京市人事局局长）张厚和（苏州市人事局局长）

　　构建四圈一廊一网

　　记者：世博会对上海构建人才网络必有推动，对此上海有何具体规划？

　　孙路一：每次APEC会议，总会将人力资源合作作为一个突出议题，哪怕是经济水平差异很大的国家之间，人才合作都会非常有力地推动经济合作，可见人力资源作为第一资源，其地位举足轻重。2010年的世博会堪称科技、经济和文化的奥林匹克，毫无疑问会吸引各路英豪汇集上海，这也逼着上海抓紧在更大区域内重构人才网。目前，上海的人事人才工作正力求突破点的概念，形成四圈、一廊、一网的新格局。所谓四圈是指：以上海中心区为范围，形成金融商贸人才开发区；以上海行政区为范围，形成上海新型产业人才开发区；以上海临近城市为范围，形成上海和苏、锡、常、嘉人才开发圈；以长江三角洲为范围，形成长江三角洲人才开发圈。一廊是指：以整个长江流域为腹地，形成一条长江流域人才走廊。一网是指：从世界城市的定位出发，进一步形成覆盖全球的人才信息网，尤其是要建立全球高级海外专家和留学人员的信息网。

　　需要一点野性

　　记者：一说起上海，就联想到人才高地，既然是高地，缘何还如此求贤若渴？

　　蔡志强：上海对于人才，永远都不嫌多！人才之饱永远是阶段性、相对性的，每个城市总是要为下一步发展作人才储备，因而长期来看，对人才永远处于求贤若渴状态，所以就连美国，也天天在满世界挖人。如今，上海大力发展头脑产业，譬如律师事务所、企业咨询等三产，尤其需要诸如此类新行当中的顶尖人才；再譬如二产中上海重点发展装备业，其中设计、规划人员则异常紧缺，至于如何将上海在装备业方面的传统优势转化为市场优势的人才，更是告急。

　　左学金：坦白地说，上海还不具备一个能生产出创业者的环境。说上海只出白领，不出首领，不无道理。很显而易见的例子，如今那么多苏、浙的民营企业家来沪创业，上海的经济确实需要这些人才的支撑。再看上海自开埠以来的历史，橡胶大王、五金大王、面粉大王都非上海人，是移民带来了上海经济的发展。用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的话来说，一个城市需要野兽精神（spiritofbeast)，而上海这个缺乏野性的城市如何焕发活力？答案是必须靠人才的大进大出。

　　苏浙急盼上海输出

　　记者：人才互动，要的是你情我愿。那么长三角其他城市与上海之间人才流动的内在驱动力在哪里？

　　管晨：长三角现阶段的经济发展动力，正逐步由物力资源转向人才资源，所以只有解决好长三角人才一体化开发这一战略问题，才能更好地提神区域经济，才能创造出经济新活力。长三角各城市各有强项，也各有劣势。拿南京来讲，南京每万人中拥有人才976人，这一人才密度在全国居前列。但在人才资源开发增长速度上、存量结构上、人才与经济融合度上、人才效益产出上，南京与长三角兄弟城市存在着现实差距，年轻型、创业型高层次人才大量匮乏。这就需要通过城市间的有效对接和传导机制，在更大区域内搜罗人才，从而弥补单个城市发展中自身资源的不足。

　　张厚和：大树底下种好碧螺春，苏州一直关注上海的一举一动。两年前，是上海率先制定出台了年度专业人才需求目录，用以引导企业选贤和人才择业。苏州获悉后，立刻借鉴上海的做法，效果不错。因此，我认为长三角各城市要坚决打破相互间人才信息融通障碍，探索建立区域人才信息交互网。而且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交易的需求量越大，成本也就越低。

　　再者，上海、南京、杭州等城市拥有全国著名的高等院校和研究机构，在人才教育和培养方面具有先天优势，而长三角其他城市的优势教育资源则相对较少，导致自主培养人才的能力有限。近年来，苏州先后同交通大学、同济大学、复旦大学、南京大学等高校签订了人才培养合作协议，并开展了苏州市紧缺急需专业高层次人才的培养工作等。

　　但我认为各城市间目前的这些合作仍只是初步的、低层次的。据了解，目前上海培训市场上长三角其他地区的人才占5%-10%。苏州每到周末就有一部分人赶赴上海参加各类培训，这充分说明了上海培训市场的发达及吸引力，更说明了我们相互间合作的空间很广、潜力很大。例如上海市早在90年代初就制定实施了90工程（90年代紧缺人才培训工程），至今培训项目已由26个发展到70多个，同时还推行了上海市岗位资格证书。设想若将上海市紧缺人才培训工程扩大到整个长三角，实施长三角紧缺人才培训工程，并实行区域内通用的岗位资格证书，既充分利用上海的优势教育资源，又促进人才区域内合理流动，何乐不为？

　　柔性流动应该可行

　　记者：从上海自身角度出发，输出体现出上海怎样的考虑？

　　陈巍：前几年，上海主要注重吸收，而现在光靠吸收来维持高增长就比较困难，因此必须有新的产业作为依托，这就意味着旧的产业得先腾空。如此一来，输出同吸收则应并重。所谓输出，包括产业及人才的输出。几年前，我们已经有了家电、纺织业向外转移的先例。如今，上海已明确在二产中重点发展装备制造业，那么部分二产是否能未雨绸缪、超前转移？资本的转移，必然会带来高层管理人员以及技术人员的流动，这是市场的规律。不过，现在的转移不必非到别处去定居，讲究的是人才柔性流动，这就好比上海过去在苏南地区的星期六工程师。而且，人才资源具备可分割的特殊性，再加上长三角日益便利的交通，这都为人才互动提供了良好的环境。

　　左学金：长三角诸城市对上海的期待是：增加城市功能。上海作为一个世界性的大都市，作为改革开放的窗口，在人才的培养、集聚、辐射功能上应加强再加强。如今，大量跨国公司、外资银行的地区性总部，国内外大企业的研发中心，纷纷汇集上海。上海要增强作为长三角核心城市的吸引力，必须为长三角其他城市提供人才进出的跨国通道。再如，上海在一些前沿产业，包括跨国公司经营管理、现代金融方面，应积极向长三角其他城市输出；此外，上海有很多研发机构，成果需产业化，苏、浙具备发达的制造业优势，此领域合作前景非常广阔，也可发挥区域经济的最大效益。

　　应不唯学历选人才

　　记者：据说，现在硕士生基本可在上海自由进出，而不受地域障限制，本科生则够呛。不知现在各地对人才的划分是怎样的？是否仅把学历作为标准？那么那些赤手空拳打拼的人算不算人才？

　　左学金：我觉得一个高度开放的城市，不单应有高学历的人才，对于一般学历或具一技之长的人才，甚至雄心勃勃的穷光蛋，也应来者不拒。前一阵子有媒体报道，湖南长沙一位陈姓男子1996年初带了26万元跑到浦东创业，如今成了美容连锁业的佼佼者，他没有高学历，也算不上投资者，但你能说他不是人才？我认为，是骡子是马，市场会做出选择，不需要人为制定标准。在发达国家，本国国民在国内都有迁徙的自由，但并非所有的人都跑到纽约去了。针对城市生活过于拥挤、生活费用上升等因素，企业及个人都会算一本究竟划不划得来的账，在这点上，政府应充分考虑市场本身所具有的调节机制。

　　紧箍咒该破除了

　　记者：建立一个柔性流动的环境，我们碰到的现实壁垒是什么？

　　陈巍：打个比方，上海的人才想去南京工作一年，随后再跑到浙江的某个企业，这就是人才的柔性流动。但现实的障碍却是，社会保障制度究竟跟不跟他一起走？社会保障制度都是按照行政区划来分割的，这就给人力资源流动带来极大的个人成本，同时也增加了整个社会的经济成本。上海人要去异地工作，要么就把户籍和社保一同迁了去，不然看病都得回到上海来，这使得人才流动的灵活性大大削弱。

　　又如，现在各地的猎头公司想要跨区域经营亦困难重重。现状是，上海的猎头公司只掌握上海的人才缺口，也只能在上海本地挖人；同样，苏、浙的猎头公司只能掌握当地的人才需求，区域间的人才信息相对封锁，即使明知上海有其急需的对口人才，也只能干着急。

　　蔡志强：上海市人事局最近刚牵头举办了一次长三角人才开发一体化论坛，并发表共同宣言，三地将本着市场主导原则、开放自主原则、互惠共享原则、优势互补原则，逐步统一长三角人才市场在准入标准、设立程序、营运规则等方面的规定；共同构建公平竞争的人才法制环境和人才生态环境；充分运用网络技术，构建以人才信息系统为主干的长三角人才征信系统；推进资格证书的互认和衔接，实现教育、培训、考试的资源互通、共享及在服务标准上的统一等。本报记者李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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